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上的天官書

天文星象漢畫像石一瞥

人都凝望過星空，暢想過太空。一些偉大人物因此結出了碩果，比如愛因斯坦發現了宇宙的奧秘相對論，梵高畫出了神秘而妙不可言的《星空》。我感到欣慰的是中國還有一些古往人物因此不朽，最典型的是2000年前的敝同鄉張衡，他發明的渾天儀寫進了教科書，科學家們至今還在研究它。

兩漢都會、「帝鄉」南陽出產的漢畫像石上，有許多關於宇宙太空和天文氣象的內容。這是張衡兒時諦聽過的天步星語嗎？是項橐和屈原仰瞻過的天表宇田嗎？司馬遷在寫《史記·天官書》時，胸中就有這些繽紛的天上世界嗎？

上篇 天若有情

南陽漢畫館藏天文星象刻石擷英

圖1日月同輝

清剛畫說：

以圓中有鳥表示太陽，圓中有蛙表示月亮。日月之間，點綴著星辰，繚繞著雲氣。

圖2 嫦娥奔月

清剛畫說：

嫦娥被刻畫成人身龍尾。除了嫦娥，南陽漢畫中刻畫成人面蛇身、人面龍身的，還有伏羲、女媧、西王母和嫘祖等。2015年秋，我在南陽鴨河工區觀賞岩畫，無意中看到一個計生展覽上提到，人的受精卵發育成的早期胚胎，像一個蝌蚪，拖著長長的尾巴。因此突發靈感：《山海經》等古代文獻和漢畫中的長尾巴的神祇，是不是反映了中華先民對人從何處來的解剖學認識，而非簡單的神話傳說呢？

圖三 牛郎織女

清剛畫說：

至遲春秋時期，就已經有了牛郎織女的傳說。《詩經·小雅·大東》：「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漢畫中牛郎織女在天上男耕女織，沒有一點點悲情恨緒。天宇是他們的樂土，星辰是他們樹上的累累果子，虎兔是他們的善鄰，銀河是他們家鄉的「一條大河波浪寬」。這幅漢畫曾經搭載神舟九號宇宙飛船飛向太空，科學家希望藉此能夠喚醒外星人在地球上的遙遠記憶。

圖4 雷公車

清剛畫說：

天豹騰踴，天韁緊勒，天鼓陣陣，天車轔轔。雲車之上，雷公出行。如此的聲情並茂，如此的富有力量、美感和詩意，讓我覺得，這是神親手創作的作品。我還覺得，藝術可以分為兩大類：漢畫和其他各種藝術。《雷公車》和《嫦娥奔月》是2013年登上神舟九號的另外兩幅南陽漢畫。

圖5 風雨圖

清剛畫說：

風伯鼓腮興風，雨師傾盆播雨。我想起南陽的一首童謠：「風來了，雨來了，老鱉背個鼓來了！」

下篇：天步縱橫

南山藏天文星象漢畫磚石一覽

圖1盤古開天地

清剛畫說：

日月之間，創世神盤古頭生四目，戴山形冠，一手執鑿，一手執錘，在開闢天地。畫中太陽旁邊棲息一鳥，是表示盤古開天前「天地混沌如雞子」嗎？還是表示太陽鳥可以進進出出於太陽的嗎？中國有關盤古開天闢地創世神話的文字記載始於三國時吳國徐整的《三五曆紀》，但這並不能說明三國以前就沒有盤古創世的神話傳說。河南南陽、山東濟寧、江蘇徐州等地出土的漢畫像石上，都有被專家認定為盤古開天闢地的內容。

圖2廣寒宮

清剛畫說：

是長耳的抱杵搗葯的玉兔，又是高髻的執金吾的月闕女官嫦娥。嫦娥的身後，是她的背影，還是她的姊妹？這是西漢刻石，提供了還沒有完全定型、我們不熟悉的月中傳說。我曾經因之興來，賦詩一首：「任誰綰作髻峨峨，葯杵不見金吾仄。粉墨濃淡兔婕妤，夜巡廣寒如穿梭。」

圖3呼風喚雨

清剛畫說：

風婆無手，風雲就是她的雙手。雨師虹運當頭，有生雨霽雨的法力。廣袤的宇宙里，星羅雲飛，天雞啼曉，萬物滋榮。國家博物館傳拓大師傅萬里先生指著舞雲弄風的風神說：「兩袖清風！」

