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不舍情難斷

文水墨清荷

美衣出品鑰品薈

近年來，隨著日本整理顧問山下英子《斷舍離》一書的暢銷，「斷舍離」不僅作為收納整理的一種方法，還成為一個時尚新詞，不停在各種媒體上頻繁出現。

「斷絕不需要的東西，捨棄多餘的廢物，脫離對物品的執著」，說說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但要完全落實在行動上就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我不是一個跟風趕時髦的人，更不是個咬牙一下決心就能堅持到底的人。多年來養成的隨性隨心，讓我在接受這種極簡生活理念時，內心還是有些小抗拒。

禪師曾說過，「有所執著是人心，無所執著是道心」。要修成清心寡欲的道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做不到「斷舍離」，但正趕上周末，對家裡那些讓人歡喜讓人憂的衣服作一次小舍離倒是很有必要。女人的衣服向來不嫌多，聰明的女主人在裝修新房時就會給自己做很多的衣櫃。比如我家有6個大衣櫃，我就佔了5個，而且每個櫃里的衣服掛得全滿滿當當。就連床邊那個臨時換穿衣服的柜子，也是擠擠挨挨地各色紛呈。

雖然，站在滿櫃的衣服前，有時也有後宮佳麗三千，任君欽點獨寵一身的滿足感，但更多的是不知室外冷暖，臨出門上班時，慌張忙亂間瞬間選擇的苦惱。特別是秋冬季節里，薄的真絲裙還沒來得及收起，一陣冷風起，北方冷空氣南下，又得趕緊去衣櫃里翻找冬天禦寒的冬衣了。

清晨，常常拿著衣服穿來試去，因為挑一件心儀得體的衣服硬是拖延了時間，以致要開車飛奔著去上班。

我相信內心明亮，心中有陽光的品質女人決不會容忍自己的外表凌亂不堪。一個對生活有追求的人，一定會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得體，一個能堅持每天把自己打扮漂亮的女人，她一定會以明亮的態度面對乏味的生活。

都說「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哪個女人的衣櫥不是琳琅滿目？哪個女人不喜歡華衣美服？當然我也不例外，看到喜歡的衣服、喜歡的款式，會找n個理由要買來。就想著這件要等到一個什麼特別的日子來穿，那件可在某個季節的某一天穿，可是等啊等啊等，那個特別的日子卻總是遲遲不來，那個季節的某天也因為交疊在相似的每一天里，被不經意的忽略。於是那些還掛著吊牌的衣服，好多年過去了，它依然堂皇地和眾多的衣物混成一排靜靜地掛在我的衣櫃里。

有時，我覺得這些衣服就是古代皇帝三宮六院里的嬪妃，她們徒長著一副姣好的面容，落寞地駐在深宮大院里暗自凋零傷悲。這樣的時候，不禁也會生出「華屋萬間夜眠不過五尺，良田千頃日食不過三餐」之慨，也深為自己對衣服的貪心後悔不已。

明明是心心念念買來的衣服，有時穿過一次就會索然無味，想割捨送人吧，又想著再放一陣子或許又會穿。對於一些特別鍾愛的衣服，因為式樣經典，因為有了特殊的感情，就是不忍心捨棄。自古有一句老話，「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而偏偏在關於衣服的糾纏中又總是難以控制「舊情複發」。也知道戀物和戀情都是一種執，但就是很難做到決絕。

念舊是每個人藏在心坎里的溫暖。有些衣服從老屋搬到新家，因為久置遺忘落滿了灰塵，有些衣服因為喜歡洗了又穿，穿了又洗，還是捨不得丟棄，就是念著歲月中生命的痕迹和溫暖。衣服舊了，但感情不變，生活里的暖意依舊像記憶里那般溫暖，只是我們走的太快，有時忘了回憶，而它們卻悄悄躲進了舊衣服里，等著你去找尋。

在整理衣服的時候，當一件蒙灰的鵝黃洋服從柜子深處被我緩緩拉出時，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這是多麼明亮喜悅的顏色！該是屬於三十齣頭的年齡吧。

