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得上三江道
就像前面自慰的天下五大名樓那樣,只為博君一哂。
不過,確實值得奇怪,咱們侗族木構建築如此偉岸,怎麼就沒有躋身這些行列呢?不然,咱們賣樓花都賺翻了,哈哈哈!
不得不承認,程陽橋確實沒有黃鶴樓、岳陽樓、滕王閣和大觀樓那麼好的運氣。
不說1916年的程陽橋,當時她還是太年輕。
可是,我們侗族的風雨橋和鼓樓,千百年來都有的嘛。
大概因為千百年風霜雨雪,侗族山民一直都在山裡刀耕火種,修橋建樓,漸漸演化出侗族人的建築風格來。外面的人難得進山,自然不知道山裡還有這麼一些侗族部落,還有如此驚艷世界的建築奇蹟。
按理說,徐霞客當年都到融州了,逆水而上,不遠處就是風雨橋,何以偏偏不上三江道?難道就沒聽過這麼多美麗動人的侗寨故事嗎?真是旅遊發展史上最大的懸案,沒有之一。
要是,當年柳宗元知道八寨有一座又一座風雨橋和鼓樓,還有鱗次櫛比的曼妙木樓群,那個喜歡遊山玩水的老頭子,會不會放了扁舟,向八寨進發呢?不至於龜縮在柳州,編些什麼獨釣寒江雪的打油詩。
如果老柳出場,大約今天的風雨橋就不關郭老什麼事了。這個是有前證的。雖說武無第二、文無第一,可是,文采這玩意最怕的就是比對,一眼就看得出高下來。
李太白覺得自己天才蓋世,觀賞唐代大型實景演出《貴妃出浴》這個超級樣板戲之後,醉醺醺里,隨便胡謅三支清平調,就弄得李隆基雲里霧裡,明白天才不服管,於是乎,獨家冠名贊助他的周遊全國項目。
據說,背包自助游就是這麼出來的。
那時候,要是捐給李太白幾條航船的話,按照青蓮居士這種風格,估計中國文化當時早就已經征服全世界,完全不必等到鄭和這尊太監去揚我國威。
畢竟人家會疑惑,你們的國威就是下面什麼都沒有的嗎?只可惜李隆基這個敗家的,沒一點國際眼光,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過眼雲煙。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中國已經是世界中心、宇宙第一,千邦同賀、萬國來朝,只要等著別人來進貢就好,完全沒有必要哥倫布一樣的全世界找金子,窮人才那麼忙碌,咱們全都是路易十四一般的玩私人定製。
說到底,誰不知道咱們地大物博啊,而且還厚德載物。
太白瀟瀟洒灑到了黃鶴樓,本來打算,在岳陽樓混帳,欣賞日出陶醉日落之後,大醉一把。然後趁著酒意,在樓上特意留出的那面新牆,刷下千古絕唱。
很可惜,一個不留神,他醉倒躺在地上的時候,看到小角落裡一點都不起眼的旮旯犄角,模模糊糊,有一個叫崔顥的《黃鶴樓》,看完馬上酒醒,頓時間就傻眼了:這姓崔的什麼角色?作協里沒有他的名分啊!
他老哥子琢磨了好幾天,愣是被崔顥給魘住,深深沉陷在老崔瞎編的場景里,根本就出不來。恨不得倒地便拜,口中念念有詞:我的崔老師啊,你就不能放在下一馬?
到最後,饑渴難耐的孟浩然,催他出發。沒辦法,只好草草四句,敷衍交稿。就是如今我們看到的,故人西辭黃鶴樓。
請注意,他後面寫的是煙花三月下揚州。
揚州什麼地段?聽說過八大胡同嗎?揚州還不止那幾條衚衕,還是煙花三月呢!怪不得後來的柳三變羨慕得眼睛都睜不開——也有人說是花酒喝多了。
柳柳州沒到八寨,是程陽橋的不幸,卻是郭沫若的萬幸。要是這位仁兄,到八寨一游,估計郭沫若就不敢寫什麼啦。哪怕就是看著程陽橋的照片流口水,他也無計可施。
沒轍,人家可是唐宋八大家的第一家!
