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藝術沾邊》第100篇 詩人但丁和兔牙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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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極子按：生命，是上帝的一場塗鴉。

每當人們熱議西方文藝復興時，總要提及「美術三傑」——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和拉斐爾。殊不知，在此三位聲名鵲起之前的一百多年前，早有喬托在繪畫、雕塑和建築諸多領域取得了令人仰慕的成就。所以，他被後人尊為文藝復興時期的第一位天才藝術家。

喬托在美術王國里的地位頗似但丁在詩壇的地位：在宗教迷霧漫延的中世紀和啟蒙人性的文藝復興之間，他們都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中間物的作用。喬托與但丁是同時代人，都出生於佛羅倫薩。但丁多次在《神曲》中提到喬托的藝術生機盎然，喬托也為這位知音摯友畫了肖像，這是我們迄今為止能見到的最早的但丁像。

▲ 【意】喬托《天堂》，14世紀，濕壁畫，

巴傑羅美術館，義大利佛羅倫薩

▲ 身著醒目紫袍的詩人但丁置身其中

喬托和但丁身處的年代，恰是人們的心靈和才華渴望從中世紀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的時候。刻板的拜占庭藝人為了增加畫中宗教人物的飄飄欲仙感，隨意將他們的身體拉長，塗抹掉人臉上一切令人感到親切的表情，讓銳利的目光傾瀉在匍匐下拜的信徒身上，強迫其接受主的審視。中世紀神學的規範話語就是這樣通過為自己製造一個又一個病態畸形的非人形象來確立自身的規範性——這些形象越是背離現實規範，神學話語就越能夠取得其認知體系的自封合法性。

如果讓拜占庭匠人根據《聖經》中「五餅二魚」的故事製作馬賽克的話，那麼我們既看不到之前古希臘人的浪漫和古羅馬人的寫實，也看不到之後文藝復興或巴洛克藝術中眾人濟濟一堂歡聲笑語的場面。這裡，只有一個板著面孔的基督立在當中，把五餅二魚例行公事地分發給四位了無生趣的「基層幹部」：單位福利，僅限於此，力行儉樸，同志謹記！

▲ 《麵包和魚的奇蹟》，鑲嵌畫，約520年

聖阿波利納雷新教堂，義大利拉文納

對比一下後世義大利巴洛克畫家喬萬尼·蘭弗朗科（Giovanni Lanfranco，1582-1647）所畫的同一題材，不難發現，後者畫中的耶穌基督被歡騰的群眾簇擁著，完全是一副「好吃多給」的慷慨姿態。

▲ 喬萬尼·蘭弗朗科《麵包和魚的奇蹟》，木板油畫，1620-1623，229 x 426 cm

愛爾蘭國立美術館，愛爾蘭都柏林

為了還現實世界以本來面目，生活在十三、十四世紀之交的喬托率先用智慧的目光和手中的畫筆重新點染人間的美好與真如。薄伽丘（1313-1375）在《十日談》（第六天的第五個故事）中寫到：「有些人為了愉悅無知的眼睛而作畫，而不是為了愉悅自己的智慧，這是那些人給藝術造成的誤解。他（喬托）使得在這種謬誤中淹沒了幾個世紀的藝術重見光明。」

喬托對真實的把握首先體現在對人物身體細節的關註上。譬如這幅《寶座聖母像》，您若睜大眼睛仔細觀瞧，甚至能發現聖母微笑的雙唇間竟有兩顆門牙在爍爍放光！

▲ 【意】喬托《寶座聖母像》，約1310 年，蛋彩木板畫，325 x 204 cm

烏菲茲美術館，義大利佛羅倫薩

▲ 「兔牙聖母」

喬托的另一幅《聖母像》似乎也有「兔牙」的痕迹：

▲ 【意】喬托《聖母聖子像》，約1325-1330 年，金底木板燙畫，85,5 x 62 cm

國家美術館，美國華盛頓

這副「兔牙」形象是否破壞了聖母的莊嚴寶相？相信神學家和「世俗」之人肯定會有不同的見解。但我們每個人的母親即便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瑕疵，作為赤子的我們真地會因此而嫌棄她們嗎？這些瑕疵難道不正是我們在成年後每每憶起母親時為之動容的可親之處嗎？

下期預告：那畫兒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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