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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畫書,其實沒那麼簡單

編者按:

大多數孩子最初看到的藝術作品都在圖畫書中,圖畫書採用視覺語言講故事,這種語言是豐富的、多層次的,儘管表面上常常會讓人誤以為過於簡單,但其表現手法卻是精緻而複雜的。圖畫的魅力在於,它不需要文字就能觸摸讀者的心,給他們講述一個故事,給想像力注入活力,所以,圖像閱讀對孩子的成長相當重要,其重要性與文字閱讀不相伯仲,拿走了圖畫,就等於剝奪了孩子理解力中的一大塊財富——且不論那數不清的樂趣。希望讀者在本版的字裡行間發現新的洞見,能對圖畫書這種藝術形式獲得更全面的理解。

對話人——

倫納德·S.馬庫斯:享譽世界的童書史學家,在圖畫書領域也有很深入的研究,現在紐約大學教授兒童文學和兒童發展課程。

安野光雅:曾在日本東京擔任小學美術教師,著有圖畫書《奇妙國》《ABC之書》等,1984年獲得國際安徒生獎插畫家獎,評委會表彰他「在貫通東西文化方面獨具一格(的天賦)。」

馬庫斯:成人有時候會假定小孩子不會進行抽象思維。從你的作品來看,你並不這麼認為。

安野光雅:小孩子可能理解不了畢加索,但如果我畫一個圓圈,再在上面畫一條短線作莖,即使一個兩歲的孩子也能看出那是一個蘋果。不需要顏色,只用輪廓線,這是一個孩子邁向抽象理解力的第一步。如果我畫一些圓圈作腦袋,再畫一些長方形做身體,一些單線條做手和腳,然後我說「這是爸爸,這是媽媽」,孩子就能理解我的意思。這樣的思維跨越在成人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但一個兩歲的孩子能這樣理解其實是一種奇蹟。

馬庫斯:你的書似乎在挑戰人們對世界的成見,鼓勵讀者進行獨立思考。比如說,《天動說:回到相信天空會轉動的中世紀》涉及到人們在接受世界是圓的這個概念時曾經遭遇的困難。

安野光雅:孩子的思維與成人的不同,孩子可以全盤吸納,什麼新想法都能接受。正因為如此,僅僅教孩子們「正確」的概念並不總是好事情。科學的理解很重要,但也應該鼓勵發揮想像力。有些成人看到一道彩虹,就想他們必須向孩子解釋光譜知識,但對這類事物首先應該喚起的是神奇感。

最近,我在悉尼和一群學校里的孩子對話。我告訴他們,我曾經很害怕從上面「掉到下面」澳洲的悉尼,因為那樣我可能會一路摔出地球。他們哈哈大笑,然後跟我解釋說「世界是圓的,但有些地方還是平的,平的地方是安全的」。這些孩子還不能區分想像與現實。重要的是,要讓他們用自己的方式想像一段時間,然後再教他們別的東西。

馬庫斯:你在「旅之繪本」系列中,混合了想像的場景與真實世界的畫面。比方說,在《旅之繪本Ⅳ美國篇》中,有一幅來自電影《原野奇俠》(Shane)的場景,配上如帝國大廈、獨立大廳這樣的地標建築。你想要孩子們從中學到什麼嗎?

安野光雅:儘管幻想是對於不可能事物的想像,但幻想與現實並不對立,它們是相互補充的。有人可能會說,現實與幻想的差別就像是戲劇中觀眾與演員的差別,希望始於兩者相遇的地方。在我的書中,我並不想教什麼。我所做的可能描繪成「不教之教」會更好,也就是說,提供各種條件讓孩子們自己學。有一次,我聽說一個小男孩很興奮地拿《美國篇》中有超人的那幅圖給老師看,老師表現得很驚訝,儘管她早知道有那幅圖。那位老師的反應讓孩子感覺到自己有所發現的快樂。

馬庫斯:在你小的時候,有什麼圖畫或圖像對你藝術的養成產生過影響?

