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孤獨是註定的

好報原創作品，作者：報大人

這是報大人「每天寫一篇字」計劃第45天的作品

《阿黛爾的生活》劇照

1

我昨天花3個小時的時間抽空在家看了一個電影《阿黛爾的生活》。這是2013年法國出品的一部女同性戀題材影片，據說這是一部真正的「女同」片，裡面無遮無擋真槍實彈地出現了一段長達13分鐘的女同性愛場面。我一直很好奇女同是怎麼做愛的，所以看了。然而看的過程中，流淚了，卻不是因為性，而是因為情，因為人與人之間情感寄託的天生局限，和人本身註定的孤獨。

2

阿黛爾是個15歲的中學生，過著每天上課聽講、下課與同學閑聊、回家睡覺的有規律生活。許多女生暗中喜歡的一位帥哥偏偏看中她了，追她。直到兩人順理成章地發生了性關係。兩人的性愛很和諧，可阿黛爾反而從內心升起一股憂傷。她覺得缺少點什麼。

直到有一天，她在大街上看到一位藍頭髮女孩擦肩而過，她被那個女孩的氣質吸引，回頭仔細看了對方一眼。對方也在看她。但就這麼擦肩而過了。

她繼續呆在自己單調而苦悶的學習生活里。與男友實在相處不下去了，她找男友談了一次。男友選擇了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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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天，鬱悶至極的她，在一位男閨蜜的陪同下，去了一家男同性戀出沒的酒吧。

玩至中途，受著一股神秘力量的驅使，或者是純粹走錯路了，她拐進了一家女同性戀扎堆的酒吧里。

在這裡，看到女人們抱在一起親密的場景，刺激著她，也吸引著她。

她在尋找著什麼。

然後，她看到那個藍頭髮女孩了。她在酒吧的一角與朋友們一起喝酒。

藍頭髮女孩也看到了她。過來跟她搭訕。

彼此都裝作頭回相遇、互相不認識的樣子。但藍頭髮女孩的出現，正符合阿黛爾內心的期待。

藍頭髮女孩叫艾瑪，比阿黛爾大，是位美術學院的大四學生。

她外向，主動，富有迷人的魅力。

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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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有一天阿黛爾在校園裡與同學們聚在一起聊天時，她突然發現，藍頭髮艾瑪站在附近，在等她。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走過去與艾瑪在一起。艾瑪提議出去走走。她跟著艾碼走了。

留下身後一堆驚詫的眼光。

她們來到一個公園，坐在長椅上，艾瑪給阿黛爾畫速寫。

阿黛爾非常享受這種寧靜的時光。

艾瑪講了自己的性取向，並提到了自己最近一任女友。

臨別之際，互相吻別。阿黛爾眯起眼睛，往艾瑪的嘴上吻去。艾瑪臉一偏，阿黛爾的嘴唇落在了艾瑪的腮幫子上。她似乎還不忍心這麼快「帶壞」一個未成年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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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第一次見到藍頭髮的艾瑪擦肩而過，阿黛爾似乎就知道自己的內心了：她喜歡這個女孩子。

情竇初開的她，很自然地敞開自己。她想要把自己交給艾瑪這樣的女孩子。

然而，艾瑪更多的是理智。

等阿黛爾回到學校時，同學們炸鍋了，紛紛質問她，為什麼跟一個長得像假小子一樣的陌生女孩子走了。

大家根本不聽她辯解。開始用惡毒的言語攻擊她，說她是個「吃陰道的小賤人」。

阿黛爾發現自己不屬於她所置身的這個世界。

沒有人能理解她。除了艾瑪。

6

她們又一次相約。躺在草地上，兩個人看著天，想著心事，聊著天。心情無比放鬆。

就是在這种放松而美好的感覺里，兩個人靠近了。手碰著手，身體發生了感應。

然後她們在一起了。

上演了一場瘋狂的性愛。

兩個美麗的身體，毫無保留地交給對方。

拚命地擁抱、舔舐著對方，從上到下，毫無保留。

放肆地享受著快感高潮。

我們看到的是兩個肉體毫無障礙的溝通，激情澎湃到醉生夢死的狀態。

兩個女孩，用緊密的結合，瘋狂的互相奉獻，來趕走孤獨，尋求那和合交融的美好瞬間。

7

她們就真的戀愛了。

阿黛爾的臉上多了笑容，多了歡快的時刻。

對方的每一個小動作，小關愛，都在心上激起幸福的漣漪。

性是對愛的最高表達。

所以她們的性，熱烈而自然，瘋狂而美好。

性愛不只是兩具身體的碰撞，體液的交換。

這是一種儀式，一種行為藝術，向另外一個人，毫無保留地交出自己，並且也享受對方的奉獻，沒有一句言語，只有動作和快樂的呻吟，可互相都深深地懂得對方的需要，自己也深深沉醉在滿足裡面。所有的焦慮都無影無蹤。所有的細胞都在快樂地跳舞。

