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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因不同而精彩

數日後,午飯的光景,正是街邊坊內的食肆酒肆最繁忙的時候。

清源縣城東,迎春坊,徐記酒肆。

大唐物華民豐,故僅限酒麴而不禁酒。

酒麴是釀酒的原料,一向由當地官府督辦。所以清源縣中,釀酒的酒坊就少數幾家。

就算崔家的崔氏釀酒坊,每年釀造的酒量都是有數的。

也正因為大唐限酒麴而不對民禁酒。所以,大唐州縣城中的各個民坊中都有私人開設的酒肆,便於坊民沽酒飲用。

如果將酒坊比作酒廠的話,這些坊巷的酒肆更類似於酒廠的分銷商。

自打貞觀年間起,徐記酒肆便在迎春坊開業至今,傳到徐仁德手中已經是第三代了。

徐仁德現年四十有八,接手家業酒肆已有十年,在迎春坊中一向買賣通運。不過自從半年前迎春坊中又冒出一家王家酒肆之後,徐記酒肆便被分流了一半的酒客。尤其是一個月前,王家酒肆又玩起了價格戰,直接讓徐記酒肆門可雀羅。除了一些平日的零星老主顧外,迎春坊中的坊民幾乎都跑到王家酒肆沽酒了。

這讓徐仁德著急上火,一夜間白了頭髮。

他也想過對策,找過向他一直供酒的崔氏酒坊,商量將酒價降些下來挽回一些客人,可是奈何他崔氏酒坊自從換了新主人之後,強勢到沒邊,半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他。

徐仁德倚靠在酒肆門口,看著曾經的主顧們紛紛跑到王家酒肆去沽酒,不由暗中悔恨:」徐記酒肆恐怕要葬送在我這個不肖子孫的手上了。唉,造孽啊!」

一聲輕嘆,飽含了徐掌柜無限的心酸和不舍。

「掌柜的,這也怨不得你,」夥計二德子看著掌柜滿臉憔悴的模樣,不落忍地寬慰道,「我聽說崔二郎被崔家三夫人夥同賬房管事篡了家業,那對姦夫淫婦可沒崔家二郎好說話呢。」

三娘梅姬和賬房管事用瞞天過海之計,光明正大地篡奪了崔耕的家業,這在清源縣坊間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八卦精神不分年代。

徐掌柜儼然早就聽過了這個八卦,臉上沒有半點的意外,心情不佳地瞪了一眼二德子,哼道:「就你話多,干你的活吧!」

二德子平白挨了頓訓,哦了一聲,悻然轉身幹活去,邊走邊嘟囔著:「外頭都傳崔家有藏酒,都是神仙釀,哼,崔二郎遲早會收拾這對喪天良的狗男女!」

「咦?你等會兒!」

徐仁德猛地回頭,皺眉問道:「什麼崔家有藏酒,都是神仙釀?啥意思?」

二德子甩了甩手中的抹布,說道:「掌柜的不知道?坊外頭的大街小巷傳瘋了,都說崔家祖先當年偶遇釀酒的神仙,傳了釀酒仙術,這才在咱們清源縣釀酒起家的。後來歷代的崔家家主都會釀造一批仙釀珍藏在木蘭溪一帶。為的就是家道中落後,子孫後代起出那批珍藏美酒用於東山再起。嘖嘖,要說這崔家歷代家主也真是想得夠遠啊,這不,便宜了崔二郎!」

「狗屁!」

徐仁德聽罷第一時間嗤之以鼻,不屑道:「崔家釀的什麼酒,我徐仁德還能不知道?咱家賣得木蘭燒就是崔家釀的,無非就是取木蘭溪之水釀的普通米酒,狗屁的神仙釀。難不成神仙都喝這種渣酒?」

「不不不,掌柜的,」二德子連連搖頭,說道,」我可是聽說了,崔家的神仙釀不僅釀造繁瑣,而且產量極低,所以崔家祖先就沒打算釀造神仙釀來賣。而崔家的木蘭燒只是改良了神仙釀的釀造之法。掌柜的,你是品酒行家,咱清源縣的崔家木蘭燒,曹家美人醉,薛家一鍋香,誰家的酒最香最烈最淳?」