安野光雅:這要多謝我父母開的旅店,它讓我小時候能看到各種各樣的雜誌,得以見識各種類型的圖畫,風格從古典跨越到當代。儘管那時我還小,但已經認識到一位藝術家應該自由地採用多種風格以實現自己的意圖。現在我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但仍然認為,對於藝術家來說,能有這種自由的感覺很重要。

馬庫斯:你師從的藝術教師也有同樣的看法嗎?

安野光雅:完全沒有。不過後來當我自己教孩子們繪畫時,我意識到,繪畫除了技法之外,其他是沒法教的。大多數人以為技法就是藝術,這是重大的誤解。

馬庫斯:你覺得你當老師多多少少符合自己的預期嗎?

安野光雅:我所接受的學校教育並沒有為我當教師做好充分準備,但無論如何,我想要在我的教學中進行實驗。我上課的第一天,櫻桃花都開了,我讓每個孩子拿一朵花兒進教室。我11歲的時候,老師向我演示如何畫這種花。於是現在,我為自己的學生在黑板上勾勒同樣的圖畫,給他們看這種花的雄蕊和雌蕊。我解釋說,自然界的每種東西都由雄性部分和雌性部分構成。在我的圖畫里——我的老師並沒有這麼做——我加上了一隻奔著花飛去的蜜蜂。

在教室里還有一株茶花,茶花有非常多的花瓣。孩子們說:「這種茶花沒有雌蕊!」我回答說:「不對,你們不對。」然後為了證明這一點,我掰開了所有的花瓣——確實沒有發現雌蕊,只有雄蕊。

馬庫斯:至少你的教法不錯,他們都認真觀察了。

安野光雅:是的,但是我很惱火,因為我剛才說得不對!後來我去東京參觀博物館時向人請教為什麼會這樣,得到的回答是那些茶花的雌蕊演變成了花瓣,這就是為什麼茶花有那麼多花瓣。

馬庫斯:在《數數看》中最不同尋常的是你不是從一數起,而是從零開始。對於如何用圖畫來表達零的概念,你是否曾感到過困難?

安野光雅:零不是簡簡單單的「沒有」,而是「有什麼東西不見了」。有一次,一個有嚴重學習障礙的男孩在看這本書,他從最後一頁開始看,那是12,畫面上畫著12幢房子、12棵樹、12頭馴鹿,等等。「哦,好多房子,」他說。然後他逐頁地翻,各種東西越來越少了,他說:「變孤獨了」。當他翻到3這頁時,只有3幢房子了,再翻到2這頁時,他說:「房子消失了」。最後,男孩翻到零這幅畫,上面只有一片白雪覆蓋的原野,一條河流貫穿而過,他嘆了口氣說:「現在我們什麼也沒有了。」這個孩子讓我非常感動。

馬庫斯:在你的數學遊戲書中,你提供了一系列的數學概念,開始是簡單的,漸漸過渡到更具挑戰性的概念。這些書是準備讓讀者一口氣讀完的嗎?

安野光雅:很可能會有一些概念是小一點的孩子還不能理解的,遇到這種情況家長應該跳過這些頁面,等到孩子能理解時再來讀。不過,正如我在這些書中展現的那樣,許多有關數學概念的真實生活圖景就在孩子自己的世界中,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幫他指出來,孩子就會理解——甚至不必去教他。

馬庫斯:那麼,這個世界本身也可以被看做是某種圖畫書,由一系列的插圖構成,孩子可以從中學習?

安野光雅:是的。比方說,你家裡有兩個兄弟,一個是「大一些的」,另一個是「小一些的」,孩子立刻就能了解其中的差別。這就是數學。當然,也可以用傳統的方法教孩子們這些東西,但是當孩子們能自己去發現時,他們所獲得的樂趣總會大得多。

(本文摘自《圖畫書為什麼重要:二十一位世界頂級插畫家訪談集》,[美]倫納德·S.馬庫斯著,阿甲、曹玥等譯,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2017年8月出版)

《中國教育報》2017年09月11日第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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