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瑋：詹姆·弒君者·蘭尼斯特，註定的命運

文 |張佳瑋

詹姆·弒君者·蘭尼斯特在第七季第四集末尾，單槍匹馬，向著龍與龍母一路狂奔，孤絕求死的身影。

這一幕將成為本劇最經典的場面之一，以及，取代他刺倒瘋王那一刻，成為他人生新的里程碑。

冰火世界裡，每個人多少都在糾結與痛楚里死中求生。多少角色從開場招人愛變成逐漸招人煩（龍母），多少角色從開場招人恨到逐漸獲得同情（瑟曦）。多少角色從開場令人無感變成了大家心目中的萌貨（獵狗）。

我們都在說，龍母、雪諾和小惡魔是三大主角。其實黃金雙胞胎何嘗不是。

只是瑟曦始終沒有變，雖然經歷良多，卻一直是那個內心充滿不安全感與報復欲的女人。

詹姆卻變了。變得很多。

黃金雙胞胎的命運糾纏

本劇第一集，他將布蘭推下塔樓，成為全劇第一個反派時，是個完全的反派：俊美又不羈，集亂倫與傲慢於一體。那時，他是公認的弒君者。當然，那時他已被命運玩弄過了：他曾理想當一個好騎士，成為拂曉神劍那樣的傳說，但在都城要毀滅時，他殺了一個昏君，於是被過於正直的奈德，以及素來對蘭尼斯特家不太客氣的勞勃，永遠地當做弒君者看待。他是御林鐵衛，但背負著污名。於是他唾棄一切騎士應有的美德，以至於被押送回君臨時，一路嘲笑美人那些迂腐的行為。

「看看我為愛情做了什麼」

御林鐵衛時代，不可一世的詹姆·蘭尼斯特

到那時為止，他像個被誤解的長不大的孩子，因為自己所求不得——無論是姐姐也好，騎士地位也好——於是格外地憤世嫉俗，格外地浪蕩不羈。

其實他內心何嘗不羨慕美人布蕾妮，何嘗不羨慕奈德·史塔克，可以像一個騎士那樣活著，頂天立地。因為明知得不到，所以他格外地要顯出不在乎。

原著里，詹姆有POV敘述視角。他的內心話語更多，更碎嘴，更帶譏諷之意，直到他右手斷掉，從七國頂尖的劍客成了個殘廢。那彷彿是為了他弒君的右手做了個懲罰。

然後，忽然間，彷彿他的戾氣，連同他斷掉的右手一起流逝了，他成了個真正的騎士。

七國頂尖的劍客成了個殘廢

他讓美人拿走了屬於自己的劍，是希望美人完成他未競的騎士義務。原著里他拳打過嘲笑美人的貨色，因為他明白美人是當世僅有的真騎士——其實他也在一直這麼做著呢。

從斷手回到君臨開始，詹姆做的一切：

——冒險去多恩救女兒。盡了做御林鐵衛以及父親的責任。但是女兒死了。

——領軍出征河間，不流血地搞定了徒利家，放走了美人。但其實他並不樂意。

——攻下了高庭。以近乎仁慈的方式，賜死了荊棘女王，沒讓她受罪，然後得知是荊棘女王殺了他兒子喬弗里。

他知道瑟曦是個瘋女王。他自己面對荊棘女王時已經盡展了他的矛盾與痛苦。荊棘女王告訴他瑟曦會讓他走向絕路，他也自知如此。但他承當下來了。

一個真正的騎士，不是在做他想做的，而是該做的。

所以一個真正的騎士，一定是有些痛苦的。

冒險去多恩救女兒，可是女兒還是被害死了

詹姆·弒君者·蘭尼斯特。這一生一直憋屈著。第七季，尤其如此。

當他遇到女王烈火燎原時，波隆選擇了僱傭兵般的打法：逃避，射弩。

一如攸倫先前，採取了海盜般的打法：偷襲、殺戮。

而詹姆選擇了騎在馬上，指揮弓弩手，迎擊龍母的軍隊。

並在看見龍墜時，拍馬而前。

我很懷疑，他真的想死在這裡。

他的父親死了。弟弟逃了。兒子和女兒都被毒死了。愛人已經變得連他都不認識了，而且疑似要跟攸倫成親了。

他自己已經沒什麼目標，只是像個真正的騎士那樣，做著女王要他所做的一切，出於愛？出於責任？不知道。

他最後奔向龍母時，一定知道有多危險，但生活在如此之多矛盾中的他，大概真樂意就此死掉，做一個真正的騎士吧。

——但我們知道，他最後還是會殺掉瑟曦。他一定會弒一個女王，只是不是龍母，而是瑟曦，他的畢生所愛。

——他做的一切努力，最後都是徒勞，一定會被命運撥轉向另一個方向。

所以，他拍馬賓士的這一幕才富有悲劇之美。這一幕一定不會成功，這就是詹姆·弒君者·蘭尼斯特的命運。他一輩子，骨子裡其實都想做個真騎士，又想跟瑟曦在一起。因為都求不得，而玩世不恭，最後當他真的願意殉死時，卻又無法死在這裡。

只有這一刻是永恆的。這一刻逆著火焰與龍奔向死亡時，詹姆·弒君者·蘭尼斯特，是個真正的騎士。

【作者簡介】

張佳瑋|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80後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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