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最缺的不是錢，而是尊嚴

文 如旦

每到教師節，尊師重教的話題，總會被定時引爆。

一些陳詞濫調鋪天蓋地：蠟燭、春蠶、園丁、工程師……

要麼慘兮兮，要麼肉麻麻。

也有的人，感嘆老師的工資低，呼籲給老師加薪。

我嚴重支持給老師和其他體制內的最底層群體加薪。

比起一部分先富起來的群體，他們大多數活得並不寬鬆。

雖然，他們的覺悟比群眾高了十層樓，但是，他們也是人，難免吃喝拉撒，油鹽醬醋。

今天我們不談錢。比起錢，老師更加缺乏一種東西，叫做尊嚴。

我周圍有一部分同學，已經跳出了老師的崗位，還有一部分，正打算跳出來。

按理說，教師是社會上最受尊重的群體之一，為什麼很多人要離開呢？

我聽到的理由，不外乎這麼幾種：

工作單調重複，學校事情瑣碎，缺乏成就感，評職稱很難，社交圈狹窄。

還有重要一條，就是感覺自己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

我有一個同學，大學畢業後當了一所鄉鎮初中的老師，四年之後找關係調到報社去了。

他離開的原因，是受不了學校的環境。

學生考差了、打架了，先不問青紅皂白，指著老師的鼻子就是一頓罵。

校長訓主任，主任訓老師，一級訓一級。

只有排名和考核，很少平心靜氣坐下來找找原因，想想辦法。

年輕氣盛的他，時不時和校長、主任打嘴炮，吵紅臉，最後選擇離場。

這樣的現象，越是底線城市，越是基層學校，就會越突出。

教育局等管理部門的老大作風，也讓老師們吃不消。

我有個初中老師朋友，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他有個姓劉的同事，四十多歲，在學校教數學的時候，一個班裡大部分人不及格。

後來，這位劉老師調到縣教育局。十年醜媳婦，終於熬成婆。

搖身一變，劉老師成了一名專門監督教學質量的幹部。

劉老師到以前自己工作過的學校聽課，隨便可以給一位老師列出十條問題：

教案不合格，教學不靈活，理念太陳舊，課堂不活躍……

大家都氣不打一處來，但人家現在是你的上司，也不好直接懟。

有些農村地區的老師，還要經常受家長們的氣。

有時候，你正在滔滔不絕地上課，突然哐啷一聲教室們被推開。

一名家長扯開嗓子朝裡面喊自己的孩子：「×××，你給我出來一下！」

遇到這樣的家長，當老師的會不會被氣的吐血。

有些農村的家長，對孩子沒啥指望，上學就是為了讓孩子混幾年。

等孩子年齡熬得差不多了，然後去做生意，學手藝，掙票子，娶媳婦或者嫁男人。

有的家長直接說：「你們要幫我把孩子管好，我對孩子沒多大要求，以後考上大學，像你們一樣當個小老師就行了！」

還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現在的老師，不光要負責給學生上課，還要當保姆。

為了保證學生不出事，班主任要全權負責。

電話24小時開機，隨時接受學校領導和家長的召喚。

學生生病了，你要管；學生打架了，你要管，連學生跟人私奔了，你也要管。

很多老師就是這樣，疲於應付，很多精力都要放在教學之外的事情上。

我上初中的時候，中午放學的兩個半小時，可以自由放風。

到操場上打籃球，去河裡摸魚，小樹林里乘涼，還是趴在課桌上寫作業，學生自己說了算。

可是現在，這所初中的住校生全封閉管理，一律不得出校門，走讀的學生憑出門證進出。

社會越來越進步，學校管理卻越來越禁錮。學生被管得越來越死，老師也活得越來越累。

還有更加奇葩的現象：

老師和學生發生肢體衝突，老師打了學生一巴掌，家長鬧到校長那裡。

最後，家長當著校長的面，扇了老師一耳光，還要索賠5000元。老師只能選擇接受。

這樣的結果，老師得不到家長諒解，也得不到學校的同情，還有什麼激情和理想去教書。

我們提倡師生平等，結果：

老師打學生是「師德敗壞」，要賠禮道歉，甚至追究法律責任。

學生打老師，是他們還小不懂事，都是應試教育造成的。

雖然這樣的事情屬於個例，但是對老師群體的打擊可想而知。

我們的社會，還喜歡對老師進行道德綁架。

大家都愛說：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

這就是句屁話：對心思壓根沒在學習上，以整天跟你唱對台戲為樂的學生，你來教一個試試？

對老師的指責，還來自於向學生收禮品。

有些老師確實過分，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一位學生家長是移動公司的，教師節快到了，老師就對學生說：讓你爸爸幫我買個手機唄。

學生告訴爸爸，這位家長很知趣，給老師送了一部小米。

結果老師很生氣地對學生說：老師要的不是這樣的手機。

於是，家長又讓學生給老師帶了一部iPhone，老師愉快地接受了。

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

但是，不能因為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鍋湯，就認為所有老師都是這樣的。

我們上小學時，教師節快到了，一個班十幾個學生，每人湊5塊錢。

給老師送一個暖瓶，一對搪瓷茶杯，或者一條毛毯，老師們都很高興。

教師節那天，組織個全校文藝演出，或者學生放半天假，老師們自己掏錢煮點羊肉，喝點小酒，不亦樂乎。

可是現在，聽說送禮的尺度很驚人，攀比很厲害。

這樣的教師節，已經退化成一種赤裸裸的交易。

但是，我一直堅信，這樣的老師，這樣的現象，並不能成為我們抹黑教師群體、毀滅師道尊嚴的借口。

在古代，老師的地位是很高的。

「天地君親師」，除了天地神仙，天王老子和八輩祖宗，老師最大。

可是今天，我們該怎麼來拯救師道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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