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五年，我們還是選擇了在一起

01

從前，我特別討厭夏天，那種鬱熱與焦躁時刻伴隨著自己，走到哪裡都是太陽烘烤的味道，明晃晃的，好像會把人一口吞掉似的。

這個夏天也是如此，白天蟄伏在家裡，等到夜裡涼快些才會走出家門，尋覓一些美食。

看見一家小飯館，裡面擠滿了人。

以一名資深的吃貨經驗來看，這家店味道一定不錯。

我走了進去，環顧餐館的裝修和設計，還別有一番風味，上下兩層樓，都擺滿了桌椅。

「請問您幾位，需要點什麼嗎？」一位服務生走了過來，遞給我菜單。

我並沒有看菜單，而是環顧了四周看看大家都在吃什麼!

「一位，一碗牛肉麵外加兩個小菜，一個滷蛋!」

我的聲音被這裡的嘈雜迅速淹沒，只看到服務生迅速記在本子上，有些近乎靦腆地說了一句:「您等會兒，現在人有點多!」

我點了點頭，在附近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這裡是最平常不過的餐館，賣著簡單的飯菜，都是些家常便飯，菜品也算不上很好，但味道極佳，菜的價格定得很合理，衛生環境也不錯!所以，它吸引著附近大批的上班族來這裡吃飯!

我想，所謂的餐飲經營之道也不過如此，面對激烈的競爭，抓住顧客味蕾才是王道。

這時，那位服務生端來一大碗面。

可我定睛一看，根本不是我要的牛肉麵，連滷蛋和小菜也沒有。

「你拿錯地方了吧！我沒點炸醬麵，要的是牛肉麵!」我一把拽住了剛想要轉身離開的服務生，大聲說道。

他轉過身來，一臉懵。

「是我要的炸醬麵，在這邊!」一位中年大叔站了起來，沖我們揮手。

「不好意思啊！我記錯了!」那位服務員連忙向我道歉，連忙端走了炸醬麵。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俯身端盤的側顏，鼻樑高挺，眉如黑墨，皙白的皮膚還有幾個痘印，特別是鬢角的那顆黑痣……

他是……

我猛地一回頭，盯著他高大的背影看了許久，嘴角不自覺上揚。

「徐一揚，看你這回往哪裡跑?」

02

高一時就聽到舍友竊竊私語說，她們班有個徐一揚，長得特別帥，她們全班女生都喜歡她。

當時我就納悶兒了，到底有多帥才能讓全班女生都喜歡，莫非是人間尤物？

高二文理分科，看到名單我就樂了，徐一揚的名字正好就出現我名字的下方，心想著終於可以見到這位讓全班女生都喜歡的男生的廬山真面目。

開學第一天，我早早來到教室，坐在靠窗戶的一邊，看著同學們一個個陸續走到教室里坐下。可直到上課鈴聲響起，都沒有看到一個特別帥的男生走進教室。

最後，班主任走了的進來，那扇門被無情的關上了，心裡那點燭火也被捏滅。

老師講了一些班規外，同學們便陸續開始進行自我介紹，可從頭聽到尾，都沒有「徐一揚」這個名字。

可就在班會結束時，教室門突然打開了，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班主任地講話:「報告!」

「進來!」

打開門的那一刻，我心裡暗叫道:卧槽，這男生長得也太妖孽了吧！

他的個頭在一米八左右，白凈的臉龐，唇紅齒白，兩道眉整齊有序地貼在眼上方，襯得他的眼睛更加有神。

「那位同學，別回去，來講台上先做一下自我介紹!」

正當他背著碩大的黑書包往座位上走的時候，老師突然叫住了他。

「我就不上講台了，就在這裡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徐一揚，很高興能和大家成為同學，以後請多多關照……」

沒等他說完，同學們就開始在底下竊竊私語。

「原來他就是徐一揚啊，也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帥!」幾個女生小聲討論著。

「我覺得他還是挺帥。」我心裡默默爭辯道。

班主任對徐一揚的自我介紹還算滿意，示意讓他回到座位上。可尷尬的是，當時只有我和盧曉悅身旁還有空位。

前桌轉過頭，悄悄對我說:「他肯定會坐你這裡的，看那盧曉悅胖得像個豬似的，肯定沒人願意和她成為同桌!」

自己明明很激動，心一直在嘭嘭亂跳，巴不得徐一揚坐在我身旁。

可那時候，喜歡似乎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明明特別喜歡卻偏要說不喜歡，常常口是心非。

「不一定呢，不過我可不希望他坐在這裡，我想一個人坐。」

可當我看到徐一揚走到我的身旁時，感覺整個心都快要跳了出來，那心臟跳動的聲音也被無限放大，聽得很清楚。

緊張到自己無法控制時，我索性閉起了眼睛，等待他那句:「這位同學，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可過去了好久，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我眯著眼睛看了看，發現面前有一張臉，把我嚇了一跳。