「自然是崔家木蘭燒……」

徐仁德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猛地他詫異地看了一眼二德子,有些回過味兒來,不禁懷疑道:「照你這麼說,還真有些道理。二德子,崔家真的有藏酒?」

二德子又甩了下抹布,點頭說道:「真真兒的,外頭都傳瘋了。不然崔二郎被奪了家業為何還敢回清源縣,還不是有祖宗留下來的倚仗唄。」

徐仁德沉默片刻,心中不由嘀咕起來,如果能從崔二郎手中購置一批崔家的藏酒置於酒肆中來供賣,興許真的能扳回一局,將這王家酒肆轟出迎春坊哩。

相由心生,只見徐仁德瞬間展開了愁眉,輕輕踹了一腳二德子的屁股,樂道:「那你小子還傻愣著幹嘛?趕緊去問問崔二郎現居何處?順便打聽打聽這崔家藏酒如何處置,價值幾何!」

二德子這次挨了踹不過卻是樂呵,將抹布一甩櫃檯,大喊一聲得嘞,屁顛屁顛跑出了酒肆。

徐仁德望著遠處酒旗飄揚的王家酒肆,想著購到崔家那批藏酒後的光景,不由浮想聯翩起來。

……

……

城西,牌樓大街。

足有數丈之高的旗杆沿街而起,氣勢恢宏,碩大的酒旗迎風飄蕩,酒旗上綉著三個斗大的名號——醉仙居。

牌樓大街醉仙居,清源縣最大的一家食肆。人分三教九流,客分三六九等,清源縣上至縣衙胥吏,下至商賈鄉紳素喜在醉仙居聚宴群飲。

醉仙居的東家唐福國跟清源三大酒坊中的薛家是姻親,所以醉仙居只售薛家所釀的一鍋香。

唐福國剛從二樓天字型大小雅間里出來,便快步下樓到了醉仙居門口,沖店前當壚賣酒的妙齡女子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錦里多佳人,當壚自沽酒。

僱傭妙齡女子站於店前當壚賣酒,招攬街上往來豪客入肆飲酒用飯,是醉仙居的一大招牌,也只有財大氣粗的清源第一食肆醉仙居才敢幹。

妙齡女子款款走至唐福國跟前,微微一欠身,道:「東家喚奴過來有何吩咐?」

唐福國擺擺手,說道:「你今日不用當壚沽酒了,你去打聽打聽崔家二郎的住處,崔家歷代珍藏的美酒到底囤在何處?呃,工錢照算!」

妙齡女子美目一閃,頗為訝異地問道:「東家莫非也信那街面上的流言蜚語?」

唐福國道:「寧可信其有啊,如果這批藏酒真的存在,那我便統統購進我的醉仙居了。任哪家食肆得了這批崔家歷代藏酒,對我們醉仙居都會大大的不利啊!」

妙齡女子猶豫道:「可是咱們醉仙居一向只賣薛家的一鍋香,萬一薛坊主知道東家您要購買崔家的藏酒,會不會……」

「這就不需要你操這份心了。」

唐福國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只管幹好我吩咐你的事兒便是了。趕緊去,耽誤了本東家的正事兒,這當壚沽酒的活計你也不用幹了。」

「喏~」妙齡女子再次欠了欠身子,轉身投入街中人群之中。

看著女子消逝的身影,唐福國扯了扯嘴角邊的一綹鬍子,自言自語道:「我這親家啊,釀了這麼些年的一鍋香,愣是比不上崔家的木蘭燒。要是讓別家食肆得了崔家這批藏酒,那我醉仙居的招牌還能立得住?」

……

……

牌樓大街的街尾,四海貨棧。

貨棧沿街而開,連帶貨倉,足有六個門面之大。四海貨棧除了販賣外地貨物至清源外,也替清源本地的貨物銷往外地,如泉州、嶺南等地。崔、薛、曹三家的自釀酒若要銷往外地,基本都由四海貨棧負責包銷。

四海貨棧東家姓田,名文昆,四十歲許,河南道登州人氏,來清源縣經營四海貨棧已有十年。

田文昆做得本就是走南闖北的生意,所以消息也較為靈通。當街麵坊間還在傳揚崔家有藏酒之事時,他已經派出了四五名貨棧的夥計去打聽事情的真偽了。

過了晌午,夥計們便紛紛返回,向他彙報著打聽到的消息。

「東家,已經打聽到崔二郎自打被奪了家業返回清源後,便租住在了城南的周溪坊。」

「東家,小的看見崔府原來的管家茂伯和崔二郎的使喚小廝前日早早出了一趟城,回來的時候卻趕著一輛牛車。牛車之上裝載得滿滿當當,上面還蓋著一層草垛子,依稀可見一些酒罈子。」

