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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水灘:第二章 苗女(3)

綠鷹寨陸家大院後花園,鶯歌燕舞,流水潺潺。一條巨大的瀑布從後山的懸崖上掛落下來,發出巨大轟鳴,繞過大院向寨前的小溪流去。瀑布下,一位英俊的少年正在舞劍。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被藍孝德騙了打昏塞進棺材的「童釘」黃牯。陸岳松救了他,見這小傢伙有幾分機靈,便收為義子,專門請先生教他念書,還親自教他武藝……

洣水河邊的柳綠了又黃了,雲陽山的杜鵑開了又謝了,唯有陸家大院後山的瀑布經久不衰,日夜不斷地流著流著。幾年的時間裡,黃牯長成一位氣宇昂軒的美男子。他的武功有了長足的進展,書也念得不賴,尤其是一手好算盤,方圓幾百里,無人匹敵。陸岳松很高興,經常帶他走南闖北,上州下海,幾趟下來又顯示出非凡的經商能力。

這年春天,杜鵑開過之後,陸岳松和黃牯翻山涉水來到湘西苗寨收皮子。苗寨寨主吳天寶熱情地款待了他們父子。吳天寶的獨生女兒吳伶蘭天生麗質,性格豪爽,天天纏著黃牯講山外面的故事。兩個年輕人一下子就打得很火熱。

苗家的節比漢人多,尤其是春天。這天是三月三,苗寨著名的廟會日。瘋狂了一整天的苗寨到了晚上還不肯歇息,點起熊熊篝火唱呀跳呀地鬧了個通宵。作為寨主的貴客,陸岳松和黃牯由吳天寶親自作陪,邊飲酒邊欣賞優美的舞蹈。

大家跳了一陣都去休息了,場上只有吳伶蘭一個人在跳。這女子眉清目秀,楚楚動人,一姿一勢,一顰一笑,撩得人心痒痒的。

陸岳松黃牯父子二人都看呆了。

吳天寶看在眼裡,心中暗喜,連忙舉起酒杯向客人敬酒:「陸老闆做生意最講信用,在我們苗寨有很好的口碑。山民們都願意把最好的鹿角賣給你。」

陸岳松回敬了一杯,說:「我陸某在湘西苗山,完全仰仗吳寨主相幫。沒有吳寨主,我陸某可是寸步難行呀。」

吳天寶說:「應該的,應該的。」

吳伶蘭興緻勃勃地跳著,跳著,轉到黃牯跟前,把他拉到火堆邊,教他跳舞。

黃牯動作笨拙,走幾步便踩了吳伶蘭的腳,引起了一場哄堂大笑。

吳天寶搖了搖頭說:「她娘死得早,讓我慣壞了,整日瘋瘋癲癲。惹陸老闆笑話。」

陸岳松笑著說:「我看這孩子蠻可愛的。」

場上,黃牯漸漸跟上了節奏。兩個年輕人盡情地舞著,旋轉著,很瀟洒。

「好!好!」山民們一個勁地鼓掌。

吳天寶默默地盯著兩個年輕人,心裡暗暗地想:他自己年歲已高,孩子的娘又去世得早,女兒的婚事也該有個著落了,可是她對寨子附近百八十里的小夥子一個也看不上,倘若她真的喜歡上黃牯,倒不失為一樁美滿的婚姻。既而又想,不行,不行,聽陸老闆說,黃牯只不過是他收養的一個野孩子。不行,絕對不行!

「來!干!」兩個人端起酒杯又幹了一杯。

突然,吳天寶茅塞頓開,豁然開朗。陸岳松是自己的老朋友,他的情況自己非常清楚。陸家世代單傳,陸岳松娶親後也是久婚未育,夫人四十八歲才生產,雖然為陸家延續的了香火,可自己卻撘上了性命。現在他那個兒子,身體特別虛弱,三天兩頭生病,這一直是成為陸老闆的一塊心病……吳天寶想:我何不將女兒嫁給陸老闆呢?陸老闆是真人君子,夫人死了多年,從沒沾過女色。雖說年歲大了些,可做的是正房,一進屋就可以當家。如果這樁婚事能玉成的話,陸吳兩家不僅可以成為長期的生意夥伴,家族村寨的威望也將大大提高,於是借著幾分醉意,把話題拋了出來。

「聽說陸夫人去世後,陸老闆沒有再娶。陸老闆才五十多歲,身邊沒個女人有諸多不便,如果真碰上了合適的,我勸陸老闆還是再娶一個。」

陸岳松嘆了一聲說:「夫人是難產死的……她為我們陸家延續香火送了性命,我不能對不起她。」

吳天寶點了點頭,讚歎說:「大家只知道陸老闆是個性情耿直的剛烈漢子,卻想不到陸老闆還是個情有獨鐘的痴情丈夫。真是難得呀!」

生意上的事早已辦完了,陸岳松卻依然沒有走的意思,也許是他太累了,想借這與世無爭的苗鄉好好地休憩一番吧。黃牯整天被吳伶蘭纏著。兩顆年輕的心,早已碰出了火花。吳天寶裝聾賣傻,亂點鴛鴦,找個機會親自向陸岳松提起了親。

