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即將要火起來的島，滿足了我對生活的一切想像

1

你有多久沒有徹底放鬆一下了？

我們在越來越快的生活節奏中奔跑，時間如齒輪般不斷咬合。在這種忙碌中我們好像已經習以為常，甚至練就了自己獨有的生存方式，我們只是不敢停下來。

有時也會在已經疲憊了五天的周末時間午睡，一睜眼就到了晚上7點，看著外面完全昏暗下來的天空，那種失落的感覺，就像自己完全被世界遺忘了……

而我近來最舒服的一次深度睡眠，就是在瀨戶內海的豐島美術館。

那次跟幾個設計師朋友一同前往，跟他們一起旅行是幸運的，聽同行的建築設計師劉小普老師從結構和人文的角度講述他的感受，好像自己也多了一種觀看世界的角度。

當我們來到這個白色的巨大殼體，赤腳從1米多寬的入口走進去，空間一下子展開來，白色的地面和天花板連成一片，沒有燈光和立面。巨大的白色空間里空無一物，天頂上兩個洞口很薄，清透、輕柔，純粹無比，像在夢中。

低頭間，我們發現了地面上正在滾動的水珠。水滴從幾毫米的小孔中慢慢冒出，順著地板的坡度滾到一起，當積聚的水超過一定數量，水就順著積水處的小孔流下去，然後消失不見。

這些水珠每一處都不一樣，每一刻都在變化，流淌不息。如同生命從出生一般，輕柔地流動，經歷匯聚和分離。光影交輝，時間好像在那一刻靜止了。

我們不約而同地坐在地上，看身邊無數的水珠運動，姿態不斷變化，折射光芒。

在洞口下還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樹和藍天，看到陽光傾瀉下來，旅途中的疲憊一掃而空，我們竟在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而空間里除了鳥聲、風聲、海浪聲，再沒有任何聲音。

正如內藤禮所描述的那樣：「從清晨到傍晚隨著自然光線和色彩的變化，以及下雨時的淅瀝瀝水滴，傾聽靜靜的腳步聲。我在這裡與大地相遇，與自然相遇，與人相遇」。建築師西澤立衛與藝術家內藤禮一起設計的這件作品就這樣相互詮釋，融於自然，一直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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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下心來，審視人與自然的相處之道。那一瞬間，感覺當下特別美好，而在城市中疲於奔命的自己就像個小丑。

就在這種以天地為展場的奇妙世界中，我們被靜謐的漩渦捲入一個氣場強大的氛圍，感受生命的不期而遇。建築與自然，融合的如此美妙，與世無爭，又充滿禪意。

我們會永遠記得：在最溫暖的美術館，睡了這最美的一覺；

但我們卻忘記了，這才是生活原本就應該有的樣子。

2

藝術與我們生活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在大眾的觀念中，藝術總是高高在上的，是生活中的奢侈品，文化的高級表現形式……

我們習慣了在玻璃罩里或展廳牆上觀看藝術品，除了視覺上感受到的美與丑，大多數時候還是在心中默默感嘆「真的看不太懂」；

我們總是惴惴不安，懷著學習的心態，去聽美術史的學者們講座對談，一個小時後依然不明覺厲……

於是我們開始懷疑，藝術與我們生活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直到我們看到瀨戶內海，藝術彷彿走下神壇，來到身邊。

隱藏在地下的美術館和隨處可見的藝術作品全被山影海景包裹起來，在等待被尋找的遊戲中帶給人們驚喜。而這種自然的互動和直觀的感受，即使並不了解美術發展史的朋友也可以本能地心領神會。

瀨戶內國際藝術祭的總策展人北川弗蘭曾說過：「這是一個與金錢無關的世界，要是這個環境如此惡劣的地方也能成為一個烏托邦的話，哪怕只有一瞬間，我都想把它一直這樣做下去。」

