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壯英：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文/高壯英
有暇的假日，很想去外面放鬆心情。想起春天的時候送給朋友的小狗，還有朋友的盛情相邀，就當作一次短途旅行吧。六月的陽光燦爛得直逼人眼，一路前行，村莊農舍，鱗次櫛比；國道鎮道，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行人來去匆匆，各自忙碌。
車子一拐彎，進入狹窄的村道，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看到龍眼樹種植在屋前房後，都結滿了累累碩果，赤色的龍眼掛在枝頭，讓人饞得直流口水。忽見有稻穀曬在水泥路邊，滿地的金黃映入眼帘。放眼四周，周圍的稻田一畦一畦，組成或大或小的幾何圖形，微風一吹，稻浪翻滾，隱隱中聞到一股稻香，心中生一種久違的感覺。
一位中年婦女光著腳在翻曬稻穀，穀粒在她的腳下向前推動，滾成波浪形狀，還有一些稻葉穿插其中。這情景多麼熟悉啊。久違的記憶一下子就復甦了，十多年前，每個收穫季節，曬穀是我都要做的工作之一。烈日下，汗流浹背，灰埕的溫度灼痛著雙腳，一次次翻曬穀粒，不能有絲毫的怠慢.....如今，這些已變得遙遠了。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夏收季節到了，久居在水泥森林一角的蝸居中，對於寒暑的變化，早已陌生如斯，而那曾經如此熟悉的金黃，今日一見，是如此親切，這又讓我有些羞愧了。遠離土地，遠離那片帶有著泥土芬芳的土地，難道我活得就感到幸福嗎？想想距此不遠的家鄉，那一片土地，除了被圍成的即將作為房屋或工業用的土地之外，只有少得可憐的竹林和菜園，人們也已遠離播種收割，稻田已變成回憶，我們碗中的米飯是買來的，不再有記憶中新米煮成稀粥的濃香，那種新米的味道，已消失在人們的味覺中了。聽說，以後連作為菜地筍林的地，可能也會挪作他用，即將變成一座座樓房，一個個工廠。不知道將要遠離土地或已經遠離土地的人們，生活的幸福感有多少？祖祖輩輩留下的泥土芬芳，將會做怎樣的氤氳？抑或消失無蹤呢？
面對金黃的稻田，我的愧疚感是如此強烈。稻香在上空瀰漫，清新而若有若無，這種對土地的眷戀而又無法堅守的矛盾，何時才能在前進的道路找個出口釋放？我們這一輩，尚且因為曾經與土地親近，時時還有一些珍貴的回憶。而我們的孩子，他們對於曝晒的稻穀，竟是如此陌生甚至感到驚奇，在城市化的腳步中，遠離土地是許多人的夢想，大家以作為城市人而感到驕傲，這當然也包括我們。可是，現在的孩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他們有時連稻穀的叢和稻穀的谷穗都無法分辨清楚。當然，這不能全怪他們，畢竟他們生活的圈子有限，每天見到的只是校園裡那片可憐的天空，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去親近土地，土地留給他們的，只是書中所寫，父母口中所說，對土地陌生是必然的。可想想，他們也是農民的後代啊！難道我們真的就可以讓他們遠離土地嗎？土地對於他們真的就沒有任何意義嗎？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土地是我們腳下的根啊！有機會的話，還得多帶他們去親近土地，觸摸土地上的莊稼，感受土地散發出來的魅力。告訴他們，千萬不能忘記土地，是土地養活所有的人，我們吃的飯菜喝的水，哪一樣都離不開土地。
思緒飄飛之際，車子已駛過一段路。進入另一種景象。路兩旁的綠化樹密密層層，栽植成林，紫荊樹、金鳳樹……還有其它叫不出名字的樹，都栽種在路邊的農田裡，鬱郁蒼蒼，生機勃勃，它們作為生態園的角色，出現在農田裡，這一片望不盡的綠色，能否延續著農民們下一個夢想？
繼續穿行在鄉間的小路上，感受到這裡有一份特有的寧靜。這種寧靜不是人影稀疏鳥語罕至的寧靜，而是穿越在喧囂的鬧市，穿行在匆匆的人群中，也能捕捉到的寧靜。這種寧靜，能在鄉村山野的小路中找到，能在空氣中呼吸到，能在湛藍的蒼穹中看到，能在直逼人眼的翠綠中觸摸到。這種寧靜甚至生出一種清涼，讓人在這殘酷的熱浪中滋生出一種清水般的涼，使紅日暴烈的氣焰不再那麼囂張。這種寧靜，在就算安靜的城市夜空上也無法追尋得到的。水泥森林的厚度和高度，已經把清風明月青山綠水嚴嚴實實地阻擋在城市之外，夏夜的一絲絲風，都帶著足以灼痛人心的熱度，一次次撫摸你的肌膚。讓你不得不躲進密封的四角火柴盒裡，享受空調帶來的舒適。肌體舒適的同時，卻遠離了那片沒有任何圍牆的天地，遠離了那份寧靜。
我願意在這種寧靜中，化作一粒砂，流走浮躁的泡沫，悄悄沉澱在逐漸渾濁的日子。某個時候，還原那清澈的眼眸，恢復那具有穿透力的墨綠，綻放最原始的笑容。以一株植物的心態，臨風玉立，深情凝望，牢牢守住腳下的泥土，任歲月褪去紅妝，也不懼怕容顏老去，因為收穫的是土地一如既往對我們無私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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