記得是一個秋天，與先生在杭城街頭的ports專賣店裡買下的這件衣服。那時還剪一頭不對稱的學生髮，膚白如脂，皺紋還沒來得及生，這件喜歡的鵝黃色上衣，總是與灰白相嵌的大格子褲相搭，穿著這身衣服，瘦高挺拔的身板，在歲月中演繹了許多快樂、歡喜的時候。

還有一條棉布的窄腿褲，民族風，大紅底粉紅牡丹花圖案。那時搭黑色的文化衫，這樣的穿著很文藝很自我，完全不管別人的觀感。記得有次帶著孩子在黃岩的九峰公園玩，有個執拗的阿婆看見，硬是說我不該把花被單穿在身上。呵呵，二十年前許多鄉里人家的吉祥富貴花被單，就這樣被我當作民間藝術保存了下來。

有時，當我循著某件衣服的影子看過去，生活里一些瑣碎又溫暖的記憶好像從來就不曾消失過。少女時的文化衫、碎花長裙，是清新自然的文藝青年模樣。牛仔褲、T恤衫、長披風、長大衣里可看到追逐新潮時尚、歐版大牌的狂熱。因為工作需要備著的正統襯衫、西裝、西褲里可看見乾淨利落、意氣奮發職業人的樣子。回望來路，最抹不掉的依然是那骨子裡的文藝情懷。於是，當下里的衣衫，除了光滑綿軟的如水真絲，大多就是棉麻，領或立或圓，衣或長或短，一概寬寬大大輕鬆自在、平淡自然。

現在想來，許多的戀衣情結，都與人生各個時期從事的事業和心態相關，無論哪個年齡、哪個階段，我們依然會看見駐在衣服間的一個女子，她走過一段一段的青蔥歲月，就在這些衣服的變換間，完成了生命中一次次的蛻變。

張愛玲在《童言無忌》里說，「對於不會說話的人，衣服是一種言語，隨身帶著的一種袖珍戲劇」。其實一個人的生活經歷、品學修養、喜怒哀樂還是會體現在我們的穿衣風格上，因為外在是內心的折射，如果你滿腹才華，內在有美，有鑒賞眼光，就會把內心的美折射到穿衣的品味上，其實所謂的品味也是靠不停地折騰才沉澱下來的。

流行風靡的「斷舍離」理念和任何一種理論和觀點一樣，本身是一種行為法則，但更多的是一種行為哲學，其產生的作用也只是一部分人適合。我想，既然斷不了，也舍不掉，那就讓自己離那些誘惑人的衣服遠一些，做到不求華衣千件，只求唯我所愛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能量場，好好愛自己、好好扮亮自己，讓這個又冷又灰暗的世界，也因為我們衣衫的美麗而溫暖明亮起來。

【荷風草堂】是位於浙東臨海小芝鎮的一座山間小院，是滬上台州籍畫家沈三草和他愛人水墨清荷的書畫、文學創作基地。也是他們的精神文化高地，更是他們夢想開花的地方。建造「荷風草堂」，就是想讓更多性情相近的人，因為文字，書畫，設計，收藏，插花，攝影，品茗等雅趣而走在一起，以文藝沙龍的形式一起感受生活中的靜美，一起享受詩意中的浪漫。

【沈三草】原名沈從斌，國家一級美術師，新海派文人畫代表人物之一。

1958年生於浙江溫嶺，2004年起定居上海。上世紀70年代初師從著名畫家陸儼少、謝稚柳、應野平先生，1994年畢業於北京畫院高研班。中國水墨藝術研究院特聘研究員，浙江中國畫研究院研究員、西泠書畫院特聘畫師，浙江美術家協會會員，上海中國戲劇人物畫研究會會員，亞太經濟領袖聯合會藝術顧問。其作品在《中國文化報》、《美術報》、《美術觀察》、《中國美術》、《中國畫觀察》、《中國書畫報》、《江蘇畫刊》等近百家報刊上作過專題介紹。作品多次參加全國性美展並獲獎，並選送世界各國展出。出版個人作品集7部。作品在北京保利、瀚海，上海朵雲軒、崇源，國際和浙江西泠等拍賣行成交。

【水墨清荷】公職人員，業餘作家，有50多篇詩歌和散文刊發於全國各大報紙和文學期刊。兼任台州市作協散文創委會副主任，椒江區作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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