「東家,除了咱們,還有好些酒肆食肆的夥計在周溪坊一帶晃悠,應該都是打聽崔二郎手中這批藏酒的。」

「東家……」

田文昆耐著性子,靜靜聽完夥計們的回報之後,神色漸漸鬆動了起來,說道:「空穴不來風,看來崔家有藏酒,還真有其事。這滿縣城散布傳唱歌謠之事,應該就是出自崔二郎之手啊。平日里還真是小看了這個平日里只知道風花雪月的崔二郎了。」

一名年紀稍長的夥計點頭道:「東家所言極是,崔二郎這般做,無非就是想讓全縣城的酒肆食肆都知道他手中有這批藏酒,到時哄搶好坐地抬價唄。整個清源誰不知道崔二郎被三娘和賬房管事篡了家業,急著用錢啊。」

「呵呵~」田文昆抿嘴笑了笑,道,「在清源這地方,他再怎麼哄價能哄到哪兒去?這批藏酒到了我手中,一旦銷往泉州嶺南一帶,肯定能賺他個盆滿缽滿啊。福耀——」

田文昆沖剛才那個年紀稍長夥計吩咐道:「你從櫃檯支上幾吊錢,替我備上一份厚禮,一會兒隨我前往周溪坊登門造訪崔二郎!這批崔家歷代藏酒,咱們絕對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明白!」

……

……

城南,周溪坊。

崔耕臨時租住的雜院里,茂伯和初九按著崔耕的吩咐,用一根粗壯的木棍將院門抵得死死,任誰敲門拜訪也絕不開門。

院中,隱約飄溢著淳厚濃郁的酒香。.

「就沖這酒香味兒,二郎這新酒絕對不凡啊!」

二娘、茂伯兩人在院中來回踱步,不約而同地齊贊一聲,不過很快兩人走到一間房子外,扒著半掩的房門,看著屋裡的一切。

這間房是崔耕臨時騰出來作造酒用的。

此時釀酒的房間並未緊閉窗門,所以房內煙氣繚繞,熱氣騰騰直撲院中,看得茂伯這個資深老酒蟲五迷三道,連連猜疑自家二公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釀酒。

因為無論是清源的各家酒坊,還是唐朝時期的釀酒工藝絕大多數還是以發酵為主。

通常是取糧食(基本是大米)、清水、酒麴,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裝入大瓮中密封,等待發酵完成。發酵時間往往從幾天到幾月不等。隨後釀酒師們會根據經驗在差不多的時間,撒上石灰結束髮酵過程。發酵流程走完之後,這酒稍稍一過濾,便能飲用了。

發酵時間太短,酒色渾濁,乍一眼看上去,更是有些發綠。正如唐詩人白居易詩中所言:」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說得就是短期發酵出來的酒色。故唐朝市面上,酒色綠而渾濁,度數低而帶甜,且粘稠的酒,基本都被歸檔進廉價酒,不上檔次。

但發酵時間太久呢,這酒就變酸了,能跟老陳醋有得一拼。

所以選擇什麼質量的大米,用哪裡的水,混合多少比例,用什麼樣的酒麴來發酵,發酵時間需要多久,這些都非常考究功夫的,基本上各家有各家的絕招。因此各家酒坊都釀酒,但酒的品質也各有不同。

