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本無言】等待

最新 08-31

畢竟，上海的旅遊旺季更象旺季。

在迪斯尼的第三個景點排隊時，天已過午。樺扭頭看著我說，爸爸，太累了，你不用陪我，到景點出口處等吧，排隊得三個多小時呢。說這話時，樺的笑容有點自信，還有點得意，十五歲的他，有著一米八多的個頭，嘴唇上的絨毛變黑。他覺得自己是個大人，有責任照顧他的父親。

我就到景點的出口處去等。

等孩子出來後一聲清脆的喊：爸爸！

樺五歲時，第一次帶他到上海。我們去登東方明珠塔。也是兩三個小時的排隊，長長的通道折來折去，人牆密不透風。我把他舉到我的肩頭，讓他透氣，讓他看黑壓壓的人群。他的母親拿一本書為他扇涼，說樺快快長大呢，爸爸就不累了。

等到他長大了，不要我去陪他排隊，心中反生百般滋味。我陡然感覺到，漸漸長大的孩子和我親昵相處的日子越來越少。他不知道，許多時候，他的父親還很想和他一次次擁抱，讓他感受父親厚厚的愛啊。上一次擁抱是什麼時候，好象是父親節吧。那天，我很是熱切地問他，今天有什麼禮物呢？他擁抱了我說，爸爸，我愛你啊。

孩子接受父母的擁抱是坦然的，父母被孩子擁抱一下，眼睛卻要潮濕起來了。記得那時我離家求學時，擁抱了一下母親，母親的淚倏然就下來了。

我想起我的母親，想起她的等待。少年時我在外求學，每個周末回家。周末的傍晚，她就站在村口，等她背著書包的兒子回來。我執意不讓她去等，但是每一次都能遠遠看到她瘦弱的身影。為了讓我能早早看到她，她站在昏黃的路口，將一隻手直直地舉高，象一面旗幟輕輕地搖。母親說，等是一種緣份啊！現在想來，母親當時一定也期望長大的兒子能給一個擁抱吧。

出口處人多，等戀人的，等孩子的，也有等朋友，或等父母的，來來往往，熙熙攘攘。

我在等我的兒子！我幸福地想。

我用防晒衣折了一個造型，戴在頭上，顯得醒目。我不怕引人注目，引人注目是我和孩子的約定，他習慣了在人群中尋找新奇，他知道那是愛他的父親為了他方便尋找製作的造型，就象當年他的奶奶等待他的父親時高高舉著的手。樺上小學時，放學我去接他，要麼舉手站在家長隊伍的最前，要麼在偏僻處舉一株柳枝，不讓他有看不到爸爸的茫然。

對孩子放手也是愛。道理是這樣，可是，我在懷裡抱他多年，牽他手多年，他在我的肩頭騎坐多年，被我鬍子的硬茬扎了多年，猛一下想到這句話，心裡還是生生的疼啊！

孩子對我說，爸爸，這是我們的約定，無論在哪兒，我們誰也丟不了誰。

等我年老了，或許還能記得這句話，在茫茫人海中能一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吧。

我等你。你等我。孩子，今生我們父子一場，誰也丟不了誰！

出口處人流如織，每出來一撥，等待的人都翹首張望，尋覓自己要等的人。等到的笑逐顏開，牽手扯衣離開；沒等到的靜靜地坐，或靜靜地立，等著下一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