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歲的偏執狂車手，「卡哇伊」的汽車王國掌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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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問你眼中的豐田汽車王國掌門人會是什麼樣？嚴肅、霸氣、強勢可能會成為你的答案。可當我們真正接觸到豐田章男的時候，才感受到這個汽車王國掌舵者不一樣的氣場，他既是有著「卡哇伊」統治力的掌門人，也是駕駛技術超高的偏執狂。豐田章男登上了《時尚先生 Esquire 》的 8 月刊封面，我們一起探究他背後未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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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田章男登上《時尚先生Esquire》8月刊封面

這真的是現實中的豐田章男嗎?

他和標準半身照上的他不太一樣

就像電影《盜夢空間》里用以區分夢境與現實的「始點」是一枚旋轉的陀螺，區分豐田汽車公司社長、豐田家族第四代長孫豐田章男的現實與精神世界的「始點」，就是他的那些標準公關照。在任意一個網路搜索引擎上輸入「豐田章男」這幾個字，跳出來的肯定會有他那張嘴角略微上揚微笑著的、立場無可挑剔的標準半身照。在這張標準照的背後，矗立著現實意義上的豐田章男和他所掌舵的豐田汽車王國。

起源，是生於日本明治維新時期的豐田創始人——豐田佐吉所發明的那台 G 型自動紡織機；真正創建，則是 1933 年的豐田自動紡織機械製作所「汽車部」；至 2016 年,豐田汽車集團全球銷量連續突破千萬台。作為豐田家族的第四代傳人，豐田章男按部就班地沿著豐田經營的原點——「豐田之道」執著前行。 於現時現世而言，豐田章男將自己的個人意志貫徹到了豐田的每一輛汽車。

沒有教條和模式化的獨特世界

不過此時此刻，我們面前的這個豐田章男正坐在日本東京 的 INTERSECT BY LEXUS 雷克薩斯品牌體驗空間——其中一個場景中有好幾千個汽車模型。這種原本只屬於另一個時空的被玩具「圍城」的場景，嚴重撼動了那個要麼正襟危坐，要麼職業微笑的豐田章男一直以來楔下的「現實感」，讓我們也不禁懷疑：這真的還是現實中的豐田章男嗎?

不過按照 INTERSECT BY LEXUS 的字面意思理解，這裡確如兩個時空之間的交點，看似矛盾的事物在這裡可以兼得，豐田章男也從這裡帶我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他的獨特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教條與模式化。他似乎是從這裡真正執掌著豐田的汽車王國，而很多經營秘訣也可以在此找到線索。

既是 61 歲的掌門人，又是駕駛技術登峰造極的偏執狂

掌門人親自燒胎

將時間軸倒回至 2017 年 4 月 6 日，空間坐標設定在中國上海的天馬賽車場。在 2017 賽季 F1 中國站的前夜，雷克薩斯 Amazing in Shanghai 體驗活動全面展開。六輛雷克薩斯旗艦級豪華跑車——全新 LC 在賽道上馳騁，輪胎在彎道中發出凄厲的尖叫，圍觀的嘉賓們則在竊竊私語 「: 五輛車上是雷克薩斯排名前五的頂級試車手，那第六位車手會是誰呢？」

在汽車的江湖，這五位雷克薩斯的頂級車手人稱「凄腕車 手」。在日語中, 「凄」意為「厲害的、可怕的、了不起的」 ；「腕」意 為「技能、手段」。所以所謂「凄腕」，意思就是「掌握絕技的人」或者「高手中的高手」。這個稱號當然不是自封的，就像日本戰國時期的「賤岳七本槍」或者中國三國時期的「五虎上將」，頗有些「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意味。而在被視為雷克薩斯「高手」的 「凄腕車手」團的拱衛下，神秘的第六位車手在天馬賽道上竭盡所能地炫技，逼真、生動地還原著雷克薩斯最原始的性能和潛力。這氣派，不用猜，也能想到那正是豐田章男本人。