清源縣的三大酒坊中,又以崔氏酒坊的木蘭燒為最。

儘管如此,但萬變不離其宗,像崔耕這般造酒的,茂伯生平還是第一次見。

猜疑歸猜疑,不解歸不解,茂伯還是耐著性子在院外觀摩著,同時看著二娘,生怕她冒然闖進驚擾了屋內的崔耕和初九。

臨時造酒屋內。

新砌得大灶上架著一口巨大的大鍋,鍋上套著一個數尺之高的大木桶。大鍋和木桶的銜接嚴絲無縫。為防銜接不夠,崔耕還讓茂伯請來匠人,用材料重新加封了一次。

同時,他命匠人在這大木桶上半部分的開了幾個小口,用精心打造的幾根銅管伸出來,而這大木桶的正上方則放著一口淺底大鍋,一旁還臨時讓木匠打造了人字梯。

崔耕就坐在人字梯上居高臨下觀察著變化,而初九則負責給大灶添柴禾燒火。

「慢著點慢著點,」崔耕看見初九一個勁兒地往裡塞柴禾,提醒道,」小九兒,蒸酒要用慢火,一點點地將酒氣蒸出來。你這火太大的話,反而不出酒啊。」

初九在屋裡忙活了數天,至始至終都是一頭霧水,因為自家公子的造酒法太違背常規了。他尋思,這世上哪有蒸酒的,這用火一蒸,酒不都化作水氣跑光了嘛~

不過他心裡的十萬個為什麼終於讓他按捺不住了,放慢添柴火的同時,開口問道:「公子,為啥我們和別人家釀酒不一樣啊。原先咱家酒坊我也去過,壓根兒就沒有這些傢伙什,老師傅們也不是這般造酒的。」

崔耕見這小子終於忍不住提問了,不由笑了笑,促狹道:「我還以為好奇寶寶轉性了呢,這不,還是沒忍住啊。」

初九抹了抹臉上的柴火灰漬,央求道:「公子你就跟我說說唄,也好讓我長長見識,是不?」

「好吧,省得你到外頭吹牛沒草稿。」

隨即,崔耕用手分別指點著大灶上這些傢伙什,一一介紹道:「灶上個大鍋呢,叫做地鍋,中間這個大木桶呢,叫做蒸桶,至於上面那個淺底平鍋呢,叫做天鍋!地鍋里鋪得是酒糧酒母,通過你慢火細蒸之後,酒氣就會上升。因為天鍋里放著冷水,酒氣在天鍋上就會凝成酒水,逐一掉在天鍋下面的露台上,順著那幾根銅管流出來。這就算出酒啦……」

「這麼神奇?」

好奇寶寶再次追問:」為甚酒氣到了那啥天鍋上就變成酒水,這又是什麼道道呢?」

「這是因為…呃…」

說到這兒,崔耕卡殼了一下,瞪了好奇寶寶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科學原理,懂不?」

好奇寶寶初九萌噠噠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懂。

崔耕心道,不懂就對了,因為他也是在夢中學來的。如果初九表示懂,那豈不是跟他一樣,荒唐大夢三個月了?

初九見崔耕突然不回答了,又急急問道:「公子,那出來的酒跟咱們酒坊以前釀的酒一樣不?」

「當然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好奇寶寶還是沒有放棄,繼續追問。

就在這時,滴答~一聲!

崔耕眼尖地發現,其中一根銅管上開始徐徐滴出酒水了。

緊接著,滴答~滴答~

其他幾根銅管也不甘落後,同一時間開始滴出酒水。

這說明……

「出酒了,哈哈哈,真的出酒了!」

崔耕振臂大呼一聲,搖搖晃晃,險些從人字梯上摔了下來。

「真…真的出酒了?」

聲音落罷,咣當一聲。

半掩著的房門被人猛地推開,茂伯神情激動,率先沖入造酒屋來。

緊隨著,一記噗通落地聲。

「哎喲我的娘!崔茂你這個老幫菜,天殺的,摔死老娘了!」

倚在茂伯身後一直偷窺造酒屋的二娘,一個趔趄,冷不丁摔了個狗啃泥。」放肆,你這個卑賤的家奴!「

馬車上剛才還笑意盈盈的女人好像被人踩了尾巴,瞬間暴怒。

仇人相見,自然分外眼紅。

怪不得初九會破口大罵,馬車中坐得並非別人,正是隱忍崔府數年,巧取豪奪竊佔了崔耕家業的三娘——梅姬。

崔耕的這位便宜小媽姓梅,自幼便被賣到泉州城中的一處私營舞坊中,後被崔耕那個好色的父親給贖買回清源縣納了妾侍。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偽裝了多年的女人。

在他印象里,三娘梅姬一向安靜本分,妝容素雅,在府中屢屢受著自己那位好鬥二娘的欺負。而眼前的梅姬卻是濃妝艷抹,眉目間跳脫著一股子跋扈陰鶩之色。與之前的形象,早已天差地別。

