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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亦似初相遇

每年的八月,都是第戎中心火車站最熱鬧的時候。每天都有來自各地的新生,帶著滿心的期望,來到這個城市,準備翻開人生的新篇章。第戎是法國勃艮第大區的首府,這裡彙集了勃艮第各種一流的大學和專業院校,從音樂、美術到經濟、法律,再到葡萄酒的種植和營銷專業,真是應有盡有。

站台上的大鐘指向下午3點25分的時候,從巴黎來的TGV緩緩的進了站。藺晨作為第戎華人學生會的代表,來接今天的最後一批新生。他站在月台的中間,還不時的轉動身子,朝車頭和車尾兩個方向張望,手上舉著一個大牌子,上面寫著4個中國同學的名字。

從車尾方向走來一個華人模樣的女生,她臉部的輪廓清晰明朗,頭髮隨意的披著,神色淡定、腳步從容,左手托著一隻紅色行李箱,還圍著一條鮮紅色的長絲巾,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這女孩襯著紅色真美!她並不太像初次來訪的新生到處張望,但藺晨還是朝她晃動著牌子,想引起她的注意。女孩看了看牌子,禮貌的搖搖頭,嘴角透出一絲微笑的瞬間,一股清爽又混合著少許法式傳統的紫羅蘭花香飄然而至,那香氣如同沐浴在陽光中微醺的花朵,帶給人清新愉悅之感。

這和當地人用香水的習慣很不一樣,那些不噴完半瓶香水便無法出門的法國人,無論男女,有時人還在幾米之外,卻已先香奪人;有時電梯門在你眼前打開,明明空無一人,卻香氣濃郁,對香水敏感的人便可想像一下之前離開電梯的會是怎樣的的人,是妙齡少女、陽剛小伙,或是韻味十足的熟女,亦或是深沉內斂的熟男,以此作為電梯運行期間的消遣。相比之下華人用香水就含蓄多了,總是不約而同的保持著人近香至、人走香散的特點。那女子剛剛轉身,香氣便隨之消散,藺晨只能用目光追隨而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出口。

雖然從小就有很多法國女孩圍繞在藺晨身邊,但他卻不以為然,他一心只希望能有一個中國女孩與自己相伴。然而除了父母,藺晨很少有機會接觸華人,直到進了大學,他才知道有華人學生會這樣一個組織。他天生的語言優勢和對當地情況的熟悉,讓他很快就成為了學生會的骨幹力量。

又過去幾分鐘,從車頭方向過來了幾個說著中文的人,還隔著老遠已經能感覺到他們的激動。他們擺著各種誇張的姿勢在站台留影,有相互拍的,也有各種組合自拍的,嘻嘻哈哈,興奮不已,完全沒有長途跋涉之後的倦態。

「看,是來接我們的。」終於有個長發女生髮現了藺晨,她幾步跑上前來,指著藺晨手中的牌子說:「我是石玲。」她長發及腰,且打理的很精緻,厚厚的劉海幾乎把眼睛上面的部分都遮住了。她轉頭的時候,藺晨看見她側面的頭髮上還別著一個Hello Kitty的粉色髮夾。

「你好,我叫藺晨。」藺晨禮貌的用握手的方式和石玲問好,然後指著她身後約10米外的地方,提醒她:「那邊是你的行李箱吧,別忘了。」

「哎呀,差點忘了!」石玲急忙轉身去拿行李,可是沒走兩步又回來了,對著藺晨可憐兮兮的說:「學長,看在我第一個發現你的份上,能幫個忙嗎?我那行李實在是太重了。」

「沒問題。」藺晨把牌子遞給石玲:「那你在這裡等著。其他3個都到了嗎?」

「都到了!」石玲為初到異地就能碰上這麼順眼的幫手高興不已,特別是藺晨清澈的黑眼睛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石玲的箱子果然是重,應該是這些天里,藺晨拖過最重的,不過這份重量與她主人的甜美可人相比根本不算什麼。另外兩個男生如果不是因為要照顧自己的行李,估計藺晨就是搶也搶不到幫石玲拖行李這個美差。這一點,藺晨很快就意識到了。

藺晨一邊回答著新同學的各種問題,一邊帶著他們往停車場走。

「你老家哪裡的?」

「北京。」

「你在法國幾年了?」

「我是在這裡出生的。」

「你學什麼專業?」

「葡萄酒。

……

(法國中部城市 DIJON第戎 街景)

