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瑩：名人效應看拍賣

《石界》特約撰稿人 俞瑩

俞瑩先生是中國觀賞石協會常務理事，上海市觀賞石協會副會長。在他的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書生氣息，並且對於賞玩奇石有著深厚的造詣，玩石理念獨樹一幟，很多觀點也是充滿趣味與韻味。

香港蘇富比2017秋拍會上海預展場景

一年一度的藝術品春季拍賣會落槌剛不久，秋季拍賣回就接踵而至。香港蘇富比秋拍會定於10月3日率先舉槌，近日並在上海、北京兩地預展，呈獻一系列重要私人收藏，除了重中之重的宋代汝窯天青釉洗之外，還有「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匠心寶蘊」等專場。

估價上億元的北宋汝窯天青釉洗（徑13公分）

「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匠心寶蘊」拍品，清乾隆御制青玉刻藏文嘎巴拉式蓋盒

水松石山房這個名字大家不會太陌生，其主人英籍猶太人莫士撝(Hugh Moss)，收藏研究中國藝術品達40多年，是國際著名的中國藝術品收藏大師。（參見敝人2016年7月9日石界公眾號專欄文章《文人情懷的英國佬》）這些年莫士撝與香港蘇富比合作，已經推出了六場專場拍賣，如2009年秋拍會「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乾隆」，2010年春拍會「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雋物凝思」、2010年秋拍會「儒雅清蘊·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2012年春拍會「儒雅清蘊（二）·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2013年春拍會「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儒雅清蘊（三）」、2014年春拍會「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承古赤金」，此次是第七次。至於海內外拍賣行有關來源於他的中國古董文玩拍品更是不計其數。古代賞石也是莫士撝收藏的重要門類，上述專場拍賣多有賞石拍品。

2010年香港蘇富比春拍會「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雋物凝思」拍品大理石天然潑墨山水硯屏（高80cm），成交價20萬港元

早在1986年10月，香港東方陶瓷學會與香港大學馮平山博物館聯合舉辦了一場「文玩萃珍」展覽，並出版了同名畫冊。這是西方人首次將中國古代文房雅玩作為專項展出，傳播文玩藝術的趣味性。莫士撝便是主要的策展人之一，他的文玩藏品也出現在該展覽之中，其中賞石也是首次廁身於文玩收藏展覽。後來，這些藏品陸續釋出，獲得善價。如一方明/清·孔雀石山形筆架（寬17.2cm），無座，底部應該是切底的，系莫士撝1980年得自紐約蘇富比的拍品，在2010年香港蘇富比春拍會「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雋物凝思」上推出，估價15-25萬港元，成交價達30萬港元。

明清·孔雀石山形筆架

那場拍賣專場，有好幾方賞石拍品當年曾經在香港「文玩萃珍」展覽過，有的拍品曾經在上海預展過，結果悉數成交。如一方明/清·英石隨形賞石，1985年7月購於倫敦，尺寸只有5.7公分，景觀造型，黑白相間，附有莫士撝所作水墨寫生畫，結果成交價15萬港元。另一方明/清·英石「嶙峰」賞石，1978年4月購於香港，連座尺寸不過十幾公分高，也是景觀造型，肌理比較特別，其實把石種搞錯了，據我預展現場觀察為內蒙硅化木，估價僅4-6萬港元，結果成交價高達59.6萬港元。……總之，莫士撝的藏石年代較為可靠——並無似是而非的古典賞石，總體品位不俗，但似乎沒有特別重量級的藏石。唯一一方拍賣價過百萬元的賞石，是2014年4月香港蘇富比春拍會「聚——當代文人藝術」專場封面拍品，莫士撝所藏的一方宋至清·祁連石「橋虹迭翠」（及其畫石作品），也曾在香港「文玩萃珍」展覽過，估價100-150萬港元，成交價達364萬港元，成為了整個專場的標王。這也是賞石拍賣中價格居於前列的拍品。

明清·英石隨形賞石

明清·英石「嶙峰」賞石，實為硅化木

宋至清·祁連石「橋虹迭翠」

西方人的賞石（西方稱之為「文人石」）收藏，除了英國的莫士撝之外，著名的還有美國的理查德?羅森布魯姆（Richard Rosenblum）、伊恩·威爾遜（Ian Wilson）等，他們的藏石也上拍過，無論成交率還是成交價表現都不錯。如上述2014年香港蘇富比春拍會 「聚——當代文人藝術」專場有幾件是羅森布魯姆的遺物，悉數成交，一件清·英石供（高71cm），估價120-150港元，成交價184萬港元；2016年紐約佳士得亞洲藝術周推出「威爾遜伉儷文玩珍藏」（The Ian and Susan Wilson Collection Of Scholar』s Objects）專場拍賣會，一方「清·仿竹奇石連瞿應紹銘紅木座」（高15.2cm），以12.5萬美元（約合82萬元人民幣）成交，歸上海資深藏家。這方石頭看似竹化石，竹節層理明顯，其實是應該是沉積岩類的山石，紫檀底座有清代著名書畫家瞿子冶的刻款，十分少見。