「蔡小漁，你閉著眼睛幹嘛啊？」前桌一臉不解。

「沒幹什麼，沒聽到有句話叫做閉目養神嗎？」我四處張望徐一揚的身影，卻發現他居然和盧曉悅坐在了一起，竟然還有說有笑的。

前桌撇了撇嘴，回到原位整理書桌去了。

可自己心裡卻十分不是滋味，為什麼徐一揚寧願坐在一個大胖子的旁邊，也不願意來和我坐同桌。

這件事就像一顆播下去的種子，慢慢滋長壯大，到後來，每經過或遇見徐一揚時自己裝作一臉的默然走了過去，有時他偶爾和我打招呼也視而不理，卻時常盯著他的背影發獃。

那些說不出的歡喜，都默默融入這目光當中，希望他有一天會發現，有一個人已經偷偷喜歡上他了。

03

高二下半學期，學校舉行排球比賽，要求每班必須派出一支隊伍參加比賽。

班長和班主任都很重視這件事，挑選出幾個打得還不錯的同學，其中就有徐一揚。

可這個比賽為了照顧有些文科班男生少得可憐，特別要求每支隊伍必須出三男三女，作為班裡少數幾名高個子女生，也有少許打排球的經驗，很快就被老師列入比賽隊伍候選人。

「她不能參加!」投票時徐一揚第一個反對，全班人都望著我這邊，還以為我們結下什麼深仇大恨了。

「為什麼呀？」班主任有些疑惑。

「我覺得蔡小漁同學會給我們隊伍拉後腿，而且我有比她更好的人選!」徐一揚說得字正腔圓，鏗鏘有力，殊不知他如何耍怎樣的花招，都敵不過民眾們的雪亮的眼睛。

最後，我還是站在了比賽場上。

大家還算配合得默契，幾場比賽下來，我們的成績還稍稍考前。

但由於自己打球的姿勢不太正確，每接一次，小臂上就會出現一些淤青，幾場比賽下來，小臂里側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青。

當時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回家後媽媽幫我拿花椒酒熱敷，但它出現速度遠遠超過它消失的速度。

有一天，徐一揚突然走到我桌前說:「蔡小漁，你出來一下!」

我倏地一下臉紅了，跟在他後面走出教室。

看到這一幕的同學們，都在起鬨，大喊著「你們幹嘛去呀！」

「擼起你的袖子讓我看看!」

我一臉驚訝，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那麼近的距離，好像連睫毛的數量都能數清楚。可還沒來得及我看完，他忽地就把頭低了下去，徑自拿起我的一隻胳膊，擼起袖子。

「唉，你幹嘛啊！」我慌忙抽開了他的手，寬大的校服袖子自動蓋住我的小臂。

「我說你就不應該參加比賽，接球的動作都不對，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他低著頭喃喃自語道。

我先是一愣，反應過來時心裡就像煙花，「嘭」一下都開了。

原來他平時都注意我怎麼打球，還知道我的姿勢不正確，所以才在全班人面前反對我參加比賽……

「要你管!」

「今天放學晚點走，我教你怎麼打!」

我朝他吐了吐舌頭，轉身就回了教室，只留下他一個人獃獃地在那裡。

但自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獨自一人回過家。

風吹過葉子，沙沙作響，斑駁的陽光灑落在地面上，儼然一泓明艷艷的碧波。

兩輛自行車並排騎行，稚嫩的臉龐時常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有說不完的小甜蜜，也有談不完明天。

耳邊的碎發全部被風吹起，肥大的校服像獲得能量的超人，有什麼比這一刻更美好的。

用當時前桌的話來說，自此以後，我就像只歡脫的兔子，又蹦又跳，還經常在自習課上唱小情歌，臉上有著不可描述的表情。

03

我想有些東西會不言而喻，有些情感也只有兩個人才能感受得到。

雖然我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我喜歡你」之類簡單又直白的情話，但眼裡的柔波不會欺騙我，就像我的眼裡都是他的身影。

這樣的關係一直維持在高考後，我以為他會像所有愛戀的男生一樣，為我準備一場浪漫的告白。可是他沒有，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過一個字，就連報考的大學也是我幾次追問之後才告訴我的。

「就去天津吧，環境不錯，也有深厚的人文底蘊!」

「好，那就報考天津!」

他看著我的樣子笑了，然後看著遠處的高樓大廈一句話也不說，只聽見耳朵的清風在清歌，吹亂碎發，親吻著臉龐，然後在擱淺的流年裡慢慢沉澱。

學校的喜榜張貼出來的那一刻，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看到徐一揚的名字，更不用提和我報在同一所大學。

我給他打了無數通電話，找遍了所有認識他的人，甚至去班主任打聽來了他的家庭住址，依舊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有人說他家境不錯，可能出國留學了。也有人說他舉家都移民到了國外，還有人說他被什麼秘密組織選中，去當卧底了……

我聽過無數個版本，可沒有一個讓我能夠相信他會不告而別。

這幾年來他的QQ頭像始終都是灰色，靜靜沉默在一個單獨的分組裡，特別關心地提示再也沒有出現在通知欄里。

直到我想要忘記他，開始新的生活!

