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楠：你缺席的每一天

吳冠中倒影

1990布面 油彩

你缺席的每一天*

——你的日記，你的詩篇

人們說，你沒有來

你偏是來了

帶著你的日記

你說，「殘荷已盡」

日記里便不著一字

你說，「電光石火」

日記便消失在每一個被窺視的瞬間

你的日記

存在於你缺席的每一天

是你的詩篇

你缺席的第一天

閃電將天山腳下的河流劈成了兩段

西北的羊群喝盡了黃河的水

我在內心為你掌燈

你的孤獨，你的心扉

你缺席的第二天

枯杈重生，荒草更新

雷暴中隕落的花瓣

在你眼睛的河流里漂泊

怪你與她，漸行漸遠

你缺席的第三天

紙鳶終究脫了線

遊行的旗幟上浮現出你的名字

你在過去獻身

你在當下復活

你缺席的第四天

南巡的大雁中途折轉了方向

銜我去溫暖的北國望一望

那是我一生中最接近魏晉的時候

在落葉紛飛的北國

在一處沒有你的地方

你缺席的第五天

過往的動人的痕迹被一筆勾銷

日記里再也沒有色彩、氣味與溫度

我翻動書頁

像亮著星的火柴頭驟然被水澆滅

像咿呀學語的孩童突然失了聲音

你說你孤獨

我便用斗篷蒙住整個世界

兩雙如流水一般的手

在最冰冷的時刻握在了一起

一片漆黑中

我們點亮了唯一的火把

你看見的是唯一的光

你，便是整個世界

你缺席的第一百天

我第一百次看見你

看見你

掠過這世上所有的人群、馬匹、高山與荊棘

看見你

透過千萬障簾幕、玻璃、木石與鋼筋

我第一百次看見你

一百次扔掉我的所有哲學

在你缺席的第一百天

用最古老的方式看見你

人們說，你沒有來

你偏是來了

帶著你的日記

你好奇——

存在的意義

人，註定被詩意拋棄

你以理性贏得桂冠

又親手將其毀滅

你讓存在永遠地成為存在

讓理性的信徒因你的詩篇而懷疑信仰

「沒有我，這個世界將了無生氣。」

世人將記住你落寞的模樣

也會悄無聲息地

將你的日記珍藏

你的日記

存在於你缺席的每一天

是你的詩篇

*本詩系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第十二屆謝無量學術論文暨文學創作大賽三等獎作品

作者：李依楠，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2015級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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