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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昕:畫里畫外

孔令昕:1986年出生於山西太原,2015年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壁畫系。孔令昕的新作用鉛筆完成了黑白影像式的對自我情感和世界的記錄,她的記錄方式不是所見即所得式的復現,而是抽象語言編排出的視覺暗語。

畫 里 畫 外

從小我就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學說話很晚。父母曾一度擔心我可能不會說話,所以帶我去醫院做了檢查,直到拿到結果才完全放心,原來我是可以說話的,一家人大喜。即使後來學會講話了,也不太願意和別人交流,尤其遇到一定要跟陌生人講話的情況,通常都是臉漲得通紅,憋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只好不了了之。做事情也慢半拍的我,在別的孩子遊戲的時候通常採取旁觀的策略,不太敢參與其中。但也許正因為自己的這種性格缺陷,與世界的溝通方式更多的是通過眼睛,反而擁有了比別人更敏感細膩的對世界的觀察。

《L》NO.1 2016年 80cm×80cm 紙本鉛筆

《L》NO.2 2016年80cm×80cm紙本鉛筆

對繪畫最初的記憶開始在三四歲的時候,每每午後,陽光照得整個屋子暖暖的,細細的微塵緩慢的飄動在光線里。我坐在奶奶家用來吃飯的大圓桌旁,拿著鉛筆在紅條的信紙上畫小動物、畫花朵、畫小女孩……就這些內容畫了一遍又一遍,一畫就是好幾年,彷彿裡邊蘊含著無限的樂趣。童年的大部分時光是在這樣的平靜與美好的重複中獨自度過的,直到長大一些性格才逐漸開朗起來,也慢慢開始學習繪畫造型的基礎課程,開始學習素描、水粉等等。自那時起,鉛筆就跟隨我一直到了今天,繪畫似乎一直與我內心深處的某些角落聯繫得非常緊密。

《堅固的柔軟》NO.2 2014 50cm×38cm紙本鉛筆

真正的創作開始於讀研究生期間,陳文驥先生對我的影響很大。聽他的課總是需要特別地全神貫注,總感覺只要稍稍走神就會遺漏下特別重要的信息。這段時期也讓我積累了相當多的財富,也是自那時起,自我意識才逐步覺醒,不斷地反觀自身,隨著這個過程的深入,我也開始以新的方式來解讀周圍的世界,而這種改變也帶來了一種全新的體驗,開啟了我對世界更深層次的感知與閱讀。

關於藝術,我的選擇都出自於全然的真實,從不勉強,也來不得一絲將就,每一個畫面,每一個細節都是隨心而至,有時僅僅是一種偏執的篤定。雖然有的時候道路並不清晰,雖然無法判斷這種選擇的優劣或正確與否,但我深知,站在每一個當下的我都是最誠實的自己,每一步都朝向我必須去的方向,因為我知道自己所追求的、渴望實現的就在那個模糊的地方,雖然永遠追尋,卻總觸摸不到,但卻實實在在的就存在於心裡的某處。

對於」社交」內心裡總是有些抵觸,或者說也許是懷著某種恐懼。內心深處的情感往往很難向他人表露。繪畫彷彿成為一個壁壘,成為了一種安全的方式,得以保護自身的弱點。在創作的時候也是一樣,在繪畫中我似乎也偏比較隱晦的方式。冷靜與理性的外殼下藏著自己敏感、脆弱、感性的靈魂。這樣的表達讓自己覺得放鬆,想說卻又不想說得太明確,怕說得太赤裸會破壞了氛圍,反而背離了自己的出發點。

我努力以和平的方式對待自己,「和平」就是能夠接納——接納自己的缺陷,接納生活給我的獎勵與懲罰。雖然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但這是一種與自己和世界講和的態度,需要能力,更需要智慧。