清·英石供

清·仿竹奇石連瞿應紹銘紅木座

與莫士撝可以相提並論的文玩藏家，莫過於台灣翦淞閣主人黃玄龍，他是一位研究型的藏家，眼光獨到，底蘊深厚。早從1989年開始，黃玄龍就常住上海，收藏兼經營古董文玩，包括賞石收藏蔚為大觀。香港蘇富比2008年春拍會首推「翦淞閣重要賞石收藏」（比「水松石山房藏珍玩專場」要早一年多），由於策劃精心，大獲成功，共上拍27件拍品，其中賞石14件（其他為竹木雕件），除了一件流標外，共成交1432.95萬港元，佔總成交額的78％。平均每件賞石成交價達110萬港元。其中元·玉山璞·黑靈璧石（石背有元代江南文人顧阿瑛、清代畫家王時敏「題款」）成交價達384.75萬港元，創下了賞石拍賣的世界紀錄。也是從這次拍賣以後，一些著名拍賣行開始關注起賞石這個板塊。

元·玉山璞·黑靈璧石，背部題刻甚多

翦淞閣後來與內地拍賣行如嘉德、保利等合作推出過一些專場拍賣，主打拍品還是文玩，包括賞石，市場表現很好，其中成交價過百萬元的賞石就有好幾方。如2015年北京保利春季拍賣會「沖淡自然——翦淞閣文房韻物志」，一方從日本迴流的「宋·天柱峰英石」（連座高63cm），估價達300-500萬元，最後成交價356萬元。

宋·天柱峰英石

上述幾位海外著名藏家，均是賞石收藏的大家，其藏石拍賣倍受關注和追捧也在意料之中。相比之下，內地雖然也有幾位著名藏石（古代賞石）家，但上拍的藏石極為少見，而且市場表現也很一般，此所謂牆裡開花牆外香。

相比起藏石家，一些非圈內人士的名人藏石，市場表現倒也不錯。如2013年北京匡時秋拍會推出的「時和筆暢——名家舊藏文房古器物專場」，一方已故著名收藏家王世襄舊藏的明或更早·天然靈璧「聳秀」石屏風，成交價為25.3萬元。不過，圖錄說明稱其為南宋「天然靈璧石屏風」，並稱蘇軾《歐陽少師令賦所蓄石屏》中所言「何人遺公石屏風」中的「石屏風」最初即指此類，顯然有誤。

明或更早·天然靈璧「聳秀」石屏風

一方齊白石銘「金山銀磚」石擺件，為齊白石小女兒齊良芷舊藏，系畫家1924年遊歷時帶回的一方山形擺件，下方粘合上了青磚，取意「金山銀磚」。據說這是畫家生前最為鍾愛的一件擺設，並影響了其山水畫風，比較特殊。成交價為36.8萬元。不過圖錄稱其為「元代石山」，不知有何根據。

齊白石銘「金山銀磚」石擺件

還有一方原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舊藏的明或更早·天然灰石「冰凘磯」怪石供（高67cm），應該是完全加工過的賞石，形制怪異，石種不詳，估價較高（32-35萬元），結果流標，名人光環不再。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石須看質色形紋，無論當代賞石還是古代賞石，在在皆然。

郭沫若舊藏「冰凘磯」怪石供

最值得一提的，是一方清乾隆·御銘「時和筆暢」天然有洞水中丞（長12.5cm），也是該專場圖錄封面拍品，上面有銘文「時和筆暢」，款印「乾隆御賞」，落款「得佳趣」，據考清宮造辦處檔案有記載，近代為京城著名古玩商號「豹文齋」所藏，石頭質地類似黃蠟石，天然有洞窩，可作水盂（水中丞），這類窩窩石如今在廣西大灣石、邕江石中時有所見。此方石頭是地方官員進呈貢品，渾然天成的質樸，迎合了乾隆的審美趣味，他命「木器作」配海水紋底座，又敕「金玉作」砣刻御筆「時和筆暢」，置案頭自箴，原陳設於「摛藻堂御書房」內。這類天然奇石文玩並且有乾隆御題的，傳世極為罕見。估價55-60萬元，最後成交價63.25萬元。

清乾隆·御銘「時和筆暢」天然有洞水中丞

清乾隆·御銘「時和筆暢」天然有洞水中丞局部

乾隆御制、御題、御賞、御用之物，向來是藝術品拍賣市場的票房保證，也是名人效應最大化的典型例證，身價何止百倍。西方學者對乾隆文房收藏，曾有這樣的描述：「乾隆的御用文房是帝王品味中最高表現，這些收藏品無疑都是光彩奪目之作，是無上珍品。」不過，此方乾隆御題奇石成交價其實並不高，可能是所有上拍的乾隆御用之物最低者，這也說明了目前賞石在藝術品市場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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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俞瑩 《石界》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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