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筆下的日本?電影
張愛玲筆下的日本電影
文/ 朗月禾風
除了文學和繪畫，電影也是張愛玲非常喜歡的，而且她與電影也結下了不解之緣。據她的弟弟張子靜回憶，張愛玲學生時代訂閱的一些雜誌中，以電影雜誌居多。而看電影，是性格內向、不善交際的張愛玲最喜歡的娛樂。
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是當時中國最繁華的大都市，也是現代中國電影最發達繁盛的城市，當時上映的中外電影，彼時在中國影壇嶄露頭角的一些明星比如阮玲玉、上官雲珠、陳燕燕等主演的影片，以及張愛玲喜歡的美國影星葛麗泰?嘉寶、費雯麗、克拉克?蓋博、瓊?克勞馥等主演的電影，她幾乎都看過。她在《借銀燈》《銀宮就學記》《談跳舞》等文章里，便點評過多部她看過的中外影片，其中有詳細談到兩部日本電影《狸宮歌聲》和《舞城秘史》。
發表於1944年11月《天地》雜誌上的《談跳舞》一文中，張愛玲說她有一陣子常看日本電影，最滿意的就是《狸宮歌聲》與《舞城秘史》這兩部。
影片《狸宮歌聲》原名《狸御殿》，改編自日本一個家喻戶曉的民間傳說，講述被父王放逐的年青王子與一隻化身為美貌公主的狸相遇後發生的愛情故事。
張愛玲在文中提到這部影片中的一個女仙，「穿著白的長衣，分披著頭髮，蒼白的，太端正的蛋形小臉，極高極細的單調的小嗓子，有大段說白，那聲音儘管嬌細，聽了叫人背脊上一陣陣發冷。」 銀幕上這位女仙給張愛玲的感覺是，「確實是仙不是鬼，也不是女明星」，可見女仙表演得形神兼備，讓人感覺其既不是這世上女子也不是陰間女鬼，而確是個具仙氣兒的女仙。張愛玲以讚賞的口吻說她「與《白雪公主》卡通片里葡萄乾廣告式的仙女大不相同」。
因為看過大量美國電影，其中也包括迪斯尼的卡通片，張愛玲在談到這部被她稱為神怪片的《狸宮歌聲》時，還將其與迪斯尼卡通片《白雪公主》和《木偶奇遇記》作比較，說它們「同是幻麗的童話」，迪斯尼的《白雪公主》和《木偶奇遇記》是「大人在那裡卑躬屈節討小孩喜歡」，而她在《狸宮歌聲》里找不出那樣的痕迹。不得不說，張愛玲對迪斯尼卡通的這句點評，見解獨到。
據說《狸御殿》的這個民間故事在日本曾先後八次被搬上大銀幕，不知張愛玲所看的是哪一版。而最新的一版，是2005年由日本老導演鈴木清順執導，由章子怡和小田切讓主演的，是部歌舞片，該片曾在當年的戛納電影節和次年的香港國際電影節上展映。四十年代張愛玲所看的那部《狸宮歌聲》如今我們無從看到了，而這部最新版的《狸御殿》在網上能看到。
張愛玲談到的另一部日本影片為《舞城秘史》（原名《阿波之踴》），影片講述了一個具有傳奇性的愛仇交織的故事，大意是父親被迫將已經定了親的女兒送給有勢力的人作妄，女兒的未婚夫回來報仇，最終在阿波節之日全城市男女老少正在熱烈舞蹈之時，將仇人捉住並殺死。
張愛玲說雖然故事的本身也有動人之處，但《舞城秘史》的好是與其傳奇性的愛仇交織的故事絕不相干的。從她細緻描寫片中女兒辭別祖先時父女倆的一場戲以及女兒與未婚夫在沙灘上見面時的情景與對話，可見她對這部日本影片的印象之深。讀者雖未看過影片，讀來，這些場景歷歷在目。
不過張愛玲對這部影片的收尾不滿意。片中全城男女老少在耀眼的太陽下熱烈地舞蹈踢跳，那位復仇的未婚夫在人叢里抓住了他的仇人，張愛玲說道：
跳舞的人們不肯作他的活動背景，他們不像好萊塢歌舞片里如林的玉腿那麼服從指揮——潮水一般地湧上來，淹沒了英雄與他的恩仇。畫面上只看見跳舞，跳舞，耀眼的太陽下耀眼的灰白的旋轉。再拍到英雄，英雄還在那裡和他的仇人說話，不知怎麼一來仇人已經倒在地下，被殺死了。拿這個來作傳奇劇的收梢，真太沒勁了。
而在我，讀到張愛玲對這兩部日本影片中幾個情景場面的詳細描寫，不禁會想，觀看影片時得多用心，留下的印象得有多深，才能如此清晰記得這些情節情景的細節並且很有耐心地向讀者一一細細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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