《越過時間軸》NO.1 2016年120cm×120cm布面鉛筆

我與畫面的關係亦是如此,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和平的,是沒有一點勉強的,我們進行平等的對話。每天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我與畫面獨處的時間,我塑造畫面的過程也是畫麵塑造我的過程,我們相互影響著彼此。我使用的是最原始的繪畫方式,每一件作品都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這一點雖然給自己帶來諸多麻煩,但我確確實實享受著這個過程。這種創作方式給了我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思考和體悟,在一點一點,一遍一遍的經營里,我漸漸體味到了關於自然和生命的種種不可逾越的法則,也使心靈歸於寧靜清澈。從某種角度來看,我改變了一張紙的外在形態,而這張紙卻影響了我對於整個人生的思考。獲益良多、獲益良多。

《已經消逝的和尚未來臨的》NO.1

《已經消逝的和尚未來臨的》NO.2《已經消逝的和尚未來臨的》NO.3《已經消逝的和尚未來臨的》NO.4

筆跡, 還是心跡

王靜×孔令昕

王靜:你用鉛筆素描這種最為便捷的材料和技法作為創作手段,並且你對素描技術的掌握可以說很高超,畫面處理得幾乎看不到排線的筆痕,如何找到創作語言跟你表達出口的契合性的?

孔令昕:上研究生之前,我就特別迷戀鉛筆在紙上畫出的那種效果,像報紙的油墨印刷的質感,這是我特別著迷的。在繪畫時,我刻意想把鉛筆的痕迹消滅掉,只留下顏色,有段時間我就在思考這個問題,我的繪畫過程到底是在留下痕迹,還是消滅痕迹的一個過程。選擇這種繪畫方式,可能會跟小的時候的記憶有關。小時候在我奶奶家,陽光照進來,每天拿鉛筆在紙上這麼畫,一遍一遍。後來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潛意識裡有當時的那種感受在,很平靜,是身體比較美好的一個印象,可能就是身體記憶。

王靜:你在2013年之前的作品中開始運用素描進行創作,2015年後,更是進入了抽象性的表達,這個過程中怎麼一步步推進自己的想法?

孔令昕:從前到後的過程,我覺得像是一個聚焦的過程,也是向內看的一個過程,可能我一直在探究的是我到底對哪些元素感興趣,到底是哪些元素在吸引我。比如說我為什麼就對黑白的東西感興趣,是我對顏色不感興趣嗎?還是說我對油畫顏料這種材料不感興趣?而且包括自身的性格也會去反觀,可能跟我的什麼經歷相關,會讓自己對於某些視覺的符號或者視覺的感受感興趣。其實在不斷往前走的過程當中,會需要剝離很多東西,就像我最開始的畫面可能元素很多,有空間,有體積,你去處理一個對象的時候,會受到傳統繪畫教育經歷的影響,當你真正做的時候,會發現你原來的方法無法傳達你現在真正想說的話,然後你就會發現其實有些東西是應該丟棄的,剩下的可能才是我真正想要傳達的內核。

我相信創作的過程也是建立自己的過程,尋找以什麼樣的方式來完成自己的生活或者說人生。

王靜:在你最近這批作品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在布上完成的,布上的效果跟在紙上有什麼差別嗎?

孔令昕:差別是在紙上可能顏色會更透,更有空氣感,但是在布上也相應地會讓人覺得更有強度。我最初做布上的時候,其實那幾張做的效果跟我想像當中還是有一些距離,包括這個布大概要選一個什麼厚度,織密度到什麼程度的布是最適合我這個方式的,所以只能慢慢實驗材料。因為現成的材料沒法做到我要的程度,這個感受的拿捏是很個人化的,有時候這用語言又很難傳達出來。

王靜:你對畫面的處理特別細膩,細節非常到位,包括明暗交界的處理,對於明亮度的把握,這種控制有什麼經驗可以談談嗎?

