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點亮了燈，我才開始恐懼黑暗
燃燈者
燃燈人，
當你手摩我頂，靜似奔雷，
一隻蝴蝶正為我，預示一個石頭也會開花的世紀。
——周夢蝶
伏天的酷熱隨著暑期的結束悄然離開，像是從遠方吹來的一陣清爽的風，我又邂逅另一群明媚的青春。開學第一課，簡單與他們聊讀書，憶往事，一個個都溫順的如一隻只可愛的小鹿似的。內心小小的興奮，世間一切，緣於遇見，一顆心與另一顆心就這樣不可預知的簡單相識了，這真是一件神奇而又美妙的事情。
上個月沉下心讀完了趙越勝先生的《燃燈者》，之所以要加上「沉下心」三字，因為自己才疏學淺，幾乎不懂得哲學理論。書中趙先生大篇幅談及自己從青年時代開始在北大教授周輔成先生門下做學問的過往，全是中西方哲學著作的研究。初讀還好，越往後速度不得不慢下來，因為必須給自己思索的時間。當然，我也並非一定要從這本書上獲知多少哲學思想，文中所引用的黑格爾，康德，馬爾庫塞等學說就算讀理解了也不過是冰山一角，只是文字間透出那種純粹真摯如知己般的師生情真正打動人心，讓人歆羨。
這是一本兩代學人精神相續的心靈史詩，他們在學術與思想都不能完全自由的環境下探尋者生命的尊嚴，相互切磋，相互鼓勵。古人言：弟子事師，敬同於父，習其道也，學其言語。很敬仰有如輔成先生這樣的為師者，無論是知識上，亦或是生活上。跨越了文革的苦痛，他守著青燈，在古卷中一步步凝練出自己的沉靜與深邃。親炙先哲典籍，亦將其正大的思想，純正的品味授予學生，如時雨潤物，化為無聲。他是孤獨的，他沉默著。
趙越勝先生將自己在輔成先生處求學的經歷稱之為自己生命中的瑰寶，一輩子都心存感恩。這便是所謂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吧！正如史懷哲所言：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深深感謝那些燃起火焰的人。
燃燒你
溫暖我
開學給自己的學生布置的第一次作業是摘抄好句並賞析，其中一位名為「欣煥」的男孩兒讓我頗為意外。他在學習本上摘錄的內容是歐洲古典史詩著作但丁的《神曲》中《煉獄》的一小片段，其後用紅色墨水筆認真的談及對作品語言的看法，並且還熱誠的說推薦我去讀。十二三歲的孩子便開始接觸這樣的作品，是很考驗思想能力的。課後與其閑聊，無意間提到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他有些激動，說自己讀了，但不怎麼懂。我說這本書本來就有些難度，我也正在讀。結果第二天，他便急著問我：「羅老師，你讀完了嗎，我把那本書帶過來了……」
他說他喜歡寫詩，我說，如果不介意，你以後可以把寫的作品分享給我哦！第二天，他很鄭重的來到我辦公室，送來了自己的小詩集，因為都是以前寫的，他特意用了另一個新本子將一些自己認為還算滿意的篇目重新謄寫了一遍。本子上的詩作大多是自己小學時所寫，所以還是鉛筆書寫。雖運筆稚嫩，但也才氣十足。文學是很私密的東西，他能如此熱心的將詩分享與我，也許是出於一種信任吧，這一點讓我頗為感動。韓愈在《師說》中寫到：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就我而言，能夠與自己的學生共同學習也是一件極為快樂而又富有意義的事情。能有這樣一種對文字的喜愛實在很難得，他應該繼續堅持下去才是，如果我可以幫到的話。而最好的師生關係，我想，應該是與自己的孩子共同成長。
「有的問題書讀到了自然就解決了，先生的這句話讓我受益終生。」趙越勝先生在書中寫到。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感觸頗多。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成為另一個人的燃燈者，趙越勝先生對周教授的評價是：求知之於先生，如呼吸之於生命。如此說法，讓我對「燃燈者」三字心生敬畏，信手捏來的借用恐為褻瀆。讀書一生，學習一生，點燃火焰的前提自己足夠明亮，它肩負著沉甸甸的責任。但我想，只要有愛在心，我們每個人都是可以成為燃燈者的，就像周夢蝶筆下的那隻蝴蝶，共同見證一個石頭也會開花的世紀。
——小佳老師 2017.9.09晚
小佳菇涼
活在這珍貴的世間，太陽強烈，水波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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