豐田章男對汽車、對賽車運動、對性能的執念那是眾所周知的。正是他，重拾豐田「 Fun to Drive, Again 」的口號。而作為賽車運動的「瘋狂熱愛者」和「喜歡用自己的手和腳來掌控汽車」的豐田章男，一直以來也從不掩飾對一件事情的懷疑與抵觸，那就是剝奪人類對汽車的控制權，並將這種權力轉交到人工智慧的手中。他曾公開表示「: 只有當無人駕駛汽車能在德國紐伯格林北環賽道的 24 小時耐力賽中擊敗人類最好的車手時，豐田才可能考慮將這項技術民用化。」當然，對於無人駕駛技術，豐田章男的觀念已經發生了重大轉變。但他對駕駛樂趣的初心，由此可見一斑。

霸氣又激情的偏執狂車手

駛回維修區，掀起頭盔上的面罩，面對歡呼雀躍的嘉賓，豐田章男輕描淡寫地說 「：如果車開不好，我就沒資格在公司說三道四！」不過，霸氣外露的操控與激進縱情的駕駛似乎並沒有完全滿足他的駕控欲，很快 ，他就再一次駛入賽道。這一次，駕駛更加接近極限——側滑、甩尾、漂移過彎後他會略帶得意卻又充滿期待地向副駕駛座位上的嘉賓詢問「：我的駕駛技術怎麼樣？」就像個期待被誇獎與認可的少年。

英特爾創始人安迪·格魯夫有句話被世界精英奉為至理：只有偏執狂才能生存。而豐田章男對於汽車和駕駛的執著，恐怕足以令當世最知名的企業領袖相形見絀。畢竟比爾·蓋茨恐怕早就不再痴迷於編程了，而唐納德·特朗普也已經轉而從政了，但 61 歲的豐田章男，依然為了製造出更好的汽車而緊握方向盤！

好車是能微笑著一直開，開到燃油耗盡

Master Driver用感官與汽車對話

在普通人的世界裡，人們會這樣去評價一輛汽車的優劣——功率大小、速度快慢、制動距離長短、燃油經濟性高低，或者外觀美醜。但在豐田章男舉辦的一次小規模宴會上，當他舉起酒杯，說著「托各位的福，乾杯」，然後一飲而盡時，他就又轉換到另一面，我們所不熟知的那一面。

「我是一個 Master Driver ......」他意味深長地說，「 Master Driver, 不是普通的賽車手，而是擔負著製造更好的汽車這一使命與責任。怎麼去定義一輛『好車』？那很難用數據去量化。好的汽車，可以與人的五感相通，讓人用最基本的感官去和汽車對話，通過汽車去和道路對話。這種對話的結果應該是令人感到愉悅的。在任何時間和任何條件下，只要坐上這輛汽車，就會發出由衷的微笑。」

為了實現製造出讓人發出會心微笑的汽車這一目標，豐田章男經常開汽車出去兜風，一邊前行，一邊「長考」如何與汽車進行對話，「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這個問題上」。如果換作我，我可能會優先考慮——用五感與汽車交流並相互了解，這當然可以理解。只是在視覺、聽覺、觸覺、嗅覺之外，該如何用味覺與一輛汽車交流呢？莫非豐田將來還要製造可以用來吃的汽車？神秘的東方禪學，真是令人感到自己一無所知......

豐田章男突然把人從思緒中給揪了回來「：與汽車對話的形式是不一樣的，但是本質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要對汽車保持著最佳的感知能力。我就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感測器，隨時感應汽車各方面的情況，這樣才能造出更好的汽車。不過最重要 的是，你必須喜歡汽車。」

能被專註地駕駛直到燃油耗儘是好車的宿命

「那你最喜歡的汽車都是什麼樣的？」面對追問，「感測器先生」回答道「：首先是緊湊型的小車。因為小車可以讓你的感 知回歸到最原始的層面。也就是說，在小車上，你的感知能力更容易延伸至整個汽車，實現人和車的統一。這種緊湊型小車裡最具代表性的就是 MINI ，不過最近 MINI 越做越大了。其次，我喜歡那些不好開，但讓我有『早晚可以隨心所欲地駕馭』想法的車。但對於好車，我還會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微笑著一直開，希望可以開到它燃油耗盡。」