8

就這樣，她們用愛，用親密，對抗世界的無奈，穿越歲月的洪荒。

艾瑪畢業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成為了一位畫家。

阿黛爾則按照自己兒時的理想，進入一家幼兒園，成為一名幼兒園老師。

她們互相帶對方到自己家裡，以朋友的身份，參與家庭聚餐。

這時我們看到了兩個人家庭的差異。

阿黛爾的家庭屬於典型的中下階層，思維保守，「找一份好工作」「做個好人」「過上好生活」「嫁人」，是這個家庭的主要倫理價值觀。

艾瑪的家庭則要開放得多，艾瑪的同性戀身份在家裡並不是秘密，然而，父母尊重女兒的生活方式。艾瑪的父母幾乎可以容納一切。

9

人們常說，愛情的保鮮期只有3個月。

或者另一個說法，親密關係的維持，通常是兩至三年。

還有句話是，相愛容易，相處難。

何況是像阿黛爾和艾瑪這樣的同性戀人。

阿黛爾在生活和工作中盡量保守秘密。她忘不了當初和艾瑪在一起時，同學們惡毒的攻擊。甚至有男性同事開車送她回家時，她也是在附近的社區門口下車，走進門去，當男同事駕車遠去，她才從門內重又走出，步行回到與艾瑪共同的住處。

最重要的是兩個人擁有各自的生活方式，共同話題越來越少。

激情和愛有它特有的語言。最好的語言莫過於身體語言。

一切理解和愛，都可以變成做愛時的動力與火焰。讓愛之焰燃得更烈。

然而，共同生活不只是做愛這件事，還需要依賴其他更多語言。

艾瑪作為藝術家的工作，阿黛爾基本上理解不了，也插不進嘴。艾瑪在工作上遇到麻煩時，阿黛爾除了送上一杯熱咖啡，所能提供的幫助非常有限。

尤其是艾瑪的藝術家朋友圈子，阿黛爾基本上打不進去。

在一堆藝術家朋友里，阿黛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或者提供餐桌上的服務，她深入不了藝術話題。

10

裂痕從一開始就是存在的。只不過濃烈的愛與情慾，掩蓋了一切。

阿黛爾喜歡吃一切美味的東西，就是不喜歡吃貝類食物。

而艾瑪獨獨喜歡貝類，尤其是活的生蚝。她還得意地向阿黛爾暗示，那個東西，有女人陰道的氣味和形狀。

就算阿黛爾也曾嘗試著享受活的生蚝的獨特味道，但那終不是阿黛爾最愛的菜。

阿黛爾喜歡讀書，可讀的以文學居多。談到哲學，她則要犯困。

艾瑪也愛讀書，可談起薩特的哲學來，要比阿黛爾在行得多。

讀書的季節也是戀愛的季節。

然而工作以後，人就得走向生活，走向現實的柴米油鹽，需要面對一些成熟和世故的事情。

艾瑪足夠成熟，世故。而阿黛爾，卻永遠保持著單純。

從性格上講，年長要強的艾瑪是強攻，柔弱的阿黛爾是弱受。

作為一名幼兒園老師，她工作中的重心就是哄小孩子們開心。責任遠比個人感受更重要。視野也受到局限，因此變得狹窄。艾瑪曾勸阿黛爾：「你那麼喜歡寫作，寫得也很好，你應該發展這項興趣，寫文章去發表。」可阿黛爾堅持認為，自己只是愛寫日記而已，並不知道怎麼去編別人喜歡愛的故事。

而身為藝術家的艾瑪，則是追隨自己的熱情而活。她堅決抵制那些商業化的畫商對她提出的要求，按自己的風格去創作。

11

她們的關係終於日久之後，出現了互相的疏遠。

艾瑪因為工作煩心，不再那麼性致勃勃，一次次婉拒了阿黛爾親密的需求。

雖然依然是兩個人在一起，可心不在一起了，她感覺到難以排遣的孤獨。

是的，阿黛爾是個容易感到孤獨的人。她需要有人幫她解除孤獨。

而艾瑪曾經幫她解除了孤獨。現在卻越來越堅硬，不再是那個對她經常深情凝視、眼中充滿溫柔和愛的愛人了。

隨著年歲的增長，她們兩人之間，已經拉開了距離。

終於，阿黛爾忍受不了被冷落。她開始接受幼兒園男同事的追求，與他約會，越來越變得曖昧。

這一切，終在有一天晚歸之後，爆發了。艾瑪了解到她與男人約會的情況，往日的溫情脈脈一掃而光，像頭兇悍的獅子，質問她是不是出軌，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