「待會兒,你能推薦我們一家餐廳嗎?」石玲走在藺晨的身旁,「剛才我們四個就商量過了,想今晚請你吃飯。中餐、法餐都行。」

「待會兒再說吧!現在先把你們送到宿舍好好休息休息。這裡晚飯吃的晚,你們如果累,先睡一覺起來再吃都行。」

「一點不累,還亢奮著呢!」同行的男生甲接了話。

「而且天氣這麼好,放了行李,你就帶我們去找吃的吧!」石玲把寫著他們名字的那塊牌子舉過頭頂左右晃動著:「今天可是我們登陸法蘭西的第一天,一定得好好玩玩。」

這時,走在藺晨身後的女生卻冷冷的說了一句,「你是坐頭等艙來的,飛機上睡的好,我現在可是困的不行。」

石玲一愣,放下手中的牌子,隨即熱情的挽住那女生的胳膊,「那你先好好睡一覺,我們等你就是了。」

他們註冊的學生公寓位於曼薩爾特大街,離火車站約15分鐘的車程。八月還是大多數當地人在渡假的時候,街上車不多,一路暢通無阻。

「這裡平常都這樣冷清嗎?」坐在後排的女生問藺晨。在火車站時還挺有人氣的,這才開了幾分鐘的車,馬路上就連行人都見不到幾個了。

「開學了會好一點,但是也熱鬧不到哪去。」藺晨解釋著,「這裡除了市中心,其他地方基本都這樣,如果你們喜歡熱鬧,過會兒我帶你們去看看。」

「你這兒話音還挺正宗的。」石玲調皮的說,「你父母都是中國人嗎?」

「嗯。」

「你也住學生公寓嗎?」

「沒有,我自己租了個Studio(單身公寓)。」

……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藺晨的個人情況差不多都被他們問了一遍,藺晨不緊不慢的回答著,顯然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學生公寓,藺晨幫著他們登記,填表,辦理各種入住手續,直至每個人都拿到鑰匙。這時已經是下午5點過了。藺晨把他們送到電梯口,約好晚上6點半在大廳碰頭。

本以為2小時就能結束的接待任務,現在卻多出個下半場,藺晨懶得再回一趟家,就在公寓大廳的休息區找了沙發坐下來,閉目養神,心裡設計著晚上的遊覽路線。他珍惜每一次與中國同學的交往機會,他喜歡和中國人正常的說中文,不需要考慮語速,也不需要比手劃腳。

再次碰面的時候,藺晨只見到石玲與兩個男生,張源和羅志,另外那女生說還想接著睡覺,不去了。當然,困是一個原因;另外,她覺得有石玲在,自己不受重視,坐車輪不到前排,說的話也引不起什麼注意,所以不想再去作陪襯罷了。

(法國中部城市 DIJON第戎 街景)

藺晨在市政府附近的小巷找到個車位,然後就帶著他們開始步行遊覽。沒走幾步就到了市政府。15世紀時,這裡可是權傾一時的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二世的府邸。它正對著的是呈半圓形的自由廣場,圓弧上有幾條呈放射狀延伸出去的小路。如果有幸能到市政府的鐘樓頂俯瞰這個區域,展現在眼前的景象就如同緩緩升起的半輪太陽,光芒四射。

藺晨原本想推薦的餐館就在廣場後面,可石玲他們卻被廣場上的有露天桌椅的餐廳所吸引,隨性就找了個有白色大傘遮陽的位子坐下來。

長短不一的排狀噴泉不規則的散布在廣場上,這些噴泉是嵌在瓷磚里,與地面齊平的,平常不影響行人過路,只有在夏天它們才會噴出高高低低的水柱,然後水落到四周兩指寬的凹槽里,再噴出來,以此循環。落日的餘輝里,仍然有未盡興的小孩在玩水,有的趁著噴泉不高的時候,從上面跳過去;有的追趕著噴泉周圍那些和他們一樣不想回家的鴿子。

「真想脫了鞋去和那些小孩一起玩水。」石玲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如果你去,我也奉陪。」藺晨對面的羅志鼓動著。

「如果你們去,我也加入。」張源急忙表態,怕落了人後。

「你們都去吧,我給你們拍照,以此作為到達法蘭西第一天的紀念。」藺晨在一旁加油添醋。

石玲沖三個男生作了鬼臉,好像在表達「別以為我不敢!」,接著她俯身脫下涼鞋,光著腳踏著輕盈的步伐從鴿群中穿過,鴿子們扇著翅膀飛起讓出一條路來,又在石玲的白裙邊落下,繼續啄食,散步。兩個男生沒好意思脫鞋,直接起身跟在石玲身後,加入了戲水的行列。此刻國內已經是半夜,但三個人根本沒有受時差的干擾,嘻嘻哈哈,玩的不亦樂乎。

藺晨慶幸自己沒有加入其中,不是怕濕了腳,而是這樣他可以作為一名旁觀者,不受打擾的欣賞石玲,其他人彷彿都不存在了,他眼前的廣場上,只有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她長長的黑髮在夕陽里閃著光,白色的裙擺隨著過路的風左飄右飄,忽起忽落,她笑著、跳著……風鈴一般清甜的笑聲隨風飄入了藺晨的心中。

(法國中部城市 DIJON第戎 街景)

天色漸暗,餘輝落盡,路燈陸陸續續亮起來,侍者已經把頭盤送上了桌。石玲等腳幹了,穿上鞋子,擦擦手,舒舒服服的坐直身子開始享用晚餐,可張源和羅志卻不得不忍受著濕漉漉的鞋襪和褲腳。

