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是紅樓夢裡的「賢人」，為什麼那麼多人說她心機？

最近看了許多人對襲人的評價，驚奇於許多人把她看作是一個心機、城府極重的人。

許多人把她看成一個封建主義的維護者，一個告密者和陷害者，把晴雯、芳官等被攆怪在她頭上，卻只能拿出莫須有的推論——不是她王夫人怎麼會知道？

先不說這些人有沒有認真讀過紅樓夢，首先要反對的是評價人物的幾種心態。

一是「宮斗思維」。整天說什麼寶釵要斗黛玉了，襲人要害晴雯了。

如果你把紅樓夢當成俗爛的宮斗電視劇去看，那簡直是對曹雪芹先生作品的褻瀆，也是對大觀園裡這些可愛可嘆的奇女子們的侮辱。

二是「苛求古人」，用現代女性進步的思潮去評判古人的思維觀念和行為選擇。

對於書中的這些女子，曹公實在是尊崇有加的，他在《紅樓們》開頭說：今風塵碌碌，一事無成，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何我堂堂鬚眉，誠不若彼裙釵哉？

曹雪芹對身邊那些女子的評價是「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說「閨閣中本自歷歷有人」。

在他眼中，這些女子們個個可敬可愛，他在塑造每個人的時候，也是展現出一副天真爛漫女兒行止。

而他塑造的大觀園，更是花招袖帶、柳拂香風，是一片獨立的女兒國，一片隔絕於世的桃花源。在賈府代表的官宦門第的污濁醜惡之中，還躲藏著這麼一小塊芳香美麗。

曹雪芹在描述大觀園裡的人物的時候，是帶著善意的，寫她們充滿了青春的笑和淚，愛和怨，酒和詩。

所以，從這個角度出發，我看襲人，看到的是一個「溫柔和順」、「似桂如蘭」的善良女子。

曹公對襲人的評價很公允——有些痴處。

用文中的話說「這襲人有些痴處，服侍賈母時，心中眼中只有一個賈母；今跟了寶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

她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儘是為寶玉考慮，在生活細節上，她對寶玉照顧無微不至，在名節聲譽上，她擔心寶玉作「出格」事，在前途事業上，她其實已經並不求寶玉上進了，只是希望他「好歹做個樣子」，少挨寫打，免得老爺生氣。

旁人對襲人的評價到底如何，從薛姨媽這個「外人」和「旁觀者」的角度說出來最有說服力，她說：

「那孩子模樣兒不用說，只是他那行事兒的大方，見人說話兒的和氣，裡頭帶著剛硬要強，倒實在難得的！」

再說有些說襲人導致晴雯等人被攆的觀點，我覺得持這種觀點的人，一定沒有認真讀紅樓。

晴雯被攆走，最直接的原因是王善保家這個長舌婦和晴雯有過節，在王夫人面前添油加醋力求扳倒晴雯。

另一個原因，是王夫人心中「有鬼」，寶玉與金釧調笑，被她「棒打鴛鴦」後金釧投井自盡。

她一是內疚，二是後怕，擔心寶玉大了與晴雯等作出醜事。

王善保家的讒言，讓王夫人「猛然觸動往事」，勾起真火。恐怕這把火，還不止是因為金釧。她為什麼對風流婀娜的女子最狠？

這「往事」里，難道就沒有「趙姨娘」的影子？

襲人去稟告王夫人，擇機讓寶玉搬出園子，既沒有提黛玉、也沒有提晴雯，只是出於一份保全寶玉的衷心。

晴雯等人的這筆賬，可以算在王善保家頭上，可以算在金釧頭上，可以算在王夫人「往事」的頭上，但是不應該算在襲人頭上。

而且，後來晴雯被攆，寶玉讓襲人把她的鋪蓋和什物給送過去。

襲人說，你太把我們看的又小器又沒人心了，早就打點好了等天黑人少送出去。

寶玉聽了，感激不盡。襲人自嘲道：

「我原是久已出了名的賢人，連這一點子好名兒還不會買來不成！"

襲人其實知道，賢良未必是什麼真正的好名聲，但是她也是一直遵從內心本分做事。

你們說我為虛名，我不惱，我只求無愧於心就好。

別人背後怎麼說，由得別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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