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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子文:在華人世界,科學被談論得太少了

文 | 柴子文

▍一

每年的夏天,有幸作為文藝復興夏令營的策劃人,可以邀來海峽兩岸暨香港澳門、有新作發表並衝擊主流保守價值的創作人,聚在一起,跟年輕一代交談、切磋。還有,十位資深導師,和十個小組一起創作。

再一次踏入大帽山的香港大學嘉道理中心營地,已經第五年了,中間有兩年,一次是去了中文大學,一次是去了台灣。本來要去內地的,結果沒能去成。每一年主題的更替,也算是一種形式的時代紀錄。

嘉道理農場旁,有山,有樹,有風,有音樂和電影,還有詩人。

說起來浪漫,但每一次都提心弔膽,擔心跨界別、兩岸四地的年輕創作人,在短短六天五夜,能體驗到什麼特別的東西?除了專業研習,聽大講堂的對話,每晚要看電影、聽音樂會、看劇場演出,要表演自己作品,應接不暇,最後居然還要做一個小組合作的10分鐘演出。究竟,參加者能不能負荷這繁重緊湊的安排?

不止營員被各種活動疲勞轟炸,導師更是頭皮發麻,每個組員都是有個性的創作人,來自不同地方,有不同性格、不同成長環境和不同的創作媒介,如何協調出一個人人都能各展所長、還能超越本來各自熟悉的手法……每次作品彙演前,烏雲壓頂,風雨欲來。

但是五年來的每一次,不論水準高低,也不論成熟與否,最後一晚的作品彙演可以說都充滿驚喜。驚喜在於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挑戰了自己原本的創作能量。十組作品,一氣呵成。匯演結束,年輕人們開心得像小孩子一般。

這樣驚險又撥雲見真我的過程,大概就是藝術的真正樂趣。

今年的主題是#荒原。關於荒原,在開幕時,我跟大家分享了我自己畫畫的故事。

在一年多以前,我開始用Apple Pencil在iPad上畫畫,至今已畫了150幅。我做過十多年媒體,算是一個文字人。在我的教育過程中,幾乎沒有任何繪畫的美學教育;而我自己也有紅綠色弱。因此,我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跟藝術應該是無緣了。

我並不是說,畫畫就一定是藝術。相反,畫畫之後我才發現,藝術不一定是我們想當然的那樣子。它可以是人的感知的任何形式的表達。畫畫對我最大的樂趣,是可以將無法用文字和語言表達的感知,投注到色彩、明暗和形狀的自由搭配之中。

談論我的畫,其實我想說的是:

第一,在時代的各種頹喪中,別忘記,我們依然有可以依傍的力量。除了科技,還有人自己本身的潛能。

第二,荒原未必是宏大敘述的時代廢墟,可能是實在而具體的個體境遇。既可能是時代的、社會的、可知的,也可以是個體的、私密的、不可知的。兩者在重要性上並無大小高下之分,都是需要個體獨自去承受和面對。

第三,為什麼我會開始畫畫、並且沉醉於這件事的原因。除了我托Steve Jobs的福(順便說一句,將美學與科技結合,也是他最偉大的貢獻。)我在畫了大概一年之後,有一次,打開房間的窗戶,陽光灑進來,被套上藍白黃黑的格子條塊變得立體起來,微風吹進來……

這時候我突然發現,開始畫畫的這一年時間內,恰好是我所住的大廈外牆開始維修,被整個罩起來。因此這個房間,就像一個地下室,沒有冷氣、不能開窗。因此每隔一段日子就有要出去借宿。

但是,過了一年我才發現,正是在一個極度顛簸和困擾的狀況下,我的感知力革了一次我的命——我開始畫畫了。

也就是說,一種荒原的狀態,它促成了我生命中一件非常美麗的、原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重點是,這件事我在當時的困境中、地下室狀態下,是無法意識到的。

在這樣的荒原上,拷問創作的意義,拷問詩歌、小說、音樂、電影、劇場、視覺藝術,拷問它們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我們需要它們,簡直是直面切膚之痛。