陸岳松一個勁兒地搖頭,說:「不行,不行,令愛才十七八九,陸某已五十多歲,恐怕會耽誤令愛的青春。」

吳天寶笑著說:「昔日劉備六十還娶了孫權的妹妹,開創了三國鼎立的大局面。陸老闆才五十齣頭,怎麼就言老呢?如果,陸老闆認為小女還能登陸府的大雅之堂的話,就不要再說推辭的話了。」

陸岳松說:「陸某何德何能,竟受寨主如此厚愛。話已說到這份上了,請容我考慮考慮。說實在的,夫人去世了這麼些年,也曾有不少人向我提親,都被我回絕了。不是陸某怎麼高尚,不食人間煙火,偏要當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只是對死去的夫人感情太深。吳寨主是如此真誠,令愛又是如此迷人,我陸某不得不心動了。我想,我那小子身體一直羸弱,恐怕很難擔當起振興綠鷹寨的重任。倘若真的能和令愛結秦晉之好,說不定老樹開花,再生幾對兒女,振興綠鷹寨就指日可待。」

吳伶蘭起初怎麼也不肯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怎奈父親主意已定,怎麼哭鬧都無用。轉念又想,只要天天能看見自己的心上人,嫁就嫁吧。要不父親隨便找個什麼人將自己嫁出去,自己恐怕一輩子也休想看見黃牯了。吳天寶就挑了個黃道吉日,在苗寨替他們舉行了個熱熱鬧鬧的婚禮。

終於踏上了歸途,陸岳松不僅做了筆大生意,還娶回了一位嬌妻,自然是紅光滿面,喜氣洋洋。黃牯則憂心忡忡,強顏歡笑。他擔心以後如何和這位新寨主夫人相處。走近了,有悖自己的做人原則,也有可能引起寨主的猜疑;離遠了,會惹她不高興。

回到家裡後,陸岳松每天都是深居簡出,把大部分事務推給管家史秋明處理,自己專門陪著嬌妻。他太愛這個女人啦。從這個女人身上,他獲取了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在這個女人身上,他又找到了自己生龍活虎的過去。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從小被她父親慣壞,受不得半點委屈。初來乍到,人地兩不熟,許多事有諸多不便,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多抽點時間和她呆在一起。可吳伶蘭根本不領情,她只希望和她的心上人黃牯呆在一起,老頭子這樣,極大地限制了她的自由。尤其在房事方面,陸岳松犯了個常識性的錯誤,不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急功近利,廣種薄收,最後終於力不從心,弄得女人興緻全無,徒生怨艾。至於兩個年輕人的感情,他陸岳松不是聾子,更不是瞎子。儘管他相信黃牯的為人,不會做出這種有傷人倫的事。可時間長了,乾柴烈火,難得有不燃上的時候。為了防患於未然,陸岳松四處張羅替黃牯娶了一房媳婦。可洞房花燭夜,黃牯大汗淋漓地從婚床上逃了出來。原來,新媳婦是個石女,一沾身爹呀娘呀的喊叫。黃牯覺得受了奇恥大辱,找個借口躲進了雲陽山林場去看林子。

春天很快就過去了,夏天轉眼就到來。明天就是六月初一,這天是雲陽山的盛大節日。因為南嶽衡山的祝融大仙要來這裡避暑一個月,四州八縣的香客都是先幾天就趕來,為的是能進第一束香。而雲陽山每逢這時都要舉行盛大的廟會,從五月三十晚上到六月初一一整天,這裡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人世間的事,陰差陽錯,奇奇怪怪,令人瞠目結舌,感嘆不已。就拿這次進香來說吧,陸岳松本來是要和吳伶蘭一起去的。三天前,他們就齋戒了,不吃葷菜,不行房事。這會已經凈過手,上過香,正準備起轎,卻碰上仁和堂出事了。仁和堂是陸岳松在茶陵的一家當鋪,他的一半的收入就是出於此店。仁和堂遭劫,堂主被打,他陸岳松不能坐視不理。吳伶蘭小時候任性慣了,婚後又壓抑得太久。見陸岳松出爾反爾,便怒髮衝冠,叫了女傭家丁氣鼓鼓地上了山。

雲陽山南嶽聖帝廟,人來人往,粉汗如雨。突然來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小婦人,不禁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人們紛紛引頸側目,評頭論足。

「看,這便是綠鷹寨主陸岳松新娶的夫人。」

「喲,真的很美,像天仙一樣。」

「唉,世間的好女子全讓富人佔了。」

「陸岳松五十多了,這女子才十七八九,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知道嗎?陸岳松和他的義子黃牯一同在苗寨做生意,這女子看上的是黃牯。陸岳松把人家騙了過來,說是嫁給黃牯,結果自己給霸佔了。」