」我就罵,我就罵,罵死你個賤女人!你這個忘恩負義,蛇蠍心腸,謀奪我家公子產業的賤女人,我詛咒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不得好死!「

初九牙尖嘴利,不管不顧,跳腳大罵起來。

崔耕也沒阻攔,反正初九這小子罵起髒話來,自己聽著還挺解氣。

不過他本以為梅姬會氣得下來馬車,撕打理論一番,誰知這女人突然冷靜了下來,也不再看初九一眼,而是沖著崔耕嗤笑一聲:」二郎,崔氏家業記名在本夫人名下的白紙黑字上可是有你印鑒的,而且還有縣衙宋戶曹大人親自公證畫押,這說破大天去,本夫人也是有律法可依的。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小廝,省得他這張嘴替你招來禍事。「

崔耕唔了一聲,伸手示意初九不要再吱聲,而是沖梅姬拱拱手:」是啊,倒是要恭喜您了,多年小三終轉正,不易啊!只可惜……「

梅姬稍稍一愣,脫口問道:」可惜什麼?「

崔耕抬眼透過車窗看了看馬車裡頭,抿嘴笑道:」可惜你在我家中隱忍這麼些年,讓你那表兄方銘也做了這麼多年的綠毛烏龜。不知道你倆晚上同榻共眠的時候,他這個綠毛烏龜心裡是什麼滋味兒啊?「

言下之意,梅姬被崔耕他爹納入府中這些年,方銘就硬生生地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

梅姬聽罷神色瞬變,馬車裡猛地爆起一聲怒:」崔耕,老子跟你拼了!「

果然,正如崔耕猜測,方銘就在裡面!

這世上,無論富貴貧賤,又有哪個男人願意被人戴綠帽子?

馬車裡面一陣嘈雜,方銘作勢就要下來,卻被梅姬阻攔住,寬慰道:」表兄又何必跟一個喪家之犬計較?他這是故意想激怒咱們。別忘了,崔家幾代人經營的酒坊和良田如今都落在咱們手中,他連祖宗留下來的祖宅都沒守住。該生氣的是他,而不是咱們。以後啊,就讓這喪家小兒眼巴巴地看著咱們繼續經營酒坊過好日子吧!「

勸慰住暴怒的方銘之後,梅姬又探出腦袋來,冷笑道:」崔二郎,你也無需在這兒逞口舌之利,你要真有本事,就不會丟了家業,讓你祖宗蒙羞了。唉,看在曾經一場母子的份兒上,你晚些時候讓你這卑賤的小廝來崔府,哦不,來我們方府取上幾吊錢傍身吧,省得流落街頭連處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梅姬以牙還牙絲毫不讓,刻意羞辱著崔耕。

誰知崔耕拍了拍初九肩膀上扛著的錢袋子,一副不急不惱沒心沒肺的樣子,說道:「那倒不用,崔家的一切都暫且寄存在你那兒吧,過些日子我自會取回。」

「撲哧~」梅姬不由好笑道,「這可能嗎?崔二郎,你這是還沒睡醒還是怎麼著?」

「醒著呢,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清醒呢。」

崔耕豎起兩根指頭,笑道:「梅姬啊,我跟你打個賭,兩個月內,我必取回崔氏產業!」

「哈哈哈哈……」

梅姬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崔耕,恣意大笑道:「崔二郎,我看你是瘋了。好吧,本夫人便和你瘋一回,你若兩個月內能從我們手中取回產業,哈哈,我們夫婦任你處置!」