在艾瑪的強大攻勢下，阿黛爾流著淚，承認了與男同事約會、上床的事實。並且悔恨地說，她並不愛那個男人，她只愛艾瑪，請艾瑪原諒。

然而艾瑪不能原諒她。把她趕出了門。

這段戀情就這樣告終。

12

分手後的日子阿黛爾盡量用工作填補空虛，失去艾瑪後的孤獨無助。

然而，只要空閑下來，她就會尋找一個無人的角落，默默地哭泣。

然後抹乾眼淚，去干另一件事，盡工作和生活中的另一份責任。

艾瑪離開她之後的真空，始終無法填滿。

無論艾瑪對她曾經多麼惡毒，她只是越來越想念艾瑪，一口口舔舐著致命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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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分手有一年以上的時間了。

阿黛爾約艾瑪在一家餐館見面。她想彌補，想挽回，想重回舊日時光。

兩人坐在一起，往日的溫情似乎又重現了。

艾瑪也說，已經原諒她了。

阿黛爾抑制不住地在餐館裡抱住艾瑪激吻起來。

艾瑪也一度意亂情迷，回應她的激情。

然而，很快理智上來了，她制止阿黛爾：「不行，我已經有愛人了。」

阿黛爾甚至不介意艾瑪有了新的愛人這麼回事。她只要艾瑪還能接受她。她寧可放棄自尊，也要與艾瑪在一起，殺死孤獨。

然而，艾瑪的理智和冷靜回來了。她們之間的激情氛圍已經不再。

阿黛爾終於看清，她所失去的，已經永遠失去了，不可能再回來了。

於是她說：「如果你想走，現在可以走。我說真的。」

於是，已經不再愛她的艾瑪，禮貌地打了個招呼，離去。

只剩下阿黛爾一個人，繼續啜飲著孤獨。

14

孤獨是人生難以迴避的宿命。

就像有的哲學說，生命就是一場煉獄中的旅行。

阿黛爾孤獨，她想通過情慾，通過愛人，排遣孤獨。

然而，在經歷短暫的激情過後，最終，重又回到孤獨。

她所藉助的外力，作用於她了，然後，又消失了。

所以，通過外力排遣孤獨，終究是一場徒勞。

通過愛人的手撫平你內心的傷口，徒勞。

基於情慾，兩個人也許可以做到短暫的同頻，兩個身體拚命對撞和糾纏，可以暫時脫離無邊的黑暗，在內心升起光明和溫暖。

然而，就像煙花，終是一瞬，一閃即過。

基於身體的激情而同頻的伴侶，是可貴的，因為許多人，終其一生未必能夠遇到一人，未必能夠充分釋放情慾，在其中找到最深處最真實的那個自我。

但是，越是激情越是短暫。

而生活中太多的不同頻，最終只會抹殺掉情慾之愛，所帶來的那點光明。

15

我很同情阿黛爾。她渴望遇見殺死孤獨的力量。將自己從人生的煉獄中解救出來。

而她幸運地遇到了。

然而，終究還只是一瞬。

她深情依舊，而不同頻的對方，心已漸漸離去。

有些溫暖和光明，終是留不住的。

當艾瑪從餐館起身告別，兩個曾經互相深情擁有的人，卻從此只能重歸路人關係之際，我，眼睛濕了。

為她們曾經的美好。

為這種美好如此之易逝。

或者說，為這份美好之消逝的必然性。

為人生終將獨自面對孤獨的這一宿命。

16

不過不管怎麼說，愛過，拚命地愛過。永遠強於從來沒有愛過。

情慾之花充分綻放過，強於因種種原因而從沒綻放過的生命。

所以，阿黛爾還是幸運的。

而她的命運，也是敏感地忠於自我感受的每一個人的命運。

當然，

生命層次更加豐富的人，將有更多的辦法把自己從孤獨中解脫出來。

而這，也就是值得在生命中去探索和奮鬥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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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有超大尺度性愛鏡頭，不適合未成年人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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