1982年,迎來好幾年春天的中國人,終於可以好好呼吸一把新鮮空氣,那時候的天空,霧霾應該還沒有出現,到處都有藍天白雲。
這一年,程陽橋被授予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狠狠讓侗族建築在全國人民面前,顯了一把大臉,大到全世界都震驚。哇噻,原來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叫侗寨的神秘地帶!
1983年6月21日晚上,一場大水把程陽橋衝垮一半,留下的那半截,是接近公路這邊的,斜歪在那裡。很多人都給嚇壞嚇傻了,靠,程陽橋都給沖走了,難不成咱們八寨的風水出問題啦?先生都去哪啦,趕緊算上幾卦!
天一亮,我們到處看洪水。
看到衝垮一半的程陽橋,覺得有點膽戰心驚,我們可是經常從那裡跑過去的啊。就像大傻眼看隨風而逝的衣服時那種感嘆:幸虧我沒穿那件衣服!不然吹沒了,媽媽都找不見我啦!
程陽橋的重修工程用了幾年時間,直到1986年,嶄新的程陽橋在原來的位置迎風挺立。
橋墩全都是新的,橋面比原來高了很多,不直接延伸到公路,免得拖拉機師傅沒事就開著拖拉機搞橋震,那時候拖拉機師傅還真不少呢。設置了一些上橋台階,有一個過渡,增添一些曲徑通幽的感覺,韻味更足。
有點懸念的是,原先放在橋墩里鎮橋用的那些個金蟾蜍什麼的,後來在橋上擺了一陣子,結果就不見了。不知道是放回橋墩里呢,還是更好的保護起來。不讓它回歸鄉梓,總會有怨言的。
那一年的探橋,真箇是熱鬧非常。
程陽橋頭馬安寨子的田裡,搭建起高台、攀緣著密密麻麻松針的大拱門。一大堆穿著清廷高官制服的領導人,莊嚴肅穆的,臉上颳得下好幾斤霜一般,整整齊齊在台上列坐,看著都讓人腿軟。
原本以為他們修舊如舊,打算慶典活動也要按照當年的情形來。1916年不會是這種情形吧,那時候不是皇帝都出宮了嗎?不是已經民國了嗎?應該中山裝才對啊。
還是咱們深居大山太久,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仔細一看,並非如此。
原來有人在拍戲,不知道是張軍釗還是誰導演的《孤獨的謀殺者》,趁著如此隆重的探橋慶典,抓緊時間排戲、拍戲。於是人山人海里,就有顏色鮮艷的清廷官服,拖著長長的辮子,偶爾還要扭捏幾下脖頸,煞是好看。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當年威風十足的官服,如今不過成了戲服,形同天壤。所以有時候真想對威風凜凜的特警和城管部隊說:別那麼凶,有一天你們會成為戲服的。
其實他們一穿上,就成了戲服。
如此威風,最後居然不過人家的戲服,你說服不服?真是人生如戲、全憑演技。所謂舞台小世界、世界大舞台,估計就是說的他們不要命的天天表演吧。
入戲太深,很難脫身!
