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楓和蒼井空

唐，大河九年。

揚州節度使牛僧孺心愛的「秘書」杜牧終於等到了一紙調令，朝廷召他回去擔任監察御史。

對杜牧來說，這算是個建功立業的機會，但這也意味著，他將要跟揚州的風花雪月告別，跟一群青樓的女人告別。

如果是韋小寶，離開「麗春院」，頂多說一句：辣塊媽媽，老子走了。

可杜牧畢竟是文人，滿腹經綸，撫摸著自己最喜歡的一位十三四歲雛妓的秀髮，揮毫寫下一首香艷的名篇：

「娉娉裊裊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2017年，夏天。

一部電視劇《春風十里不如你》正在神州熱播，故事改編自著名作家馮唐的《北京 北京》。

馮唐有「文藝詩人」，「不世才子」之美譽，在他的散文集里，他曾略帶自豪的說，此生能寫出「春風十里不如你」這樣的名句，足矣。

如果杜牧活到今天，坐在家裡看電視，當《春風十里不如你》的主演周冬雨出現，他會不會百感交集，老淚縱橫。

杜牧很像陳冠希，一生放浪形骸。陳冠希是「玩+拍」，杜牧是「玩+寫」。與陳冠希大小通吃比，杜牧的口味始終比較單一：猶好雛妓，而且喜歡「為妮寫詩」。

為此器重他的老領導牛僧孺很是擔心，怕他總混「夜店」有什麼意外，就派了三十個人始終在暗中跟蹤保護。

如果周冬雨回到唐代，坐在煙雨迷濛的瘦西湖畔，那隨風搖曳的動人身姿，估計老杜同志看見了得瘋，什麼功名利祿，就全都忘了。即使領導派多少人來，也無濟於事……

其實，每個人的一生，都會有自己喜歡的「春風十里」。

那些為愛狂熱時，不管不顧的浪漫，亡命天涯的勇敢……若始終有攝影記者陳冠希和文字記者杜牧搭檔來記載，該是多麼美好。

至少，等到了拿保溫杯泡枸杞的年紀，還可以眼角泛淚翻著發黃的報章，去慢慢欣賞。

上周，大家都說王菲老了、小四壞了、黑豹頹了、吳京退了……到最後，樂基兒再婚了。

似乎整周，舊人都在變得更舊，導致大家都在集體懷舊。

但其實，今夕何兮，冬去春來，怒放還是凋落，人都不用太無奈。

就像一首叫《流川楓與蒼井空》的歌里所唱的故事，曾經相愛的人，在生活里走散；曾經年輕的夢想，在生活里變得平庸甚至可憎，是月月年年在一個個城市上演的劇情、是反反覆復在一次次紅塵中發生的故事，我們又何必太過在意。

聽著這首叫《流川楓和蒼井空》的歌，不知道黎明這周在想什麼，可我還記得，曾經，有那麼一群香港狗仔，連續蹲守在一座山上，面對海灣對面幾十層的高樓興嘆——如何拍到他和樂基兒呢？

也許跟一場婚姻的難度相比，一條新聞的難度就小多了，不過是從此岸到彼岸的一片海而已。

給相機的機身DIY一個天文望遠鏡的鏡頭，從對面的山頭照向那片海對面高樓里的床頭，幾個有些無聊卻興緻勃勃的香港男人，徹夜守望這一個叫黎明的北京大叔，和一個叫樂基兒的姑娘，圍觀他們的耳鬢廝磨……

新聞最後拍到了，娛樂天王在一個女孩面前，徹底放下了偽裝。

婚姻最後沒有了，誰都可以守望一片海，卻不是誰都能擁有長久的相守。

聽著這首叫《流川楓和蒼井空》的歌，我不知道朱雨辰在想什麼，少年時，和一個叫湯唯的女孩在浙江美院的一場雨中初次相遇。

兩年後，在北京中戲的考場再度相遇，然後開始一場簡單的相愛：租住著300元一月的小平房，朱雨辰陪湯唯打打羽毛球，湯唯去看看朱雨辰打籃球，朱雨辰自行車的橫樑或者后座上載著湯唯，一起去北海、後海，一起等待銀錠橋的早晨，一起體會景山公園的黃昏。

困頓時，湯唯送給朱雨辰一個撥浪鼓，上面寫著「聽鼓點聲聲，莫忘前進」……

可最後還是分手了，朱雨辰成了奮鬥的「華子」，湯唯在《色戒》里激情之後，成了韓國導演的女人。

愛情來了，愛情又走了。

可生活，總是要繼續。

聽著這首叫《流川楓和蒼井空》的歌，我不知道鄭鈞在想什麼，歌里的八里村，他應該不陌生。

大學時，他和一個叫孫鋒，熱愛音樂的女孩相識相戀，他為她寫了首動人的歌，叫《灰姑娘》，在相戀十幾年之後，在女兒三四歲的時候，終於迎娶了她……幾年之後，鄭鈞寫下一首新的歌曲，叫《私奔》，然後，結束了和孫鋒20年的感情，和一個叫劉芸的女人，開始新的生活。

感情的分分合合，其實沒有什麼對錯。相識是緣分，分開是緣分，最後發現，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命中注定。

聽著這首叫《流川楓和蒼井空》的歌，我想起了搖滾圈的黑豹樂隊。

幾任主唱，每個人的人生又那麼不同。

第一任竇唯現在成了仙兒，騎電動車、坐地鐵、吃碗鹵煮都似乎在為「落魄」代言，可又有幾人能理解他的那份坦蕩與自在？

第二任主唱欒樹，其實是王菲的初戀，第一任男友，現在成了一個面容和善愛給朋友幫忙的大叔。

第三任主唱秦勇，父親去世後，四歲的兒子大珍珠被查出患有重度感統失調症，接下來的十年，脫下機車服，剪去長發，全職在家陪孩子進行康復訓練，成了一個令人感動的好父親……

有一天，選秀節目里出現了一個蒼老的男人，他說，我叫秦勇。

那一瞬間，坐在電視機前的我，莫名就動容了。

上周，保溫杯突然被很多人關愛了，原因是一個叫趙明義的大叔，端著它，給裡面泡著枸杞和養生茶。

一下子，很多人不願意了：你又不是廣場舞大叔，你可是黑豹的鼓手啊，你應該去酗酒、吸毒、睡各種處女、罵天罵地罵社會、在舞台上砸吉他……

你怎麼能笑眯眯端著保溫杯就沖我走來呢？

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子，瞬間就會讓我不好受嗎？

我浪費掉的青春呢？

我夭折了的搖滾夢呢？

這不都等著你去替我實現嗎？

其實，這個叫趙明義的男人，我跟他幾年前就在萬達廣場樓下的咖啡廳聊過天，那會兒，他也不像搖滾著的黑豹，更像順義的黑車司機。

但他當時正在為一場搖滾人集體參與的演出而奔忙，並希望這場演出像海底撈的連鎖店一樣，開遍全國。

生活無時無刻都像張一元的茉莉花茶，殘破的、被水泡漲了的玫瑰花瓣，儘管姿態難堪，卻永遠在保溫杯底怒放。

上蒼永遠保佑吃飽了飯的人民，結婚的結婚、離婚的離婚、發財的發財、破產的破產、或者忙忙碌碌、或者無所事事、或者在網上看竇唯落魄，或者在機場看王菲變老……

這就是我們的春風十里。

春風十里，永遠都不如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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