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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四海之花釀酒,不知成不成

想寫些文字,又太難下筆了。

因為我要說的,是朱家姐妹,以我的筆力,怎麼說得明朗。於是想到哪,說到哪,隨性地讀又隨性地寫。

天衣、天心、天文

近來讀朱天心《三十三年夢》,其實我是不大看小說的人,小說的故事總不如生活本身來得有趣,況且藝術來自生活,沒有比生活更真實的處境。郝蕾在一次採訪中也說,——「你都不敢生活,你還敢藝術嗎?」

《三十三年夢》真算是一封長信,寫給誰,算是寫給自己吧。三十多年的過往情誼一同道來,感情從來不用詞濃烈,淡懷得反而大悲大傷,這也是我喜歡她們的原因。好像生活到這個地步,沒什麼能再悲戚到用力去說。

回想起二十多歲的年齡,她寫——那時候的四年,就占人生的五分之一,感覺上,更像半輩子,也許我是其中最當真最執拗的那三四人,要談那一場,無從輕鬆疏離更遑論劃清界限對待之。

於是當即想到自己也是二十多歲的年紀,難怪用情至深,畢竟人生至此也就那麼長,這是真情最純粹的年紀,而我看了天心的文字,遙遙似看到自己年老。淡然吧,是淡然。但她不說,只說自己年少當真執拗。

朱天文、胡蘭成

她是真性情,批評的話又是那麼直接,連名帶姓絲毫不遮掩。因為胡蘭成的身份,他的文字雖好也被連累。她寫——如同當年我目睹來聽易經和禪宗課並明顯受益的蔣勛,亦要等到三十年後大陸陳丹青帶起的胡蘭成熱時才願意主動沾光蹭胡。

而這段往事當我再翻《擊壤歌》時發現也早有提及——「胡爺爺每周末晚開講易經和禪學,整日文壇各路人馬絡繹不絕來拜訪聽講,但無一人當時或後來願公開承認,怯畏如參加的是亂黨邪教似的。我一一看在眼裡,不解、憤怒。」

淡然無奈的處境她也直言不諱。

——雖然生活圈子比學生時代已大得太多,所閱人事也不少,但是一樁樁的人事都是枯荒得令人一點都不想寫。

——明白後,悲從中來,原來這樣逐漸枯薄的人世,除非甘心去寫芥子,縱還有不世出的英雄豪傑,寫來也是叫人不能懂的,只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

這樣的文字讀來全憑直覺,歡喜與否,也全是一念之間的事。

讀來最戚戚的是歲月離合散淡般的文字。

——我伏在那橋欄上,看河水湯湯,啊,這樣就六年了,這期間,胡爺爺離世,我結婚,都是人生大事,卻也又再自然不過。

——仙楓打了一桶水提到墳前,將木桶和木杓交給我,我走上石階,將桶里冷冽的清水舀了一杓自碑上淋下,心如明鏡,覺得我的一生哀怒悲喜全部都過完了。

但我又不大明白她與仙枝的感情,看得出來有所芥蒂。

好時她寫——我聽得昏昏欲睡,長條桌對座的仙枝卻聽得落淚,我隔桌無聲張口型問她「怎麼了?」她淚珠滾落一笑搖搖頭自己也不明白。

她又寫——他(胡蘭成)信里鄭重希望爸媽能收仙枝為義女,一向對這種人際對待方式頗感潔癖(包括有叔伯阿姨每想認我們為乾女兒)的爸媽竟爽快應允,託孤似的立即回復胡爺,未行任何儀式的仙枝從此喊我爸媽阿爹阿娘,當晚一向同床共寢的仙枝告訴我:「按我們台灣人的習俗,義女將來也有半份嫁妝。」

長久以往的閱讀導致一個習慣,喜歡一個作家一個作家枝節般延展去讀,先讀天文,再得知她的姊妹天心也是極好的作家,從天文天心筆中又知道仙枝這麼個人,於是繼續讀她。一來二去,她們共同經歷的事,我分別從三人筆中讀了三遍,天文內斂穩重,天心跳脫明亮,仙枝樸拙自然。

