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占凱：雨中遐想

最新 08-31

【總154期】

靈犀妙筆，助君

筆尖生花，紙墨流香

袁占凱作品

雨中遐想

文/袁占凱

我沒帶雨具。在回家的路上，雨滴滴落在我的心上，清涼中帶著馨香。在雨中，我還原了自我，突然找到了一種感覺，就是童年的感覺，村莊的感覺，小泥孩的感覺。常邀三朋四友，也樹一二勁敵，遊走在村落的大街小巷。光著膀子，或斜披上衣，赤腳踩在滾燙或者污淖的地面，呼喊著，打鬧著，狂奔著······

在茂密的楊樹林里，在碧綠的草地上，在頹舊的老宅基地或骯髒的大水坑旁盡情玩耍，常常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童年給了我太多的驚喜和困惑，我喜歡聒噪的蟬鳴和蛤蟆鬧坑的悠遠神秘。我喜歡上樹捅馬蜂窩，喜歡上房看鱗次櫛比的世界。我的童年時光里潷析了多少甜蜜的失落和失落的甜蜜呀！在泥窪里游泳抓泥鰍，我們就成了水裡的泥鰍；在油菜地里比賽抓黑馬拉蟲（金龜子），我們抓的是幸運和刺激。最令人興奮的是晚上。我們會在路旁的大樹下燃起篝火，知了或者其它飛蟲就會紛紛落下來，我們的小罐或塑料袋裡總會滿著，看著豐足的收穫，我們往往會興奮得一宿不睡。我們還會在坑邊挖來膠泥刻模兒。遇到一個刻著大人物的，便使勁藏著，生怕別人搶了去，這個是可以換大價錢的。

但有時幾個小夥伴鬧翻了，也會各自拿走自己的泥模和紙具，用土坷垃打仗，還相互謾罵起誓不再往來。說來也怪，不到幾日大都會和好如初，一片丹心向友開。於是彼此交換了糖精，放在各自的水瓶里，用輸液用的吸管，吸著喝。上課也不用怕的，瓶子藏在書包里，老師走過來，我們會把吸管塞到背心裡。我們還會模仿動畫片里的武林高手溫習武功，起了名號也廣收弟子，不過必須請兩三顆冰糕做拜師禮。

小時候的我開朗，活潑，好動，要強。無拘無束，自由快樂。童年是那麼的光芒四射，它照亮了我的夢想，溫暖了我的人生。童年在我的心間流淌，繾綣飄溢。

在雨中，我又回到了現在。我如今讀了幾本書，識了幾個字，有時竟看不起村裡的人了，覺得他們太土，太俗，太不衛生，太沒有健康的精神追求。為了雞毛蒜皮和鄰里打架，為了丟雞失狗上房罵大街，為了輸錢去偷去搶，去劫道，甚至蹲大牢坐大獄。有一個大老爺們打麻將，居然為了一塊錢捅了對方一刀。唉！可憐的村落，依舊唱著往日的歌謠，打發著窮苦的日子。村人的活就像風飄在風中，村人的死就像雨落在雨里。

其實這就是現實，真實的觸手可摸。我也會如他們一般，生命匆匆且不過如此。可我有豐富的精神世界，有我的夢想。我多麼希望他們也能在忙碌之餘，少一些賭博嘔氣、打架升天。多一些精神上的娛樂和追求。比如旅旅遊、做做操、下下棋、讀書看報、跳跳廣場舞，這多麼好！但有時我也會想，起碼他們活在真實里。生活，是生活使然。他們整天很累了，哪裡還會有過多的思考和娛樂。他們有屬於自己的正能量和道德底線，他們現在不也正向著好的方面發展嗎？現在酗酒的少了，賭錢的少了，跳廣場舞的多了，談論養生的多了，社會風氣越來越好了。為什麼我不能也光著膀子打打麻將（不來錢的），不能滿嘴粗話，（不是髒話）粗粗的如同地里的玉米棒子，自然洒脫？為什麼不能摒棄所謂文人的偽裝，大大方方吆五喝六赤膊上陣揮汗如雨粗獷豪放一回？為什麼只是象牙塔式的高高禁錮自己，浸泡在如詩如幻的夢裡淺吟低唱那心碎烏托邦似的小情調，小傷感?

我變了嗎？心高了嗎？失去方向了嗎？為什麼總是且悲且喜，且嗔且怨，若傻似狂，若呆似痴，漫卷詩書，一腔憂鬱？我是孤獨了，寂寞了，彷徨了，消沉了，痛苦了，高處不勝寒了！我不真實了嗎？我脫離了父老鄉親了嗎？我只是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了嗎？我渴望回歸：回歸童年裡，回歸青梅竹馬里；回歸媽媽的呼喚里；回歸泥土的腥甜里；回歸樸素的炊煙里；回歸雞鳴狗叫里；回歸清醒的雨里；回歸冰冷的愛里。我就是我了，我只能是我。一個普通的農村人，一個從未長大的讀書人，一個大自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