所以，他選擇了這些老齡化十分嚴重且僻靜的小島。從那些完全與當地氣質融合的藝術作品中，我們能看出策展人，以及每一個參展的藝術家，對於這片土地的熱愛。藝術，用溫柔的手段，讓一片貧瘠的土地再度煥發出生機與活力，這也許就是藝術對於生活最大的意義。

德國著名藝術家Tobias Rehberger將空房間改建成了餐廳，他在天花板、地板、牆壁、桌面上利用迷彩紋、條紋、水珠等圖案，打造出一個抽象的幻覺空間。這個感覺無限延伸又被割裂的空間，充滿了新鮮和刺激感，又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和壓抑。他想表達的主題是「你所鍾愛的，也將令你哭泣。」這讓我感到震撼。

而讓我從感官到內心更為震撼的，是心臟音的資料館。我們在這個收藏全球人類心音的漆黑房間慢慢移步，這裡只有一盞懸掛的燈隨著心臟跳動的強弱或明或暗。越往裡走，心臟的撲通聲越強勁有力，直到感覺整個房子都在震動。這種或強或若的節奏感就像生命的律動。人與人的交往也是如此，從陌生到逐漸了解，交往越深，就越能感受對方的喜怒哀樂。這樣的美，是強悍而細膩的。

在直島的地中美術館，我有幸目睹了印象派大師莫奈的5幅睡蓮真跡。為避免破壞瀨戶內海的風景和自然環境，或遮蓋住山頂的美景，安藤忠雄刻意將建築安排在地面之下。幾個矩形三角形的口為空間內注入自然光線，通過光影交織和周圍的景物凸顯睡蓮，光色變幻，柔和美好。

島上的藝術項目打破了藝術與生活的界限，作品不再遙不可及，而是巧妙地融入當地人的日常生活。就像直島錢湯「I湯」將老房子改建為一座公共澡堂，島民可以自由出入，日本最普通的泡湯彷彿變成了一場行為藝術。

而瀨戶內海上最有名的作品或許要算草間彌生的南瓜了，紅南瓜和黃南瓜在直島兩個角落，濱水而生，它像在凝望大海，孤獨地沉思，又像在充滿希望地等待。

據說，這個南瓜曾被颱風吹走過。後來還是當地漁民發現它漂在海上，把它救了回來。如今，只要是颱風天，島上的人就會把它運走藏好，等天晴再放回來。

有時候，孤獨和絕望，不也是飽含著希望嗎？

3

旅行=生活=藝術？

縱觀人類文明的整個歷史，我們依靠好奇心的驅使來滿足自我需求，進而推動社會進步。

而在現代社會中，我們看了越來越多的科幻電影，看過太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反而對新鮮事物的敏感程度變得越來越弱。

而旅行，給了我們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窗口。

瀨戶內海的這種極致的體驗感，更接近人的自然本性，讓身體和內心不止於旅行，而且激發我們生出更多哲學層面的思考。

途中，小普老師講了一句我很有共鳴的話：「建築，是用身體去測量世界。裝點的不應只是眼睛，而是人們的大腦和心靈、生活的情感和溫度。人們應該正視與自然的互動關係，不再總是通過人工改造去對抗自然的力量。」語言的力量是很強大的，與誰同行在此時顯得尤為重要。

在瀨戶內海消遣數日後，我們一行人還是來到原本旅行計劃中的東京，然而到了平日里最狂熱的名品店裡，卻再也激發不起內心對購物的任何慾望。

而思想的旅行卻永遠不停息，直到現在，這場旅行從未在我的內心世界中結束過。

遊歷過世界的安藤忠雄曾說過，所謂旅行，並不意味著單單只是為了觀看那個建築實體而做的身體移動而已。

在心裡臨摹旅行中反覆行走所留下的軌跡，再三玩味旅途中和他人相遇時種種天馬行空的對話，然後進一步深化探索在漫步時曾思考過的一切，旅行便能一直不斷地持續進行下去。

旅行，造就了人。我們的人生其實也是一段旅程。

時間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情上，就像那個午後虛度的漫長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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