天文、天心和仙枝

因為漸漸熟悉,讀來許多事物都是有趣,在為數不多的閱讀小說的經歷中也能發現片段原型,這對於一個閱讀者來說算是自得其樂的事情。而追究得越深越廣,便能發覺攀枝錯節中,原來自己以往接觸過的作家都是有交集的。

在讀天文一些散篇時,其中有一篇《三毛休走,看槍》寫了她們與三毛的交往。

「自那時至今三年,只曉得天涯地角有個三毛,隔著千重山萬重山,偶而才從報章雜誌上捎來了天邊的一朵白雲。一種牽掛,而好像連牽掛也說不上的,即便兩地閑情,都是共了一個日光星辰吧。」

這般不相關的相關,又令我想到林夕的作詞。「山水本山水,遇熱若霧水,混雜絕望後便是淚水,衍生出心碎。」「水蒸發成雲,拋棄成雨,也許來自你的汗。」

在頒獎禮上相遇時,荷西已去世,她寫三毛的文字,真是叫人揪心的。「她隔著一條通道坐在我們斜前方,曉得我們在看她,偶爾回過臉來望一下……脂粉不施,只畫了眼圈,整個人像是只剩下一息意志。方才匆匆的拉了拉手,纖纖一握,她是一個晨昏就瘦了多少?」

「三毛頭一回來我們家,就是這樣,這樣從那遼遠的畫夢裡走了出來……她又低下頭來,撥給我們看,中分線的髮腳都花白了。看得我們心驚,她確是半分無可奈何,半分像是對她自己開了一個玩笑的調皮的笑容。」

「初看的時候,人很憔悴,講著話就漸漸眼睛也亮了,膚色也明凈了,一派神色飛揚,竟是沒有年齡的。講到荷西的死,她依然熱淚如潮,而眼淚只是靜靜的流下,痛,是更真切更深沉純摯了,一滴一滴都是穿石的。」

「她講得她的生平,三番幾次的戀愛,每一次都是愛得那樣深痛,那樣一點也沒有保留,像是把她自己整個人投擲於一爐的冶煉中,燒啊燒啊,天心驚嘆道:三毛啊,怎麼樣的一個人,那樣子燃燒自己,燒不盡似的!」

讀到這裡真是嘩然,我記得曾經有人說我一旦認定,便持久散發光與熱,似太陽。

三毛之後回了一篇《雲在青山月在天》——其實見不見面哪有真的那麼重要,連荷西都能不見,而我尚且活著,於別人我又會有什麼心腸。

天文說她,真是慣會說反語、假話的。但是噯呀,她的心,也好不難猜。

我啊,有幸四處遊走時被陌生人說身上有著三毛的氣質,又被老友說有慶山的氣場,想來都是閱讀之故。

而我閱讀的根基追根溯源,真是要感謝八九年前,開始接觸《鯉》系列。那時她們也都是二十四五的年紀,在書中探討曖昧、宿命、最好的時光。當日我所看到的,是現在閱讀的作品的淺淺印象,但就是這些淺淡印象令我如今閱讀總似有見故人的情懷。

也是九年前因為七堇年,知道了曲和。下載曲和主編的電子雜誌《MOY》,歡喜地閱讀。其中一張配圖對於年少的我震撼得無法遺忘,直至五六年後看安藤忠雄的作品才知道是光之教堂。這也會是我一生必去之地,成年後的出行,多少是帶著少年時的期許。而今再去找《MOY》,是再也找不到了,心生了許多遺憾。

我很明白,自己的閱讀偏好遠離塵世,烏托邦似的希望所有感情都純粹爛漫、清澈似水,所以常常感動於平淡無奈的隻言片語。而作家的敏感恬淡、自哀哀人,倒不是簡單的哀傷悲憫,確是超越了具體人和事之外的內省。閱讀之時,撇去浮躁,帶著純凈良善的感情,與其靜謐相處,遠離俗世叨擾,落淚感動都是自己的事,想要真實,就回到生活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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