04

這時，他端著我要的牛肉麵走了出來。

「您的牛肉麵!」他的聲音粗獷了幾分，也有了鬍渣，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男子的氣概。

「謝謝！」

我盯著他的眼睛，禮貌性地回答了一句。

他微笑點頭示意，準備轉身離開。

「徐一揚，難道你不應該向我解釋些什麼嗎？」我冷冷地說道。

他一怔，停住了腳步。過了好久，才緩緩轉過身來。

「都過去了，沒什麼好解釋的!況且你現在不是過得挺好的嗎？重點院校畢業，穩定的工作，然後再嫁一個門當戶對……」

「夠了，我過得不好!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每天都在幻想著有一天你會突然出現，告訴我說你有什麼苦衷所以才突然消失……」我有些哽咽，聲音都有些沙啞。

「剛開始我覺得特別生氣，可是……後來我就想……我想，不管什麼樣的理由，我都原諒你消失的這五年，只要……只要你肯出現，我就不會再讓你離開!」

我抹掉了自己臉上的淚漬，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斬釘截鐵地告訴他。

「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會再讓你消失!」

這時，原本嘈雜的小飯館突然安靜了下來，人們都忘記盤中的美食，停箸觀望，以為有一場什麼經典的狗血劇發生。

徐一揚倏地臉就紅了，低聲和我說道:「我在這裡打工，等一會兒我下班我們再聊好嗎？」

我環顧了周圍人的臉，點點頭，回到座位上吃面。

人們對美食的垂涎總是那麼熱烈，很快這個小餐館的顧客就忘記了剛剛的那一幕，不一會兒就變得嘈雜起來。

面的味道還不錯，可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這幾年他去哪裡了，到底當初發生了什麼，他才會不告而別，也不和我們任何人聯繫?現在怎麼會又突然出現在這裡?還是一名服務生?

我絞盡腦汁也沒有任何眉目，拍著自己的腦門想理清楚思路。

「蔡小漁，你那腦瓜再怎麼拍，也不怎麼靈光了？」

徐一揚已經換了衣服，站在我身旁，和當年嘲笑我不會解函數題一樣的神情，一樣的口吻。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顯然這些年他的變化還是有很大，至少和記憶中的有些差別!

「走吧，還愣著幹嘛!」

我點了點，又覺得哪裡不對，趕緊追上去問道:

「你怎麼這麼快就下班了？」

「我在這裡打小時工，時間還是挺靈活的!」

我跟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只是想讓這墨青的石板路再長些。

他突然把手伸了過來，示意我拉住他的手，我下意識地把手藏在了後背。

「怎麼?剛剛還說要抓著我不放，現在連拉一下手的勇氣都沒有嗎？那我還怎麼向你解釋啊？」

我朝他翻了一個白眼，這傢伙這麼多年了，歪理還是這麼多。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過去，被他緊緊地握在手心裡，有些濕熱，卻絲絲麻麻。

「也不知道從哪裡講起啊！」他突然尷尬地笑了。

「那就簡單點說吧，我可沒耐心聽很長時間!」

「好吧，簡而言之呢，就是高三那一年家裡發生了變故，我便輟學去打工了，可在社會摸爬滾打後才發現學歷有多麼重要!於是我就再次參加高考，來這裡上學了!」

「你的意思是你在這裡上學?」我一臉吃驚。

「對啊，還和你同一個學校。記得有一次和同學在超市裡看到你，你的朋友指著我說好帥，你卻一臉鄙夷地說『你對小學弟沒興趣'，然後看也沒看我一眼就離開了!」

我有些尷尬，搜颳了所有的記憶，卻沒想起我以前還這麼說過，不過說我不喜歡小學弟是沒毛病的。

「那你怎麼一直都沒有聯繫我?」我問。

他看著遠處霓虹若隱若現，有些悵然地說道:「我有想過，開學第一天來就想去找你，但我不確定你是否有了男朋友!後來看到你每天獨來獨往，抱著一大堆書在那裡認真學習，我又不敢去打擾你，生怕擾亂你的生活，況且還要以一個學弟的身份……我不想那樣去做，寧願每天站得遠遠的，但能看到你就好了!」

我一直沒有說話，靜默地看著路燈下的人影手拉手走著，就像這條石板路，鋪滿時代的塵煙與歷史的滄桑一直蜿蜒到小巷深處。

我知道我們未來還會有許許多多難以想像的困難與窘迫，但指間的溫度告訴我，只要我們在一起，共同去面對，再大的風雨也都會過去，第二天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這個夏天很漫長，但一想到和他一起走過，每一天都變成明妍清涼的三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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