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心上人分別多年終於重逢，一道士卻出現說我只剩7天壽命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靈關 | 禁止轉載

1

我死去的那日，是除夕之夜。萬家燈火，炮竹齊鳴，是個熱鬧的好日子。

我問前來接我的白無常，「我死去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哭我，我想知道那人是誰。」

白無常撥弄了下他無處安放的大舌頭，又扶了扶歪斜的高帽子，並沒有理我，轉頭跟黑無常說話：「老閻王又扣我工資了，他娘的，摳得連碗孟婆湯都要兌大半水，他怎麼不直接一人發碗孟婆湯當工資呢？」

黑無常也撥弄了下他無處安放的大舌頭，也扶了扶歪斜的高帽子，吸了管大煙斗，深深吐了口煙，露出黑漆漆的牙齒。

「老闆都是這樣子，看淡了就好了嘛，這做鬼嘛，開心最重要啦！」

「哼，你當然開心啦，天天和孟婆眉來眼去的，樂得都快成一朵曼陀羅花兒了吧？」

「誒，你吃醋啦？」

「哼，我可不吃那玩意兒！」

「誒，我可聞到酸味兒啦！」

荒郊野嶺，夜深人靜，他倆言談甚歡，你來我往，讓他們身後的我猶為多餘。這大概就是三個人的劇場，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的感覺。

後來我到了閻羅殿，我跪在幽森森的殿前，問閻王：「我死去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哭我，我想知道那人是誰。」

閻王睜開耷拉的眼皮瞥了我一眼，伏案寫字的手沒有停，繼而轉身同旁邊的差使道：「這個人罪惡滔天，拖到油鍋里炸一炸吧！」

差使掩嘴輕聲說：「油鍋那邊還在排隊呢！只怕要排到明年五月份才能輪到！」

「那銅柱那邊呢？」

「銅柱那邊人就更多了，都擠滿了，連小鬼都沒地兒站了！」

「唉！」閻王長嘆一聲，「算了算了，送到孟婆那裡喝口湯，然後丟去畜生道吧！」

「……那孟婆不肯煮湯了，說工資少要辭職呢！」

「……」

「……」

「那就直接扔下去吧！」

我死去的那日，是除夕之夜。萬家燈火，炮竹齊鳴，是個熱鬧的好日子。

我閉眼時隱約聽見有個人在我耳旁哭我，我很想知道那人是誰，但我踏入輪迴時終究沒能如願。

是了，我記得生前所有，卻不知道，這世上唯一一個哭我的人，是誰。

2

那年盛夏，風送荷香，清香馥郁。

林家姑娘林小荷從市集上帶回來一隻小公雞。小姑娘抱著那隻雞回家的時候笑得合不攏嘴。

林家老爺聽聞後也笑得合不攏嘴，笑得褶子都堆了三層，轉頭吩咐廚房說要清燉，少放辣。

林小荷一聽，急了，說：「老爹，這隻雞是公雞中的戰鬥機，吃不得。」

可不是，她路過集市的時候，親眼瞧見這隻雞力戰群雄，斗得所有的雞都跑了。豎著脖頸的雞毛，見誰懟誰。

可說來也怪，它兇悍得很，也沒誰逮得住。但林小荷買下它並一把抱它在懷裡的時候，它硬是半天沒動。

林小荷說，這雞有靈性，認主。

從此林小荷和這隻雞過上了同吃同寢的日子，林小荷吃飯，它就啄米；林小荷喝燕窩粥，它就啄大米飯。吃了飯就帶它出去溜達，一根繩子系在雞腳上，走不動了就直接給拖回去。

除了在早晨公雞打鳴的時候，林小荷從沒想過要燉了它。

林老爹開始也不解，後來看到那隻雞胖得走不動的時候，恍然大悟。笑眯眯地對廚房說，一鍋燉不下的話，就分一半出來爆炒吧。

一個月後，林老爹有點著急了。

他拉過自家女兒說，語重心長道：「你為了一隻雞，連張員外的壽宴都不去了？你與那張公子可是定了娃娃親的，可不能不去的呀？」

林小荷看著桌子上的雞，手裡順著雞毛，坐在凳子上挪都沒挪一下，說：「我比較擔心小花的身體。」

小花是林小荷給它取的名字。當時林小荷給它叫這名的時候，那隻雞對著大米飯，頭一次失去了胃口。

林小荷眼裡充滿了擔憂，「我瞧著小花最近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像是病了呢。」

林老爹：「那是太胖了走不動……」

「爹你說我要不要給它請個大夫瞧瞧？」

「大夫又不給雞看病……哎不是，我來是跟你說正經的！張員外的壽宴，你可一定得去，一定得去！曉得了么？」

「……爹你說它是不是要下蛋了？」

「……閨女，它是公的。」

3

張家是鎮上的大戶人家，張員外跟林家老爹交情不錯，便指腹為婚定了娃娃親。那張家公子比林小荷大五歲，小時候時常把她欺負得哇哇大哭，導致現在林小荷見著他都想反手打回去。

