四級颶風掠過窮人之後……

25日晚，「哈維」颶風從德州一路橫掃而過，正中位於德州東部沿海的羅克波特鎮，留下一片廢墟。

有一抹紅、白、藍的亮色映入眼帘，是一面被雨淋透的美國國旗，半隱半現在傾倒的樹木的綠葉下方。

幾步之外站著44歲的朱迪·麥克雷，正在檢查拖車房（trailer home）的受損情況。

朱迪·麥克雷

朱迪在這裡生活了半輩子，卻是頭一次遭遇颶風。颶風登陸的那晚，她蹲坐在床上，無法入睡。

「我覺得屋頂隨時會被掀翻，」朱迪回憶起房屋嘎吱作響的可怕聲音，只當颶風眼經過頭頂時才平靜了幾分鐘。「我很幸運，只有兩扇小窗戶破了。」

確實幸運，朱迪三個鄰居的房子都碎得不成樣子。金屬板扭曲變形、絕緣泡沫掛在樹上、書和衣服泡在雨里。一座淺藍色的拖車房已經完全倒塌，破碎的木質骨架暴露在外。

一個年輕人過來了，很激動，問我們房主在不在屋裡。

「丹， 你在裡面嗎？」他喊道。

我們爬上廢墟，幫忙尋找丹，小心翼翼跨過他的東西，翻過浴缸，屋裡沒人。

朱迪的兩個鄰居在颶風來臨前就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已無家可歸。

另一個鄰居是一位老太太，朱迪特別擔心她，「她沒有錢，那是她的家，現在已經殘破不堪……」

朱迪沒有說下去，好像找不到有用的辦法，不能給老太太帶去希望。

與此同時，56歲的羅伯特·茲布瑞納克正試圖把掙脫纜繩的船固定在碼頭。除此之外，還有一艘小型遊艇沉在水下。

那艘遊艇是羅伯特的家。颶風席捲而來，打破船體，而他當時正好在船艙內。「哈維」是自1961年來登陸德州的最強颶風，時速達215千米。羅伯特不得不下船，躲到車內。

車停在一輛卡車後面，希望藉此作為遮擋，但羅伯特還是覺得不安全。大風把車吹離地面，不過最終平安無事。

什麼感覺？「太粗暴了，」他笑著說。

我說有人可能會質疑他是否理智。

「我知道我很瘋狂，」羅伯特面帶微笑說。「（颶風）應該是二級或是三級，但情況並非如此（最終發展到四級，而最高只有五級）。簡直荒唐，太猛烈了。」

「我還有一所房子，」他補充說。「只壞了一點點。」

正當我們聊天時，羅伯特的朋友克雷格·哈克出現了。56歲的克雷格也在一艘小型遊艇上躲過了暴風雨。

我問他情況怎麼樣，克雷格則說自己「沒腦子」，不過「只有桅杆斷了」。

羅伯特和克雷格都表示，他們留下來就是想和自己的船、車待在一起。很多像他們這樣的人因為沒有保險，暴風雨來時總是會虧錢。

落沒的貧瘠小鎮

美國內戰期間（1861年至1865年），羅克波特作為宰牛場和肉類包裝港口建立，因坐落於一塊堅實的岩石架壁而得名。

當時，這個海濱小鎮和鄰鎮的生意紅火，一開始做牛肉貿易，後來是魚蝦等海產品。20世紀初，小鎮通了鐵路，帶來不少遊客。

雖然現在也有很多遊客花錢、花時間划船、觀鳥，但這些資金並沒有為小鎮帶來改善。

「貧瘠」，美國人形容像羅克波特這樣的地方——居民入不敷出，掙扎著維持生計，繁榮興旺什麼的根本沾不上邊。

朱迪說，這裡的生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艱難。

不過也有一些好消息。朱迪認為，失蹤的丹在颶風襲來前就和親戚朋友們一起離開了。

她也鼓勵自己，「上帝和我們同在」，不過，面對四周的一片狼藉，她聽起來有一點不太確定。

朱迪告訴我說，因為沒有辦法離開，沒有地方可以去，她只能留下來。

「我沒法出城，有些東西壞了，還有一些東西要收拾，我得回家，然後挺過去，」她說。「我們是工人階級。」

「我們是那些你去餐廳，等你吃完東西，收拾垃圾、幹活的人。我們沒有很多錢。」

「為美國夢而戰。」朱迪笑著，帶著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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