圖4日月牛女圖

清剛畫說：

太陽里，一隻尾巴拄地的三足烏。玉兔在天庭奔跳，卻不見束縛它的那面月輪。左邊五星，是「五星出利中國」的五星嗎？抑或是傳說中的帝星？但我更願意說它是織女星，君不見南陽漢畫館藏的《牛郎織女》石上，織女就是安坐在四顆星構成的星座里。另外，這五顆星連在一起，像極了漢畫中常見的西王母頭上的勝，或者說纏線板。右邊三顆星，就是牛郎星了，是牛郎和他的一雙兒女。如果說南陽漢畫館的牛女圖是具象的，這一幅牛女圖則更多象徵意蘊。

圖5日月同輝

清剛畫說：

「三光者，日月星。」在漢代先民眼裡，宇宙永遠是生動活潑的。星光耀處，有他們的情感和生活。

圖6天再旦

清剛畫說：

蟾蜍表示月亮，圓環表示太陽。但一上一下兩個太陽，是表示「天再旦」嗎？天再旦是中國古人對日蝕的最早表述，表示早晨日出之時發生日全蝕。太陽出來，大地光明；日蝕讓大地又歸於暗夜，日蝕過後，太陽又光芒四照。天再旦，一天有兩個早晨，就是這樣來的。

圖7彩雲間：逐鹿崑崙

清剛畫說：

崑崙神山上，二仙人騰雲駕霧逐鹿戲鹿。羽人，即身長羽毛、羽翼或披羽毛外衣能飛翔的神人，象徵長壽成仙。東漢王充《論衡?無形篇》：「圖仙人之形，體生毛，臂變為翼，行於雲，則年增矣，千歲不死。」

圖8 彩雲間：天仙飛狐

清剛畫說：

祥雲之間，仙人憑雲凌虛，身姿前傾舒緩；有一九尾狐，古人視為禎祥之物；左下有一神獸。《山海經》郭璞註：九尾狐，太平則出而為瑞。

圖9比翼鳥

清剛畫說：

比翼鳥之名最早出現在《山海經》，說它只有一隻眼睛、一根翅膀，必須兩鳥並飛。後世常用來比喻夫妻恩愛，形影不離。但此漢畫中比翼鳥很像中國古代觀風測風的相風鳥，它尾上三支枚的指向，古人用來觀察判斷風向風力。

圖10天車出行

清剛畫說：

此為漢畫像磚上圖像。長一尺、寬二寸的幅面上，是漢代先民關於宇宙洪荒的宏大敘事。左半為龍魚曳韁，牽引日輪馳驟；右半為鳳凰挽轡，牽引月輪跟隨。龍鳳日月之間，布陳著牽牛星與北斗星，其中北斗的斗杓部分又顯示為輪，象徵斗車。整個畫面表現龍鳳曳驅天車賓士在鬥牛之間、霄漢之上。畫面造型誇張奔放、生動傳神，舒朗有致而又充實豐富，神聖玄遠而幽默感十足，具有典型的南陽漢畫特徵。

圖11風伯出行

清剛畫說：

此為南陽漢畫像磚上圖像。

畫面為風伯或風神御飆憑虛出行圖。圖分左右兩區。右半為風伯的座駕飆馬（或名天馬）曳韁奔驅；左半為風伯執轡風行。在風伯與飆馬之間，有三顆星辰；飆馬與風伯之下及前後有雲氣，表明風伯出行，奔騰在星漢之間、雲天之上。飆馬造型從容輕鬆，寓風馳電掣於從容不迫之中。風伯雙腿大開大合，成180度，極盡誇張，於肢體形態見馬快風疾，若古希臘雕塑拉奧孔於肌肉緊張見毒蛇噬咬之痛楚。風伯上體前傾，尖帽引頸，袍袖引轡，聚精會神，讓人不難想像風伯屏息會神、御風而行，緊張而快哉的心情。構圖一疾一徐，對比鮮明，極具想像空間。幅面不大而氣象恢弘萬千，於粒米處見乾坤、滴水中照世界。

鳴謝：

南陽漢畫館5幅圖片由南陽漢畫館首席專家牛天偉先生提供

南山藏11幅圖片由鄭州太平有象漢畫工作室提供

2017年8月28日，丁酉七夕，方清剛於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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