可是如今瞧著又不忍心，只因那張家公子隨著年歲增長是越發瘦弱，一副病殃殃的小身板，好似一陣風就能刮跑了似的。

而林小荷倒是越長越結實，平日里拽著小花從鎮上繞一圈回來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故而如今是張家公子躲著她些，平日里見到都繞著走的，可那日不同了。

張員外壽宴那天，林小荷是被自家老爹硬拖過來的，一臉茫然地站在眾人之間頗為格格不入。

張家公子一眼就瞧見了她，破天荒地湊了上來，笑嘻嘻道：「林姑娘今日不在家裡養雞，還肯賞臉來我府上吃酒，我甚感欣慰啊！」

林小荷曉得他言語里的嘲諷之意，也不生惱色，只恭恭敬敬同他作了作揖，「是了，近日我那畜生被我喂得膀大肚圓，肥得吃不下飯菜，我正愁得不知如何才好。想起張公子身段清瘦，為伯父祝壽之際也特來詢問府上飯菜為何，好給我那畜生嘗嘗呢。」

張家公子聽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她這話的意思不就說他家飯菜寡淡無比，只配給雞吃么？

「林小荷，我是你未婚夫！張家是你將來的夫家，有你這麼說話的么？」

「那我也是你未婚妻，林家是你將來的親家，有你這麼說我的么？」

「你！」

張家公子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只狠狠瞪她一眼便摔袖而去。

林小荷也沒挽留。她明白他倆對彼此都無太大情意。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林小荷自己也沒反對。

只因她也曾聽說過「恩愛夫妻不到頭」的話，若無情深意篤，那便無情無義，也就將就隨意過完這一生罷。

林小荷嫁給張家公子前一天，她抱著小花上了高樓。小花有點恐高，被抱上樓閣的時候叫得那叫一個慘，林小荷：「你再叫我就把你燉了。」

「……咯。」

那晚明月尚明亮，她坐著頂樓，卻不是在看月亮，眼裡望的是閣樓前的小荷塘。小花靜靜卧在她身側，好似聽她說話。

「我娘親生前是十分喜愛荷花的。我出生那年，荷花開得極好，我娘就順手拿荷花給我起了名。」

「我也是愛看荷花的，所謂君子品行端正，有如荷花清香。我只有做了這樣一個人，方才能遇上這樣一個人。」

「我曉得我要等著他的，我也確是等著他的。可我只能等到今天了。」

「我前世大約是與那人相互虧欠得厲害，把我所有情愛都付諸了他，所以今世他才不肯施捨我一個相逢。」

「小花你瞧，那個人這樣沒心沒肺，他若死了，我便定不會哭他的。」

林小荷回過頭，一腳踹醒了昏昏欲睡的雞。

「老娘跟你掏心窩子，你居然敢睡覺！！！」

一聲雞叫劃破夜空。

林小荷嫁人那天，陽光明媚，是個極好的日子。在那樣的好日子裡，她逃婚了。

穿著一身火紅的嫁衣，駕著別家小姐的馬車奔出了城外，頭都沒回。

哦，對了，她還帶著一隻雞。

她嫁給張家公子是由於指腹為婚，而她逃婚的理由也簡單，就是張家公子來林家迎親時，一腳踢飛了那隻大胖雞。

小花一叫，林小荷就鑽出了喜轎，一把掀了蓋頭，脫口而出就是：「姓張的你個龜孫王八蛋，再敢踢個試試！」

一剎那，鑼鼓靜默，天地寂靜。

林小荷就是在這樣萬般窘迫的情況下，帶著一隻雞，跑路了。

4

林小荷生來就衣食無憂，跑路的日子過了兩天她就已經有點撐不住了。

她盯著地上啄草的小花，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裡道：「雞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小花你說這話有沒有道理？」

小花肥肥的身子顫了三顫，兩隻小眼睛盯著她，雞爪後退了兩步。

很快小樹林里就出現了人追雞的盛大場面，真可謂是雞飛人跳也。

以山果裹腹的第三天，林小荷已經有些奄奄一息了。她用同樣奄奄一息的聲音喊：「小花，來給我咬一口，一口就好。」

小花看了她兩眼，屁顛屁顛就轉身走了。

氣得林小荷直罵它是只沒心沒肺的畜生……

那日傍晚，山路上忽然有一行人走來，仔細一看，該是某家在行喪葬之事。披麻戴孝，紙錢紛飛，哀聲陣陣，昏暗天色之下，乍一望去甚是瘮人。

林小荷面露懼色，總覺得這是黑白無常要來緝拿自己了。轉身想招呼小花離開這地方，卻不想小花像是吃錯藥了似的飛快地朝那隊伍沖了過去。

喪隊領頭的是個年輕的小道士，手裡拿著拂塵，一身寬大的道服灌滿了風。他嘴裡正念念有詞呢，一扭頭瞧見一隻肥胖的公雞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衝來。