我們各個寨子,都有長長的隊伍,挑著抱著抬著背著扛著各種祭品,轟轟烈烈去探橋。
那時候我們捧著竹竿,上面綁了一圈圈的鞭炮。拿竹竿的孩子一堆接著一堆,到了橋頭那裡擺好陣勢,不知道是誰指揮的,就那麼一聲令下,鞭炮聲齊響,非常壯觀。
這種大場面,可是平生第一次,本來就已經有點腿軟。結果弄得我大半天耳震,根本聽不清楚旁邊的小夥伴在說些什麼。
關於程陽橋的重修,還有一個典故。
某大學土木系教授,據說是一位建築家周先生,他認為自己是新程陽橋的設計者,只可惜,寨子里的工匠們並不認同。於是,這成了一個懸案。
不過,他對程陽橋挺有研究,而且非常關心程陽橋的命運,這是必須承認的。所以即便他不是設計師,至少也是積极參与者。
同樣必須承認的是,作為一位建築師,程陽橋可能是他參與過的、唯一獲得世界級榮譽、深為世界人民景仰的建築精品。
據說周教授臨終願望,就是想葬在程陽橋頭,看著自己參與的作品,度過百年之後的漫漫生涯。多年之後,在橋頭的茶林地里,確實修了一座新鮮墳頭,聽說,那就是他的墳墓。
如今橋頭的山嶺,已經變成楊梅林。
林子非常茂盛,真是一個幽會的好地方。每年楊梅季節,全世界的男男女女,前呼後擁,都跑到那裡摘楊梅。如果在那裡來一場坡會,情形會怎樣呢?有必要跟各種相親節目溝通一下。
2017年7月10日,大家一覺醒來,發現洪水已經差不多接近程陽橋的橋面,真是看得驚心動魄。要是大雨持續那麼一陣子,估計也難逃1983年的厄運。
幸運的是,上游不遠處的合龍橋能挺住,要是合龍橋順流而下,估計程陽橋真的跟了老夥伴一起。命運這玩意,果然混沌!
這一次的洪水,應該比1983年還要大,說是百年一遇,估計並不過分。1916年程陽橋建成,到如今不是剛好百歲出頭,百年孤獨的嘛。
1983年那場洪水被說成70年一遇。如今橋面比原來高出很多,洪水仍舊接近,可見洪水之大。大到可怕。
風雨橋是侗寨的象徵,程陽橋又是風雨橋的傑出代表。關於程陽橋,還有很多美妙的傳說故事,這些故事,有心人可以搜索資料腦補。
1997年香港回歸,程陽橋模型就是一份大禮。那麼問題就來了,1965年咱們八寨搞個程陽橋模型幹嘛呢?慶祝跟蘇聯拜拜嗎?
所以提到1965年的程陽橋模型,因為關於郭沫若寫程陽橋這首詩,還有一個版本。
這個版本值得懷疑的就是,如果他看到的不是照片,而是模型的話,他怎麼知道橋頭有茶林呢?那時候又沒有區域網,度娘都還沒生出來。就不信,你老郭還能千里眼?
不過還是說一下這個版本,讓大方之家考證。
據說1965年,郭老頭子在北京看到程陽橋的模型後,驚喜之餘,欣然揮毫題寫程陽橋三個大字,並賦詩讚頌。
按照這首詩描寫的一些周邊景緻,說明老郭還是耐心諮詢過關於程陽橋的一些建築奇蹟和侗寨的民俗風情。比如程陽橋的長寬高、沒有一根鐵釘、全都榫卯結構、槓桿支撐、橋墩材料,還有侗族人的生活習俗、生產方式等等!
其實,尾聯里的何時兩字,就足以說明郭沫若確實沒有親臨程陽橋——這又是另一個版本,有人在遊記里提到郭沫若到程陽橋頭轉悠,這個驚世駭俗的說法,把我嚇得一愣一愣的,傻了好一陣子。
如此寫遊記,果然見功夫,嚇死徐霞客!
從我侗族人的身份來說,對老郭這首詩已經缺乏藝術上的鑒賞力和判斷力,有的只是對程陽橋本身感到的那股榮譽和尊嚴。
真希望,更多的人都能夠喜歡,而且常常吟誦。
艷說林溪風雨橋,橋長廿丈四尋高。
重瓴聯閣怡神巧,列砥橫流入望遙。
竹木一身堅勝鐵,茶林萬載茁新苗。
何時得上三江道,學把犁鋤事體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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