日本人在判斷好與壞方面，倒是一直有著一套特立獨行的方法 。記得在高倉健出演的電影《 夜叉》中，金盆洗手的社團成員為了謀生在一家麵館中打工。拉麵師傅向他傳授如何判斷自己做的面是否受客人歡迎的經驗「：出於禮貌，客人是不會告訴你面做得不好吃的。你只要觀察客人吃完面之後是否會把湯一起喝光就知道了。」觀察是否會微笑著把汽車的燃油耗盡，或者風捲殘雲般把湯麵一股腦兒吃光，這些都是典型的日本式思維中的小狡黠。不過我突然想到，如果想讓豐田章男高興，最好的辦法也許是專註地駕駛直到燃油耗盡，正如滿意的食客將廚師提供的拉麵連湯一起吃光。

「卡哇伊統治力」和超越想像的社長室

用卡通表情印章來表達態度

在豐田汽車曾多年雄踞世界汽車霸主寶座、而豐田章男又是豐田汽車「掌門人」的邏輯下，把位於日本愛知縣豐田市豐田本社的豐田章男「社長室」稱為「汽車王國權力中心」並不為過。在想像中，「權力中心」應當是森嚴、壓抑的。結果當走進豐田章男的辦公室，卻發現這裡就像東京秋葉原的一個手辦商店。

更準確地說 ，這裡更像一個資深電玩玩家的收藏室，區別是這裡的藏品應當都是為豐田章男量身定製的「非販賣品」，在這個次元中都獨一無二。貪玩的人來到「權力中心」，一定會徹底忘記權力的威壓，而忘我地流連其中。「

因為我的朋友告訴我：你是豐田汽車的社長，別人和你見面的時候都會非常緊張，所以你要微笑。為了緩解人家的緊張感，除了微笑，還可以把印有自己卡通形象的貼紙送給對方。」豐田章男的這種「卡哇伊」的統治力，已經無法被貼紙阻擋，穿透了社長室的牆，破開了二次元的「次元壁」，向著汽車王國的各個角落蔓延。「這大概也算是 一種『凄腕統治』吧？」我不禁這樣想。

在豐田章男的辦公桌上，擺著六枚不同的印章。但這六枚印章不是什麼「正經」的印章，而是刻畫著不同的卡通表情圖案，以此對應豐田章男對不同問題的態度與看法的「不正經印 章」......請原諒，由於這裡的卡通氛圍太濃，我們看到這六枚卡通印章時已是滿頭「黑線」。當豐田章男表示贊成時，他的下屬會在獲得批複時看到「 Nice 」、「 MORIZO 」或者「感謝」的圖案；而當豐田章男表示反對時，他的下屬就有可能看到豐田章男不動聲色地蓋上一個印章，然後凝視著下屬將文件遞迴。

你可以想像當下屬翻開文件，發現豐田章男蓋上的印章表情是「氣呼呼」時，內心該有多麼惶恐。「這幾枚印章通過表情來表達我的態度。如果我真的生氣了，員工可能會受不了，所以專門準備了解壓道具。這樣員工即使受到了批評，感情上應該也還是可以接受的。」這樣的「凄腕」，讓豐田章男的權力中心既嚴苛又充滿人情味。即便是到訪者，也都無比喜歡這種氛圍。「和造車一樣，都是一種表達，我希望將其訴諸感情。」豐田章男說。

