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犟過了死神
他，犟過了死神
作者：東山勞野
他是很有個性的男子漢，五大三粗，身強力壯。不僅人長的象男子漢，性格脾氣更象男子漢。無論做什麼事情，說了算，定了干，雷歷風行。
早些年，他的酒店在這座城市裡風生水起，紅紅火火。他的商場也曾名噪一時。正因為堅韌執拗的性格，多年來在生活的道路上起起伏伏，坎坎坷坷。但他從不言敗不服輸，不向困難低頭，不向權勢彎腰。
那天，他帶著疲憊的神情找到我。我倆是世人皆知的莫逆之交，無話不談，無心不交。但各有脾氣，經常分歧巨大面紅耳赤。
那天的話題十分沉重，特別嚴肅，甚至有些悲愴。
「我就要走了，看來呆不了多久啦」，他憂傷而又平靜地對我說。他的意思我很清楚，三年前突如其來的惡疾，對誰都是致命一擊。高官、富豪、明星、老年、壯年、青年……無論身份多高，金錢多少，凡是得了這種病，幾乎難逃一劫。所以，聽到他的表白，我也表現的憂傷冷靜。我們的醫生朋友不止一次的提醒我，″他也就是三四個月，頂多半年左右……」。醫生，專業醫生，根據經驗、經歷和他的病情病程，作出如此結論並非危言聳聽。即使醫生不便明講，知情人也能估計到這種結果。
最初，CT在肝部發現一個病灶，不好的病灶。當即立斷，幹掉！首次手朮，儘管用"微創」，還是挺緊張的。那天，我目送他進入手朮室，似有生離死別之感受……。好在有驚無險，幹掉一個，手術還算成功。
豈料，幾十天後，那部位出現了三個，二次手術，再幹掉，這回倒沒有第一次那麼緊張了。不過，他的痛疼，他的痛苦只有他知道。惡疾就是惡疾，恨病方為"恨病"。
不久，數學級數概念出現了，這次，那部位竟然衍生出五六個，斑斑點點，挺嚇人的。毫不猶豫，繼續幹掉！第三次手術，第四次手術，第五六七八次……天吶！誰敢想像，即使是微創，每次在肚皮上捅個窟窿，肝臟上燒個窟窿，總共竟然二十多次呀，肚皮都變成篩子啦。
多虧了他的性格，你犟，我比你還犟！來了就幹掉，幹掉，它疼你，你不能疼它。於是第一次奇蹟出現，二年過去，和他同時查出同病的幾個病友相繼離他而去。
現在已超出醫生預言的存活時間五倍，不是三個月半年，而是二年半三年。
他很執拗，知道此病雖屬惡疾，但並非疑難雜症。因此，不必去北京上海的大醫院，不找名醫，不尋神葯。堅持在本市醫院與我們的醫生朋友並肩戰鬥，密切配合，共斗病魔。
幾年過來，財力耗盡，囊中羞澀。加上治療此病的自費項目甚多，花銷巨大。且上有老人，下有未成年女兒，妻子為照顧病人，已無法正常打工，入不敷出。所以，他無緣享用高檔補品和營養品。漫長的化療期間，脫光了頭髮的他，一日三餐，但不是病號飯。
治療沒有停止，生命尚在延續，但惡性指標看不出下降的趨勢，死神在步步逼近。
"我不想等到那天，想早點痛快了斷……」。此時此刻，我才發現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不是金錢，不是享受。世上最珍貴的是信任，是友情，是生死相托的、毫無保留的信任。我沒有象常人那樣客套的安慰勸阻他，竟然有點殘忍的默許他主動靠近死神的想法。
常言道，是a治不好，治好不是a，到頭來，錢財耗盡，親人拖垮，病人在極度痛苦中被死神帶走……。那悲慘，那痛楚，那結局，令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那天下午，我幫他在恍恍惚惚中擬就了遺書。
二十多年了，我們一起度過風風雨雨，共同分享喜怒哀樂。我們曾驅車千里幫朋友解難，我們曾寒冬深夜去幫助素不相識的受傷者，我們經常為大事小事爭的不可開交……。一幕幕，一樁樁兄弟往事歷歷在目。我們都很執著，很犟，沒有什麼問題能難倒我們，兄弟同心，其力斷金。
面對生死，面對人類目前尚難攻克的惡疾，我們真的望天興嘆，無能為力了。但我們彼此心照不宣，這決非恐懼，也不是服輸，更不是怯懦。而是對前景的判斷以及針對判斷作出的心理準備和後事安排，如果……
然爾，"如果"並沒有到來，死神還沒有顯威。他的堅韌他的犟勁為他增添了巨大能量。"久病成良醫"，幾年來通過與病魔的博斗，他在治療中學到了醫學知識，掌握了自己的病情，積累了應對的經驗，懂的了如何與醫生配合。該服哪種葯，該打哪種針，該用哪種方案，他幾乎成了自己的主治醫生。
生命在一天天延續，但惡性指數長期居高不下，危機仍在十面埋伏。
四年後的一天，他的主治醫生向他介紹了一種新葯，僅針對胃部，據說有效率超過50%，但價格昂貴，需患者自掏腰包，且副作用極大。該新葯的說明書上壓根就沒提及對肝部的作用和療效。也許是我們這位朋友醫生經驗豐富或是藝高人膽大吧，也許是最後一博吧，也許是……不好再往下猜測了。
病人和醫生想到一起了。他一邊申請政府救助，一邊舉債，果斷簽訂了用藥合同。請注意，世上所有醫患合同如出一轍，大體意思都是一樣″出了問題醫院醫生不承擔責任云云」。
用藥不久，墨菲定律出現了，血壓增高，白血球降低，尿蛋白超標，皮膚潰爛……所有的毒副作用幾乎同時發生。臉發黃，人消瘦，無食慾，身乏力……。
天吶！這回真的要將他帶走嗎？所幸，醫生朋友認為，這可能是病情轉機的前兆。我在默默的祈禱，但願這不是安慰之詞。
他忍著痛苦，懷著希望，堅持用藥。
大約用藥三個月左右，轉機出現。副作用相繼消失，惡性指標逐漸下降，體力慢慢恢復，飲食趨於正常……。
奇蹟！奇蹟終於出現了！發病至今，五年有餘，惡性指標出人意料的恢復到正常數值，身體其它指數幾乎全部正常。
憑著堅軔，憑著毅力，憑著倔強。感謝醫生，感謝親人，感恩上蒼。於是我們又開始了往常的爭論，各執已見，面紅耳赤，那倔勁犟勁不亞於五年之前。真是不可思議，令人驚訝。
他，我的好兄弟。打破了a症不可戰勝的魔咒，犟過了死神，創造了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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