「好,一言為定!」

崔耕好像真的沒心沒肺一般,竟然認真地和謀奪他家產的這對狗男女打起賭來。

言罷,他輕輕招呼起初九,悠然自得地離去。

看著他信步遠去的背影,梅姬居然有些怔怔,這個她一直都看不起的敗家子,居然也有她看不透的一天。

馬車裡,響起方銘不滿地聲音:「夫人,你怎麼好端端跟他打起賭來?萬一……」

「沒有萬一!」

梅姬回過神來,肯定地說道:「崔二郎是什麼德行我還不知道?一個揮霍祖業的敗家子,能成什麼氣候?兩個月從你我手中取回產業?不是他瘋了,就是我們聽錯了!」

方銘聞言,略微點了點頭,道:「也對,諒他一個喪家小兒,還能翻起什麼大浪來不成?我們下車進巷吧,約了捉錢令史吳公義談買賣,可不興遲到。」

梅姬嗯了一聲,收回遠望崔耕背影的眼神,在方銘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馬車。

……

……

崔耕和初九在街邊隨便找了一個胡餅店,解決了午飯之後便去了一家牙儈。

牙儈,在古代專為買賣雙方說和的中間人,到了宋朝又叫牙行。至於到了後世,又稱中介。

在牙儈的介紹下,崔耕很快便在清源縣城南的周溪坊租了一處住所。

在唐時,州府縣城的城邑被劃分為若干個區域,簡稱坊,通後世的里巷。在州縣城中稱為坊,城外郊區稱為村。

周溪坊因坊中有一條小溪名為周溪而得名,居於周溪坊多為清源縣城南的貧民百姓,鮮有富貴之家和書香門第。

因此崔耕在周溪坊租住的這處院子雖大足有六間空房的大雜院,但租金卻是便宜,每月只需三吊大錢。

租住好了雜院,崔耕又請牙儈在周溪坊中臨時僱傭了兩個坊民幫忙清掃了一下院子後,這才讓初九通知老管家茂伯,將二娘從郊外民戶家接回。

這下,才算是重新有了一個遮風擋雨的住所。

當小廝初九領著茂伯和二娘來到新家時,崔耕已經請牙儈幫忙買來了如棉被、柴米油鹽等所需的生活用品。

二娘並未在院中打量,而是直奔崔耕的屋中,當著崔耕的面二話不說掩面大哭起來:「二郎啊,你可要為二娘作主啊,梅姬那個賤蹄子把我轟出了家門不說,還扣下了我平日穿戴的首飾衣裳,就連我這些年攢的私房細軟統統都扣下了。嗚嗚,二郎啊,二娘現在可是一窮二白了!」

「呃……」

崔耕細細瞅了一眼,平日里穿金戴銀最愛顯擺的二娘,今天卻是穿著粗布麻衣,就連一根像樣的銀簪都沒有,簡單地用一根樹枝將頭髮盤起。這幅慘兮兮的模樣,硬生生將三十齣頭頗有姿色的二媽給逼成了鄉下的逃難農婦。

他一時間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了,這個便宜二媽的性子他太了解了,視財如命爭鋒好鬥。梅姬佔了她的金銀首飾扣下了她的私房細軟,比要了她的命還要厲害。

他只得抓住要害安慰道:「二娘,你放心,最多不出兩個月,我一定會把你的那些首飾細軟原封不動地奪回來!」

「咦!咋奪?」

果然,二娘立馬止住了哭啼,淚眼婆娑地抬頭看著崔耕。

這時,初九和茂伯也相繼進了屋,紛紛問道:「公子,你可是有辦法奪回產業了?」

崔耕示意幾人先坐下,然後從桌子上拿起幾張剛才伏案塗寫的紙張遞給茂伯,說道:「茂伯,你在清源縣中人頭熟,麻煩你按著這張紙上面寫得物什,統統替我採購回來。」

「這蒸鍋倒是跟咱們酒坊用的不一樣?估計要找鐵匠鋪訂造了。唔?還要買些高粱米?」

茂伯接過紙張粗粗翻看了一眼,頗為詫異地看著崔耕,道:「二郎,我看你這紙上所畫所寫的物什,估摸是用來釀新酒的器具。莫非你是想造酒來著?老奴可要提醒你,無論是咱們崔家,各家酒坊釀米酒都不用高粱,你莫非寫錯了?」

崔耕微微搖頭,道:「沒寫錯。我準備用另外一個法子來造新酒。到時候新酒出來,茂伯便知曉。」

茂伯哦了一聲,心裡更加奇疑,平日里二郎連酒坊都不肯多呆片刻,怎麼會懂得其他釀酒法門?