林小荷想把它叫回來卻沒力氣喊出來，「小花，快回來！」

可小花並不聽勸，只一個勁地往那道士身上撲，撲得那小道士圍著身後的棺材一個勁地躲，小花就一個勁地在他身後追。

一時間，場面十分混亂。

只見小道士急得不得了，許是方才出師不久，一著急腦子便不怎麼管用了。他撲騰一下摔倒在地，面對衝過來的大肥雞就是一腳。

緊接著嘴裡一邊念叨，一邊從袖口飛出一張符，迅速地貼在了小花身上。

不一會，小花便倒地不動了。

林小荷猛地驚醒了，跑到小公雞面前的時候腳有點抖，臨了還摔了一跤。大概是餓極了的緣故，她有點喘不上氣。

老實說，當時她把這隻雞抱回家的時候，也是想養肥了燉肉的。但後來她得風寒症的時候，那隻雞硬是在她床邊安安靜靜地待了兩天。

她半夜醒來，左右無人，卻瞧見它卧在她鞋邊，一雙小眼睛正骨碌碌地瞧著她。

那時候，林小荷就想，這真是只有靈性的雞，可不能燉咯。

它的確是一隻有靈性的雞啊，從來不枉林小荷這樣護著它，它也是護著林小荷的。

可惜，它如今死了。在她孤身一人的時候，死了。而她，連一隻雞都保護不了。

林小荷越想心頭越是難過，連日來的委屈便一齊冒了出來，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那聲音哭得比死了人的那家還要大。

她哭著哭著便聽見身後一陣驚呼，接著肩頭便被輕輕拍了拍，「喂，別哭了！」

是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

她猛地回頭，滿臉還是梨花帶雨。只見眼前站著一個白衣素衫，面容如玉的男人。

「你……哪位？」

對方還未應話，只聽見後面小道士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呼：

「我他娘的貼錯符了！！！」

5

無巧不成書，出道未久的小道士貼錯了符，小花的魂魄入了那棺材裡死人的軀殼。

是了，這隻雞，成人了。

林小荷也曾聽過許多奇聞異志，但是當那個眉清目秀的男人一本正經地告訴她自己是小花的時候，她頭一歪就暈過去了。

但她清醒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問他：「你說你是小花，你拿什麼證明？」

那人抿著嘴想了想，「你說你娘愛荷花，你也愛荷花，你以後喜歡的人也得愛荷花。」

「……」

「你睡覺愛踢被子，喜歡講夢話，半夜要喝水。哦，你後背腰側有塊胎記……」

「流氓！混蛋！」

「哎，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啊！」

小花變成人後是長得極好看的，據說這個身體的主人是城裡的一俊書生，有次不小心掉進了水裡，沒淹死卻被嚇死了。

那日下葬時，這書生死而復生的事嚇得家裡人扭頭就跑。後來怎麼想怎麼不對，還是叫了道士去捉拿他。

沒過多久，小道士便找到了他。

拂塵一揮，道袍一甩。

「孽障，擅自篡改命線，破壞天地綱常，還不快快伏法？」

小花也猜到這道士定然會來捉拿自己，也不驚訝，把林小荷往身後一拉，道：「你這道士真不講理，符是我自己貼的嗎？還不是你助紂為虐？」

「……」

小道士又一揮衣袖，「那我不管，你本是投了畜生道，便不能轉為人道。你前世的罪孽還沒贖清，這一世哪能做人？」

「好吧。」小花從背後拿出早早準備好的長矛指向小道士，「動手吧，我才不會向你妥協。」

「……」

「……」

背後林小荷戳了戳他，「那啥，你拿反了，戳到我了。」

「……不好意思。」

小花看了看自己的手，他還沒有適應做人的感覺：「我前世不怎麼會用武，也不太懂得保護旁人。後來我犯下許多罪孽，死時只有一個人哭我。」

「我這一世無多大念想，心中只有一樁心愿未了，須得我為人時方得了結。還望道長成全！」

他放下了長矛，低了頭，滿眼誠懇。

小道長摸了摸下巴，看了他倆許久，最後只說了一句話，「你只有七天。」（原題:《忘川荷》作者：靈關。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