頭盤吃完,一直不見侍者來上主菜,石玲就抬起手向剛才上菜的侍者示意,還隨口喊了一句:「waiter!」石玲的催促沒有奏效,侍者並不理睬她,反而惹得周圍幾個法國客人投來了異樣的目光。石玲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好。

又過去約10分鐘,侍者才帶著臉色來撤盤子。這一次,藺晨禮貌的和侍者說起話來,直到侍者臉上的表情開始出現笑容,藺晨還幫著把幾個盤子疊在一起遞給侍者。石玲沒有完全聽清懂藺晨和侍者的對話,但她卻因為藺晨說法語時的神態和優美語調對他著迷。侍者剛一轉身,她就輕輕的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你說法語真好聽!」

藺晨還沒來得及謝石玲的誇獎,就被男生甲問了一句,「你和他說了什麼?」

「我和他解釋你們剛到法國,不了解這裡的習慣,給他道個歉。」

「道歉?」石玲不能理解,語調略微提高了一點,「為什麼呀!」

「法國吃飯基本都是這個速度,如果趕時間可以在點菜時和侍者說明,如果人家表明可以在你要求的時間裡出菜,你就繼續點;如果人家表示做不到,你就只能去吃麥當勞這類的快餐。」藺晨耐心的解釋著,「我們今天不趕時間,也沒和人家說,所以就只能等,不能催。」

「客戶不是上帝嗎?」石玲不服氣,「催一下都不行?」

「客戶是上帝應該是美國人的理念吧!」藺晨輕聲的說著,「在法國可不興這個。這裡講平等,客人和服務人員都是平等的。即使你想催,也只能客客氣氣的說。剛才你叫他『waiter』他肯定是生氣了,覺得你不尊重他。」

「那該怎麼叫他?」張源也不解,「他確實是個『waiter』呀。」

「我們一般都稱呼『先生』『女士』」藺晨想了個比喻,「就好像對待黑色人種,你總不能當著人家面叫他『黑人』吧。」

「真不習慣!」石玲右手托著臉龐嬌聲說,一臉的無辜。

「就當入鄉隨俗吧!」藺晨寬慰著大家,又盡量找了一些愉快輕鬆的話題,「法國人的昵稱可有意思了,男人會叫心愛的女孩『我的小跳蚤』,『我的小母雞』,『我的小白菜』……女孩呢會叫男孩『我的小老鼠』,『我的酋長』等等。」

三人聽完都笑了,氣氛瞬間就活躍起來,大家又開始講有趣的事,相互開著玩笑。

晚餐結束後,藺晨帶著他們沿著市中心的主街從市政府後面的聖母院一路逛到了主街西面盡頭的凱旋門廣場。

(法國中部城市 DIJON第戎 街景)

「我一直以為只有巴黎有聖母院。」

「為什麼聖母院的外部都有這些古怪的雕塑?」

「怎麼這裡也有凱旋門?」

「凱旋門不是在巴黎嗎?」

……

面對各種各樣的問題,藺晨就像個專業導遊,認真的給他們講解著。

(法國中部城市 DIJON第戎 街景)

給凱旋門拍完遠景,石玲終於感到累了,「你們過街去看吧,我在這裡等著。」她靠著街邊的一顆樹有氣無力的說,「我實在走不動了。」

「那就回去吧!改天再來。」襪子還沒幹透的張源說。

「要不要我背你回去?」羅志開玩笑說。

「你還想作豬八戒呢。」石玲調侃道。「可我不姓『高』。」

「好心沒好報!」

石玲正和兩個濕襪男生拌著嘴,一旁的藺晨已經不聲不響的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了石玲身上。石玲心裡一陣暖意,卻也不動聲色,她不太確定藺晨這樣的關心是出於法國紳士的禮貌,還是對自己特殊的關照。

他們沿著那條古老的石頭小路往回走,每一塊巴掌大小的石頭都已經被歲月磨得圓潤光滑,在街燈的照映下,隱約放射出些許光芒。夜風清起,空氣里透著涼意,也許是倦了,大家的話越來越少。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四人默契的分成了兩排,藺晨和石玲走在後面,偶爾竊竊私語,那些只屬於他們的言語,不再需要與別人分享。

回到家,當藺晨疲憊的倒在床上時,滿腦子還都是石玲嬉笑的臉龐和她嬌氣的語調,似乎這一整天所有的記憶就只與石玲有關。

然而第二天清晨,當藺晨醒來時,腦海里第一時間出現的卻是那個圍著紅絲巾的女孩,他甚至還能想起她散發的香。那幾秒鐘的印象亦如那香氛清淡如絲,卻在記憶中漂浮之後留下了獨特的痕迹。

(法國中部城市 DIJON第戎 街景)

未完待續

淚與發,為缺席者落下丨原創小說《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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