這時,二娘鬱悶地說道:「二郎啊,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好法子,原來就是這個啊?就算釀出酒來又能怎樣?就能擊垮梅姬那隻賤蹄子,奪回家業了?咱家的釀酒好師傅統統都在那對狗男女的酒坊里,你這新酒能行嗎?」

崔耕抿嘴笑道:「二娘,我這新酒不同於往日清源各家酒坊出的米酒,一旦推出,呵呵,我相信一個月之後,清源縣中再無酒肆會用他們酒坊的酒!到時候,他們沒了酒坊的進項,還愁找不到辦法奪回家業?」

二娘聽後瞪大了眼珠子,將信將疑道:「真的假的?你哪裡來的酒方?」

「祖宗託夢!」

「切,老娘二十歲就跟了你爹,也沒聽他說過你們家祖宗還有什麼了不起的釀酒新方子。你就編吧!」

崔耕沒有再理會二娘,轉頭沖初九吩咐道:「小九兒,回頭給你一貫錢,你拿著這些錢去城裡幫我僱傭一些潑皮混混和街邊孩童,讓在城中散布一首歌謠,而且是每天不間斷,直到咱們新酒出來為止。」

初九雖面有怪色,不知道公子又想幹嘛。不過他還是嗯了一聲,問道:「什麼歌謠?」

崔耕略微思索了一番,隨後念道:「清源有崔氏,偶得神仙釀,木蘭溪畔藏,澤被後世孫!」

木蘭溪是貫穿清源縣和莆田縣的主要河流,是清源縣人的母親河。

歌謠是崔耕現場胡編的,大體意思是說,清源崔氏的祖先曾經在木蘭溪畔得到了神仙釀的酒,為保後代子孫家道中落,將這批神仙釀藏了起來。一旦家道中落,子孫便可以起出那批神仙釀的酒來重啟家業。

「啊?」

這麼淺顯直白的歌謠,誰都聽得懂,初九將嘴巴張得大大,一時間不知道公子的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葯了。

茂伯也是一陣迷糊,還是二娘沒有按捺住好奇心,追問道:「二郎,崔家哪有什麼藏酒?你這使得什麼幺蛾子?」

「嗯…怎麼說哩…」

崔耕正思量著該如何說,思緒再次回到了那三個月昏睡的荒唐大夢裡。

倏地,夢中記得的一個詞兒油然浮上心頭,脫口回道:「姑且就稱之為…售前炒作吧!」

日行一善,一年行三百善,積善成德,改變命運。各位善友同修,早上好。在這美好的清晨,讓鳥語花香叫醒我們的心靈,迎接這美好的一天。接下來,跟隨雲谷禪師,開啟美好的早晨!

萬事萬物各有相貌,才顯得繽紛多彩。

師曠是春秋時代晉國的樂師,他天生目盲,卻對音律有極特殊的敏感度,除了善於彈琴,還能辨音以知吉凶。

晉平公見師曠對音律如此專精,便封為「掌樂太師」。他則自稱為「盲臣」或「暝臣」,史稱「樂聖」。師曠的音樂造詣好到什麼程度?據說,當師曠彈琴時,能令馬兒停止吃草,仰起頭來側耳傾聽;覓食的鳥兒暫停飛翔,翹首專註,甚至丟失口中的食物。

有一次,晉平公請人製造一張特殊的琴:琴上的弦沒有大弦和小弦的差別,長短和粗細都一樣。琴制好之後,他請師曠來試彈。

師曠試了半天,也彈不出優美的旋律。晉平公問他:「你不是對琴律很有辦法嗎?為什麼無法成調?」師曠說:「一張琴中的大小琴弦各有不同的作用。大弦為主,小弦為輔,大小弦相配合,才能彈出和諧美妙的樂曲。您今天將所有的琴弦製成相同規格,已失去它成為『琴』的最基本要素了,我這個盲人豈能彈奏成調?」

一張琴之所以有高低音樂,是依靠琴弦的長短、粗細來區別,才能彈奏出高低有致的美妙音符。如果僅為了求外表的統一,而讓琴弦粗細一致,就無法達到奏樂的功用。同樣,萬事萬物各有相貌,才顯得繽紛多彩。

人群也是如此,外表上有高低胖瘦的不同,才有賞心悅目的人間風景;智力上有賢愚巧拙的分殊,才有趣味橫生的社會百態。何況,外貌的妍媸、巨微,都只是一種表相。

如果一個人的心境在對照世間萬物時,能不隨外境的好惡而起伏不定,如《華嚴經》所言:「如懸鏡高堂,無心虛照,萬像斯鑒,不簡妍媸,以絕常無常之靜心,照常無常之圓理。」必定能夠減少受外境的干擾,得到心靈的安定和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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