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ar：「聲納」還是「聲吶」？

作者：王平興，新華社高級編輯，曾長期擔任對外部中英文雙語終審發稿人，退休前後多次參加黨和政府重要文件翻譯和定稿工作。

俄羅斯最新的955型北風之神-A級和885型白蠟樹-M級核潛艇使用了最新的俄羅斯國產的靜音密封泵，使得敵方搜索潛艇的主要裝備——「聲吶」站——將幾乎無法識別這些「黑洞」般的潛艇。每艘核潛艇有數十個泵，確保核反應堆液體的循環、潛艇上浮和下潛、魚雷發射器注水、潛艇系統和設備的冷卻等。但泵發出的噪音是核潛艇的主要暴露特徵，是敵方「聲吶」站監聽的目標。（8月17日參考消息網援引俄羅斯《消息報》報道）

這條消息提到海軍的一種重要裝備：SONAR。Sonar是英文So（sound）na（navigation and）r（ranging）（聲音導航與測距）的首字母縮寫詞。

美國傳統詞典AHD對sonar的釋義是：

1. A system using transmitted and reflected underwater sound waves to detect and locate submerged objects or measure the distance to the floor of a body of water.

一種系統，通過利用傳送或反射的水下聲波，來探測或定位水下物體或者測量某一水域的深度

2. An apparatus, as one in a submarine, using sonar.

聲波定位器：一種裝置，使用聲納進行探測，如潛水艇中的裝備

3. Echolocation.

回聲定位（測定）

這種技術的原理並不太複雜。在自然界，蝙蝠和海豚等動物一直利用聲波來判斷距離和障礙物。人們早就發現，在水中光波和電磁波的穿透能力有限，只有聲波能遠距離傳送。1912年4月泰坦尼克號輪觸冰山沉沒，催生了聲波探測專利技術。第一次世界大戰潛水艇的出現，更促進了這一技術的發展。

據牛津英語詞典OED（第2版）給出的用例，sonar一詞是美國海軍所創：1946 U.S. Navy Press Release 6 Apr. 1 The word 『sonar』 was coined from abbreviations for sound, navigation and ranging, and includes various types of underwater sound devices used in detecting submarines and other submerged objects and in obtaining water depths. （1946年4月6日美國海軍新聞發布稿 「sonar」一詞是由sound，navigation 和ranging的縮寫而生成，包括用於探測潛水艇和其他水下物體及測量水深的多種水下聲波探測裝置。）

Sonar探測分主動和被動兩種。主動探測裝置是從探測儀發出聲波，遇到待探測的目標後反射回來，探測儀接收反射回來的聲波再做分析判斷。被動探測裝置本身不發射聲波，而是只接收和分析待探測的物體（如潛水艇、魚雷等）發出的雜訊，根據其聲波特徵做出判斷。

Sonar一詞傳到中國，最早譯為「聲納」。聲納一詞兼有部分譯義，即so譯「聲」，至於「納」，則主要是譯讀音（接收聲波只是探測的一部分，不是全部）。筆者案頭1988年出版的第二版《現代漢語詞典》，用的還是「聲納」。大概是從第三版開始，「聲納」被「正名」成為「聲吶」。

「納」和「吶」二字發音完全相同，字形也很相似。納，意思是收，接受。吶，詞典解釋是吶喊助威。這一「正名」不知道是出於何種考慮，筆者推測是意圖用「吶」來表示「主動發聲」之意，然而這一改動實在是弄巧成拙。上面已經介紹，sonar分主動被動兩種，但是無論是哪種，都要接收從被探測物體傳過來的聲波（或是sonar發出再由物體反射回來的聲波，或是該物體主動發出的雜訊），因此sonar譯為「聲納」再正當不過，而譯為「聲吶」（取其發送聲波之意）則把被動sonar排除在外了。

俄羅斯使用靜音密封泵的最新核潛艇技術，又一次證明sonar譯為「聲吶」實屬不妥，因為對手的sonar並不向俄羅斯核潛艇發射聲波，而只是接收核潛艇各種泵發生的雜訊。由此，筆者建議在新版的漢語詞典中再次撥亂反正，把「聲吶」改回為「聲納」，或者兩種譯名並用，解釋「亦作『聲納』」。這一例子也提醒譯名審定者在音譯意譯之間做取捨的時候要慎重，切勿把正名變成謬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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