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性傳奇：我是男孩，也是女孩

如今，隨著人們觀念的放開，邊緣群體也慢慢進入公眾視野和關注範圍。而講述雙性人的電影似乎難尋蹤跡。2007年的阿根廷電影《雙性傳奇》便頗為罕見地講述了一個雙性人的故事。

性別文化中，性別認同和性取向是很重要的。性取向中，同性戀似乎開始變得沒有那麼邊緣了，它頗受導演青睞，數不勝數的同性電影在更新著我們的觀念。

性別認同障礙指心理性別和生理性別的倒錯。變性、性別認同障礙的電影也有《丹麥女孩》、《雙面勞倫斯》、《男孩別哭》、《假小子》等。

而雙性人群體顯得更為複雜，因為他們同時面臨著性別認同和性取向的問題。

電影《丹麥女孩》劇照

電影《雙面勞倫斯》劇照

雙性人是胚胎髮育期間分化異常所致的性別畸形，分為真兩性畸形和假兩性畸形。真兩性畸形，指同時具有男性和女性性器官，電影中的主角就是屬於這種。

早在柏拉圖《會飲篇》中阿里斯托芬就已提及：「開初的時候，人的性別有三種，除了男的和女的，還有男女兩性的合體。」

對於傳統性別劃分來說，人們非男即女，在這樣的情況下，雙性人的存在是尷尬的。是他？還是她？雙性人對於自己性別的認同首先擺在首要位置。很多雙性人會經歷藥物、手術的治療以呈現單一性徵。

影片中Alex出生後，父親認為TA是完美的，說服母親拒絕了醫生摘除Alex男性生殖器官的建議。然而，隨著Alex的長大，身體的特殊性還是干擾了TA的生活。Alex母親請來了外科醫生一家到家裡做客，希望說服阿歷克斯接受摘除男性生殖器官的手術。

前段時間大熱的西班牙電影《肌膚》，主角們遭受的是面容或器官畸形，同樣對於與眾不同之處，雙性人們除了自卑，同時也是羞於啟齒的。

備受爭議的《肌膚》劇照

雖然主角Alex對父親說"既然我真這麼特別，為什麼不能跟別人說"，Alex對此還是很謹慎和介懷的。這就是為什麼Alex把自己這一秘密只告訴了最好的朋友，而且沒多久Alex就把朋友鼻樑打斷了，可以看出朋友說漏了嘴。

Alex父母怕孩子受到傷害，從布宜諾斯艾利斯搬到了偏僻的海邊小鎮，這和電影《搖滾兄弟》中連體雙胞胎父親的初衷是一樣的。然而，無論逃到了多遠，只要存在人類這種生物，偏見都是不可避免的。得知了Alex雙性人身份的幾個年輕人出於好奇或獵奇，捉住了Alex看TA的奇異之處，並侵犯了TA。

如果說擺脫外界的偏見多少可以通過遠離人群來達到目的，那麼心理上對於雙性人身份的認同困惑迷茫則無論逃到那裡都無法擺脫。

Alex從小到大被當作女孩撫養，然而到了15歲，青春期叛逆的Alex厭倦了吃著藥物來維持女性特徵，TA開始停葯。生理上的Alex應該是偏向男性的，從和母親請來的外科醫生兒子Alvaro的談話中可以看出，Alex也打飛機。而Alex在木屋裡後入Alvaro，以及對於女性朋友裸體毫無反應更加可以確定。

討論雙性人，似乎很難離開他們對於自身性別認同的偏向。是偏向男性還是偏向女性，這也困擾著Alex的父親，因為他必須做出是否讓Alex進行手術的選擇。

父親其實並不希望Alex接受手術，他認為Alex是完美的，但是在無意間窺到Alex和Alvaro的私密畫面後，他意識到孩子的性意識開始萌芽，不能再迴避這問題。他偷偷地查閱了關於首例雙性人的性別手術的資料，並去拜訪這個從小被改造為女性，後來又做手術從女變為男的雙性人。對方認為自己一歲以前經歷5次所謂的"正常化"手術，根本不是手術，而是閹割，對孩子所能做出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讓TA害怕自己的身體。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及頗有爭議的"大衛.利馬"醫療案例。

上世紀60年代，美國心理學家約翰.曼尼為了證明"性別認同可以後天塑造"，說服因包皮手術失誤而生殖器被灼燒的7個月大男童布魯斯的父母對布魯斯進行性別重置手術，並讓他以"布蘭達"的女性身份生活。

然而，在成長過程中，"布蘭達"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女孩，到了13歲更是萌生自殺的念頭。14歲改名為"大衛"，並開始以男性的身份生活。1987年，大衛接受了性別回復手術，然而他的一生已經被毀，38歲那年重重壓力之下舉槍自盡。

在曼尼提出這個案例的前三十年，性別重塑被認定是可行的。性別觀念的可塑性成為學術界主流觀點，並使數千名孩童因為父母意願而進行性別重塑。孩童自己的意願被忽略，導致部分孩童在成長過程中遭受極大痛苦。

回到電影，通過和這個雙性人的談話，Alex父親認識到，手術與否應該交給Alex決定，要尊重Alex的意願。

而影片最後，Alex經歷了和Alvaro的親密關係，被人侵犯以及迷茫苦惱，最終說出"我想保持原狀"。這並不代表Alex不害怕不厭惡自己的身體，能夠完全接受自己的雙性人身份，只是TA認為根本不存在成為男性還是女性的選擇。對於侵犯TA的人，Alex終於不再退縮，決定和父母一起去報警。父親指出這樣小鎮的其他人會知道Alex的雙性人身份的，Alex說:"讓他們知道去吧。"

對於邊緣題材的挖掘，最難得的是客觀呈現，而不是獵奇。導演站在了頗為客觀的角度，探討了雙性人Alex本身的性別認同掙扎，遭受的外界偏見和傷害，Alex父母的選擇困境，更從側面講述了外科醫生兒子Alvaro這個角色。

Alvaro的出現不僅使Alex加深對自己性別身份的認知，Alvaro本身模糊的性取向也變得清晰。Alvaro父親身為外科醫生，醫術高明且為人強勢。而Alvaro瘦弱唯唯諾諾，身上缺乏男子氣概，不被父親看好。如果不是因為被Alex後入，他無法確定自己享受這種快感以及自己同性戀的性取向。

海邊夜晚，Alvaro和父親的談話，台詞寥寥可數，卻瘮人的殘酷。當Alvaro眼含淚光小心翼翼的詢問父親自己是否有當外科醫生的天賦時，父親直截了當回答:"沒有。"也直接指出他沒有潛力。當Alvaro問從何時開始父親不再對他感興趣，父親馬上轉移話題。當知道Alvaro喜歡Alex時，父親表示慶幸，說還擔心他是同性戀。從此可以看出，Alvaro父親多少已經因為他表現出來的軟弱，隱約感受到他是同性戀，而對他產生厭惡。

一個雙性人，一個同性戀，同樣深處邊緣群體。前者的父親大方接受孩子的異於常人的性別，所以Alex性格強勢直接;後者的父親拒絕厭惡孩子的性取向，間接導致了Alvaro軟弱的性格。這也是影片想傳達的，家庭對於邊緣人群的認可與保護是很重要的。

全片色調陰冷，配樂怪異，台詞寥寥可數，大量的面部特寫和海邊環境，營造出來的是遠離人群偏僻環境下的雙性傳奇。而對於雙性人本身來說，他們從來不是傳奇，他們有的只是和我們尋常人一樣對於正常生活的渴望，以及社會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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