卡通印章和給員工減壓的 mini 三蹦子、卡通貼紙

1美元出場費，風趣幽默的「人情味」

有一段他和工作夥伴之間的小插曲，完全展現了他風趣幽默的「人情味」。一次參加美國的經銷商大會，慣例地結束致辭後，心情大好的他忽然開玩笑地問「：怎麼沒有出場費呀？」有一位機智的豐田美國的工作人員立刻遞給了他 1 美元「以資鼓勵 」 。誰知他狡黠一笑，小聲問道「：獎金水平能不能再提高一點？」對方面對社長的進一步要求，一口回絕道「： 1 美元是我們給您定下的勞務費標準，不能破壞規矩呀。」「於是，我為自己設立了 10 美元的目標。今後，我會為此付出更大的努力。」他站在辦公室里，指著用相框裱起來的「 1 美元紙幣」微笑著說。

1美元「出場費

見到豐田章男的這一天，他並沒有穿著他最鍾愛的沒有 LOGO 、低調素雅的 ACNE 套裝，而是穿了一身豐田的標準工裝。「聽說你曾獲得過日本最佳著裝獎？」豐田章男聽完，找出一枚印章對著我們說「：穿普通員工的制服對我來說已經成為一種自覺，這是為了不忘身為製造企業廠商的初心。當然我也追求時尚。在工作制服和時裝這兩個看似矛盾的兩端轉換、兼得，這是我的特點。」定睛一看，那枚印章上印著的字樣是「 Nice 」。而此時舉著印章的豐田章男，笑得燦爛。發自內心的微笑，完全沒有公關照上的模式化，或許那些印章......真的有幾分魔力?

身著工裝的豐田章男和他那有魔力的卡通印章

跨過過去的成功，才能真正迎來未來

冷靜的心扛起使命感，跨界讓動力不斷

豐田汽車公司的總部位於日本愛知縣，毗鄰日本中部的名古屋。這裡在歷史上曾經是日本戰國時期的「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和繼承了織田信長衣缽並最終統一日本的江戶幕府時代創始人德川家康的地盤。而在我看來，作為豐田汽車公司掌門人的豐田章男，織田信長的進取心和德川家康的沉著二者兼具，當然還有 KOEI 《戰國無雙》中那種卡通的造型。其實汽車的市場，又何嘗不是一個戰國？豐田章男肩負著持續增長的宿命，為此他既要充滿使命感，又要保持一顆冷靜的心。在歷史上，豐田 向來不缺乏進取心，也不缺乏匠人精神。「但對豐田來說，最大的障礙就是過去所取得的成功。我們必須跨過這個障礙，重新獲得變革的動力。」豐田章男的話擲地有聲。

大概是為了維持客觀的認識和冷靜的判斷力，豐田章男也經常進行跨界交流，和音樂家——如小澤征爾，或者設計師—— 如山本耀司進行對話，用「理念」的語言去達成對一種價值的共鳴。「山本耀司在克服種種困難、最終獲得廣泛認可之前，努力了整整 25 年。他說 25 年中自己只做了一件簡單的事，讓我覺得非常了不起。通過與他們對話，我也可以發現支撐人不斷前進 的動力源泉。」

為豐田汽車的事業竭盡全力，莫問前程

在 57 歲那年，豐田章男曾指天為誓「：從今天起，為豐田汽車的事業竭盡全力！」之所以在這一年立誓，是因為豐田章男的祖父豐田喜一郎就是在 57 歲這年英年早逝，而未能親眼見到豐田第一代皇冠車型的問世。這對豐田章男來說，應當一直是一個遺憾。但我最欣賞日本民族性中的一點就是，日本人會為自己無法看到的結果而犧牲，反過來這種犧牲與遺憾又成就了一種日本式的悲劇美感，這種美感繼而會激勵後人繼續奮鬥，循環往複，生命力極強。當然，日本文化與中國文化一衣帶水，我們中國文化中自然也從不缺乏這樣的精神傳承。

「祖父那一代人為了未來的笑容付出了巨大努力，遺憾的是他們在有生之年並沒能見到這些笑容。每每想到當時祖父為我們所做的一切，我就不斷告誡自己，但盡己力，莫問前程。與祖父成就的偉業相比，自己所做的實在太微不足道了。我也應該在有生之年，為自己無法見到結果的未來布局籌謀。」豐田章男的話，感人肺腑。

文｜張威

圖｜陳漫 光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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