至少,夏令營的嘉賓都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台灣新銳導演趙德胤強調在資訊泛濫的時代,私密性的差異化更加重要,藝術不過是把這個差異化表達好,從而能引起共鳴;內地紀錄片導演張贊波,不僅用四年時間拍攝一條公路修建過程中互相戕害的殘忍生態鏈,拍成紀錄片,寫成書,還收集築路工人鮮血染過的砂石和自製的取暖燈,並視之如寶,稱之為「非虛構的藝術」;白雙全將藝術作為療傷的方法;周雲蓬用創作《中國孩子》等例子,講如何用音樂和聲音表達「大悲」;前一晚剛剛處理完大學外籍學生跳樓事件,小說家馬家輝把荒原視為求救,誠實面對自我的創作,其實是對自己、對他人的一種責任。

夏令營導師、香港作家陳慧聽了余秀華的詩歌創作分享後,跟我讚歎她的聰明,她的銳利、質樸的直覺。詩,絕不是無關痛癢的情調抒發,也是生命痛處的尖叫與撫慰。抓住它,是一種生命的本能和意志。

我不知道夏令營的參加者能記住多少,只期望有一日,在漫長人生道路的某一個轉角處,突然想起自己曾在這裡聽到的一句話或一個故事,感到一絲絲的溫暖,似乎就足夠了。

夏令營結束的當天,我送周雲蓬和余秀華到深圳。

老周去深圳是要參加他自己主辦的盲童夏令營,他和小河在夏令營開始前在深圳做了專場演出,專門為此籌款。盲童們在家長陪同下,一起玩樂,體驗平常的快樂,很多孩子在夏令營是第一次聽音樂會、第一次欣賞無障礙電影、第一次參加電腦培訓、第一次話劇表演訓練。老周就是想讓他們多讀書,多見識世面,多出去走,讓他們跟外界接觸,跟時代一起生活,而不是封閉的狀態。他希望計劃能改變一些孩子,「告訴他們不一定就要做按摩師,也可以編曲、可以唱歌、可以在舞台上演出,可以追逐自己喜歡的事業。只要你有創造力、有自信心」。

現在幫助盲童,老周說,就是幫助童年的自己。

老周的盲童夏令營和我們的文藝復興夏令營,都是在幫助人,在不同困境中的小眾群體。但他所做的比起我在做的,要困難一百倍。

送完他們,我去了趟書店。撲面而來的各種新聞,讓人窒息。我知道每個個體所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能夠帶來的改變大多數時候也可以忽略不計。這是殘酷的真相。加上營地期間的勞累,到了書店,我對於一切文科的東西突然感到一股厭倦。我走到科技類的書櫃,挑了日本科學家佐藤勝彥寫介紹量子論和相對論的科普書。

一讀就投入進去,令人感慨,為什麼人家寫的科普書這麼好看?為什麼堂堂大科學家願意寫這樣平實易懂的科普書?為什麼我周圍的人從來不會談起這種重要的科學理論?為什麼我的教育中從來沒有機會介紹20世紀最重要兩大科學發現?

1919年的5月,中國發生了被歌頌一百年的五四運動,五四運動的口號是「德先生與賽先生」,但我第一次知道,就在同一個月份,一次對日全食的觀測證實了愛因斯坦空間扭曲的理論。

無論是量子論對微觀世界不確定原理的革命性發現,還是相對論對三維世界中時間和空間的重新定義,不僅帶來科技的重大突破,改變人的日常生活形態,它們更在人類對世界和自己的認知思維方面,也就是當代哲學和思想帶來革命性的顛覆。可是,這在華人世界,被談論、被研究的實在太少太少了,更別說普及教育。我們雖然享受了科技的果實,但卻捨棄了更好更大的果園。我們處在一個科學思想的荒原上。

於是,我終於明白了,即使作為最小粒子的一顆電子,就像身處宇宙的人一樣,它的存在的真相,我們目前所知的僅僅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但不管如何,一粒電子,或一個人,總是可以自足的。

在困頓和黑暗中,只有一條道路:相信自己,追求反省自己的來源和根源的生活和藝術。

【作者簡介】

柴子文|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專欄作家,文化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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