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政治怪象凸顯歐洲民主之困

新華社記者黃泳鄭江華

在有些人眼裡，歐洲國家的民主政治被作為自由民主制度的鼻祖而受到頂禮膜拜。然而，近年來老牌歐洲民主國家出現的種種政治怪象，令歐洲民主制度形象大跌，民主制度也因此遭到嚴重質疑。

歐洲政壇怪象頻現

怪象之一：「黑天鵝」預言成為現實。去年6月，英國通過公投決定退出歐盟，被輿論普遍認為是當年的第一宗「黑天鵝」事件。儘管民意調查顯示英國朝野普遍反對「脫歐」，認為「脫歐」將有損英國的國家利益。但最終結果卻是「脫歐派」勝出，使英國乃至歐洲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英國輿論分析認為，對於不少支持「脫歐」的普通民眾來說，不滿現實、渴望變革促使他們投下了情緒性的一票。

「無論是投票選擇『脫歐』或『留歐』，我都不認為我們從中受益。但我認為，為『脫歐』冒一次險，值得。」52歲的利物浦居民西德·奧尼爾告訴新華社記者，「說實話，如果現在舉行二次公投，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投票。」奧尼爾的這番話或許正是「脫歐」選民心態的真實寫照。

怪象之二：政治「素人」人氣高漲。在今年6月提前舉行的英國大選中，被英國媒體普遍打壓的工黨領袖科爾賓，以激進的政策主張和親近年輕人的競選策略，帶領本黨一舉在議會奪得262個議席，比原來增加了33個席位，讓執政的保守黨淪為議會少數黨。同樣看似匪夷所思的事情，也發生在英吉利海峽另一邊。在今年上半年的法國大選期間，傳統政黨推出的競選人被選民紛紛拋棄，臨時組党參選的政治「新秀」馬克龍則以高達66%的支持率當選總統。

然而，選民們對政治新人期望值高，失望也容易。在8月15日馬克龍迎來執政百日時，民調顯示，其支持率已猛跌至36%，成為自1995年以來歷屆總統執政初期支持率下滑幅度最大的一位。這主要因為他試圖推行勞動法改革、削減國防預算等，不僅動了社會各集團的禁臠，也觸犯了普通百姓的利益。已有工會等社會團體表示，將從9月開始組織大規模抗議活動，為中下層民眾爭取利益。旨在表示對政府不滿的「黑夜站立」等活動將再度在巴黎街頭上演。

怪象之三：民粹勢力躍躍欲試。民粹主義政治家鼓吹反全球化和一體化、禁止外來移民等極右主張，在歐洲國家的最近幾次大選中贏得相當高的支持率。例如，在法國總統選舉中，民粹主義的代表人物、極右翼政黨「國民陣線」主席瑪麗娜·勒龐，以得票第二的勢頭進入第二輪選舉。在德國，與「國民陣線」同氣連枝的德國選擇黨的民調支持率目前已超越其他小黨，成為僅次於聯合執政的聯盟黨和社民黨的第三大政治力量，很可能在今年9月的大選中首次進入聯邦議院。雖然今年荷蘭和法國大選中，民粹主義政黨沒有如願執政，但它們的崛起勢頭不容小視。

民主優越感不合時宜

歐洲國家的政治怪象，無疑與選民的現實生活息息相關。傳統就業機會的消失、賦稅的加重、外來移民的增多以及恐襲事件迭起等諸多因素，導致他們對政府不滿。從更深的層次看，這種怪象呈現的是一種西方民主政治的代表性危機。

首先，普通民眾對主流政黨越來越失望，認為傳統政黨沒有代表自己的利益。「另類」政黨、「另類」政治越來越有吸引力。法國《世界報》去年底公布的一項民調顯示，57%的受訪法國人認為民主制度在法國運行「糟糕」，77%認為民主制度在法國運行「越來越差」。令法國人有這一感覺的首要原因是「民意代表腐敗太普遍」，其他原因還包括「雖然有選舉，但什麼也沒改變」、「社會治安太差」、「民眾的訴求沒有被考慮」、「民意代表未能很好代表民眾」等。

其次，歐洲民主制度看似很公平，但由於投票率低，其結果反而暴露出制度設計的問題。以英國公投為例，贊成「脫歐」的人數只佔有資格投票人數的37.8%。哈佛大學教授肯尼思·羅戈夫認為，「脫歐」的條件低得離奇，只需簡單多數人同意，「少數人」即可綁架多數人的意願，這場「脫歐公投」暴露出英國民主的缺陷。

更有學者從主導歐洲政治的層面來尋找歐洲民眾不滿的根源。法國經濟學家讓·加德雷認為，「寡頭政治、經濟、金融集團制定出的那些政策造成了現在的危機，當前的制度並沒有真正達到民主所希望的吸納大多數人和告知大多數人的效果」。

實際上，對西方民主制度的反思由來已久，當今西方社會面臨多重危機疊加，使得這種質疑得以加深和廣泛化。法國知名國際問題專家戴維·戈塞(中文名高大偉)表示，從社會治理角度來講，西方國家的民主制度有很大的問題，「但我們陷入了一個陷阱，那就是我們(西方人)認為我們的制度是『最完美的制度』，是不可替代的」。

然而，在歐洲民主體制的怪象面前，歐洲人的這種民主優越感已經大不如以前。法國《世界報》民調顯示，32%的受訪法國人認為其他制度能夠和民主制度一樣好。(參與記者：應強、韓冰、桂濤、任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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