孔令昕:其實我覺得我的畫處理起來最困難的就是像你說的這些地方,我既想保持畫面內在結構的強度,但在畫面具體過度的區域又是隱隱約約的,又要保證這條線在視覺上給人感覺特別直,這個其實特別難控制,因為你離近看的時候,會發現它從顏色上完全找不到具體的分界。

王靜:素描自身有著許多別的媒介不具備的質感和塑造能力,也是學習西畫最初要掌握的技法,素描也更多被用於造型的把握,但你的興趣應該不在於對具象世界的復現?

孔令昕:對,其實這兩張畫本來是一個畫面(圖),這是我在一個書店裡偶然遇到的場景,那個書店裡面打了很多角度的光,照進一個凹進去的柜子的內部,它的上沿包括側邊在格子裡面形成了很多層次,我覺得很有意思。其實我真正喜歡的,真正觀察到的東西並不是那個柜子。可能具象的東西引起了我的興趣,但我想傳達的是當時觸動我的那個瞬間。當時他們之間的變化,讓我覺得特別有意思,而且特別吸引我,所以我這張畫強調了我對於這些線的處理。

王靜:你在不斷表現這些光的變化包括他們交界線的時候,你希望表述的是什麼?

孔令昕:其實我的畫面基本上看不出物質本身的質感,我在強調的是自身觀察角度下,線條和黑白之間傳遞出的不同氣質與態度。我願意把自己比較強硬的態度或者立場包裝成一種委婉的語境傳達出來,所以我畫面的內在結構都是很強的,但是我會用一個慢慢地,可能很溫柔的一個方式說出來。我覺得這個可能跟個人性格有關,也跟受到中國傳統哲學的教育有關。包括我其實不太喜歡把好多東西說的特別明白,包括在畫面裡面也是一樣。

一個新的方式,一個新的材料,你在用的過程當中會有摸索的階段,但真正影響你的其實是對於自己從事這件事的理解有多深。

王靜:光線是一個載體。

孔令昕:對,光線是一個載體,承載你所表達的內核,繪畫是生活的一個部分,誠實地展現你的思考。在具體的製作過程當中,由於對材料越來越熟悉,控制力會越來越好,所以技術層面對我來說並不是特別讓我煩惱的地方。我可能更多會被畫面以外的東西困擾,比如說每一個階段我對於自身都會產生新的了解,觀看世界的方式也會慢慢成熟,變得多元。因為作品不可能一直重複比較類似的東西,這在我的心理層面上也是不能接受的,我可能更多會糾結於如何去看待我的畫面,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和看待自己,包括我做作品的過程當中,會產生很多其他的想法,有一種想要破壞的衝動,但是又受限於周圍的各種限制和各種問題,沒辦法像上學時候那樣,特別隨心所欲,現在可能束縛稍微多一點。所以近期,尤其最近可能在考慮新的方式或新的材料,我希望我的生活能更豐富。

王靜:這是你的一種修辭,不是那麼直來直往,其實還有很有一些個人語言的特點。可能因為看起來畫的是結構,畫的是一個畫面,但其實背後的感情還是跟這些生活當中的細節有關係。

孔令昕:是的,而且其實繪畫本身也就是我生活點滴當中的一個部分,與生活里其他的部分緊密聯繫在一起,不可能孤立存在。我有一組作品的名字是跟時間內涵相關的《已經逝去的和尚未來臨的》,名字的內容是把以前過去的這個時間段和以後沒有發生的時間段涵蓋在了這個名字里,並且把此時此刻的這個概念抽出去了,其實我的作品本身卻是一個不確定的現在或此時此刻,作品名字和作品本身的矛盾性是很有趣的,可能也正好透露出我對於時間的不可逆性的一種矛盾的心理狀態。

撰文/孔令昕

《緘默》NO.1 2016年50cm×50cm布面鉛筆

《緘默》NO.2 2016年50cm×50cm布面鉛筆

《此》2015年80cm×80cm紙本鉛筆

《越過時間軸》NO.3 2017年120cm×120cm布面鉛筆

《逆光》2013年30cm×20cm紙本鉛筆

- end -

《藝術客》 總第022期 2017春季刊

ISSUE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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