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窮不傷看家狗，人富不棄糟糠妻，老黑狗撞牆而死，老爹也死了

故事：孝子殺狗

（本故事為作者原創，抄襲必究/故事配圖來自網路）

說一個關於黑狗的小故事。

大約在60年前，在老鴰嶺下的五家屯，有戶人家姓馮。家中只有一對父子，老馮頭和兒子馮路，外加一條老得快掉光狗牙的黑狗。老馮頭喊它老黑。老黑也真是老，已養了十六七年，是條地地道道的笨狗。有的地兒也叫土狗。

但這天，馮路卻想勒死老黑。

「老黑，你過來。」馮路將繩子藏在身後，沖窩在草垛下的老黑喊。

老黑抬頭，循聲瞅來。馮路又招呼了一聲，老黑這才爬起身，慢騰騰靠到了馮路腳邊。馮路蹲下身，摩挲了幾下狗腦袋：「老黑，對不住了。」喃喃著，快速拿出繩子，又快速套上了老黑的脖頸。

接下來，只需使勁一勒，咔嚓，老黑就將伸了狗舌頭，斷送了狗命。真的很快，應該不會有痛苦。可就在收緊繩套的那刻，馮路不由得心頭一「咯噔」，慢了半拍。

如果換做別的狗，一旦反應過死神降臨，狗命要丟，必會竭力掙扎，撕咬，逃命，但，老黑沒有。老黑像橛子似的戳在原地，沒躲沒後退，只是定定地瞅著馮路，一眼不錯。那雙日漸渾濁的狗眼裡，既看不到半絲驚恐，也無半絲恨意。

僅僅一怔，馮路還是下了狠手。霍地站起，轉身，同時將套住狗脖子的繩子搭上了肩。哪料，剛轉過身，一個嘴巴子便甩上了臉。

啪——

是老爹老馮頭。

老馮頭腰身佝僂，骨瘦如柴，氣哼哼地瞪著他罵道：「混賬東西，虧你下得去手。老黑可沒少救你的命！」

老馮頭說的是實情。小時候的馮路特淘，有一回野泳，嘚嘚瑟瑟滑進了深水區，眼看要成水鬼的替身，多虧老黑跳進河裡，硬生生把他拖上了岸，狗牙都扯掉了兩顆；還有一回，馮路進山采松塔，撞上了一頭熊瞎子。人熊狹路相逢，那熊絕對比黑白無常還可怕。緊要關口，老黑吠叫著沖了上去。結果，被熊瞎子一個巴掌，便拍得飛出好幾丈遠，滿狗嘴流血；還有一回……

「可是，爹，我已沒了娘，再不能沒了你啊。」馮路禁不住眼窩發酸，「哇」的哭出了聲。

那個年月，家家戶戶都窮得叮噹響。馮路家也不例外。四下望望，冷灶冷炕，老馮頭已有些日子沒吃上頓飽飯了。更令馮路憂心的是，老爹病得很厲害，村裡的醫生來看過，診過脈後把馮路叫到了背靜處，說，還是早點準備後事吧。

準備啥？家裡沒錢，買不起壽衣壽鞋，只能讓老爹穿這一身走；好歹有門板，拆下來，叮咣幾斧頭，就能打成棺材。馮路越尋思越難受，就想讓老爹能吃上一頓像樣的飽飯。

啥像樣？狗肉。

聽言，狗肉是大補，暖腰膝，壯氣力，沒準兒還能治好老爹的病。於是，馮路盯上了也沒幾個活頭的老黑。

「老黑，過來。」挨了老爹一個耳光後，馮路去了屋後的小樹林，再次喊老黑。

老黑愣了愣，竟又靠了過去。

馮路見狀，止不住淚如泉湧，緊緊抱住了老黑的脖子：「老黑，對不起，我爹吃了一輩子的苦，遭了一輩子的罪，連一頓像樣的飯都沒吃過，我只想好好孝敬孝敬他。」

喃喃著，馮路撩起衣裳蒙住狗腦袋，再次下了手——

這次，馮路仍沒如願。因為，老爹強撐著跟出院門，破口大罵。罵著罵著，身子突然一晃，咕咚，摔倒在了地上。馮路大驚，慌忙鬆開老黑，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去。

「爹，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馮路哭喊。

好半天，老馮頭才睜開了眼，斷續說道：「你要還認我這個爹，就別再打老黑的主意。」

「我聽你的，我再也不碰老黑了。爹，我背你回家。」馮路抹抹眼淚，剛把老爹背上肩，忽聽身後傳來了一聲悶響。

咚，響聲雖不大，卻震得老馮頭心頭激顫，頃刻老淚縱橫。馮順愣愣回頭，一眼便看到老黑躺倒在地，抽搐幾下後合上了狗眼，斷了氣。

老黑死了。拼盡最後一絲老勁，騰身躍起，撞了牆角。它聽得懂馮路的話，想讓老馮頭吃上一頓好飯。

當夜，老馮頭也死了，魂赴黃泉。老黑的肉，他一口都沒吃。老黑是他抱來的。抱來時剛斷奶，這一養，便是十六七年，情同老夥計。老黑雖是笨狗，土狗，但很通人性，很聽話，老馮頭從沒打過它。彌留之際，他只留給了兒子馮路一句話：

家再窮不賣看家狗，人再富不棄糟糠妻。

馮路嗚嗚大哭，也沒吃老黑的肉。東鄰劉屠夫拾掇了老黑，燉了好大一鍋狗肉湯，分給了左鄰右舍的孩子和前來幫忙發喪的街坊。至於狗皮和狗牙，則和老馮頭葬在了一起。

據民間傳說，黑狗是陰陽的強體，孤魂野鬼都怕它，特別是黑狗的牙。有了老黑相伴，這一程，好走。而從那之後，馮路再不養狗，亦不食狗肉。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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