「我看,她和黃牯倒是很般配的一對……」

吳伶蘭本是賭氣來的,聽了這些議論,如芒刺在背,哪有心思遊山玩水。匆匆地燒了幾束香,叩了幾個響頭,就往回走。可才走幾步,一團墨雲鋪天蓋地壓了過來。

「不好,要下雨了!」轎夫大喊一聲,撒開腿在山路上狂奔起來。

山裡的雨說來就來,那烏黑的雲剛蓋過頭頂,豆大粒的雨點夾雜著元宵大的冰雹一起砸了過來。冰雹過後,又是一陣急風驟雨。那雨像一面飛速舞動的銀簾,澆得轎夫無法睜開眼睛。

突然,跑在前面的轎夫一腳踩空,一個趔趄,轎身一側,一聲慘叫:「啊——」連人帶轎從山上滾落下去……

吳伶蘭從轎子里摔出來時,並沒有受多大的傷,被一些藤條樹枝兜著拽著,最後落在一堆枯枝敗葉上。由於過度驚嚇,昏了過去,醒來時,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口山洞裡。這洞很大,足以容納千兒八百人。這會兒雨住了,外面的陽光顯得特彆強烈,從洞里往外看洞口的輪廓特別清楚,像一隻巨大的雞冠。洞頂有兩丈多高,一群棕色的蝙蝠在上面亂飛亂竄,嘰嘰喳喳地爭個不休。洞里的光線較弱,但近處的景物還是看得分明。一條小河從洞底深處緩緩流出,河邊有一塊兩丈見方的大石塊。吳伶蘭就躺在這塊大石頭上。河的盡頭是口深潭,那潭水正面的石壁上露出一眼澡盆大的窟窿,源源不斷的活水正從那往外涌。水潭上面懸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鐘乳石,有的如玉女披髮,有的如老嫗負水,其中有一幾百噸的巨大圓石懸掛半空,底端距離水面僅盈盈一握。然而,令人驚嘆的是那懸掛圓石的藤條卻十分纖細,看上去如一根早已腐爛了的草繩,真所謂「千鈞一髮」。吳伶蘭看得心驚膽顫,真擔心那圓石會砸了下來,連忙爬起來往外走,卻和來人撞了個滿杯。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吳伶蘭日思夜想,這會又救了她的心上人黃牯。

吳伶蘭驚訝地望著黃牯:「怎麼是你!我不是在作夢吧……這是在哪裡……」

黃牯點了點頭:「是我,這裡就是我以前給你說過的秦人古洞。你是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啦?」

吳伶蘭聽黃牯這樣問,「哇」地一聲哭開了。黃牯剛安慰她幾句,吳伶蘭就衝過去吊在他的膀子上,吻得他喘不過氣來。

黃牯的腦袋嗡嗡直響,整個身子一下子膨脹得無限大,嘴裡只是反覆地念叨著一句話:「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吳伶蘭從黃牯身旁滑了下來,倒在地上。她搖了搖頭,默默看著黃牯,彷彿是第一次才認識他似的。然後,垂下眼帘,輕輕地訴說著這一天的遭遇。

黃牯什麼也沒說,將手裡的衣服塞給女人轉身就往洞外走。

「站住!」吳伶蘭喊了一聲,低著頭瑟瑟地說,「人家害怕,你就不能在這裡呆一會嗎?我又不會吃了你……」

黃牯停了下來,定格成一尊石雕。他屏聲凝氣,兩眼緊緊地盯著洞外一隻蹣跚學步的小山雞。耳朵又分外聰慧,過去一切只能用肉眼才能看得到的東西,這會全能「聽」得到。一陣悉悉索索聲音響過之後,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女人正一件件地剝掉濕衣服,露出風竹般的青春的胴體。他口乾舌燥,心底似有千萬條毛毛蟲在鑽。他極力壓抑著自己,盼望著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再度響起。可那女人在暗地裡和他較著勁,不再動作。不知過了多久,幾分鐘,幾個小時,抑或是幾千幾萬個世紀……「咚」地一聲,一顆石子砸在水裡,驚醒了黃牯蟄伏了二十多年的魂靈。他下意識地瞟了眼腳下輕輕晃動的水面,一個充滿誘惑力的年輕女人的裸體便立即呈現在面前。那女人正蹲在地上撩起水擦拭身上的污泥,瀑布似的黑髮從後腦勺披了下來蓋過背部一直垂到肥碩的雙臀。大概是下蹲的緣故,兩隻乳房擠壓在一起,使那胸溝顯得過份狹窄而深邃,小腹微微隆起,和那雙乳幾乎在同一平面上。黃牯渾身的血沸騰起來,恨不得立即轉過身去衝進洞,將自己再次膨脹的身體炸成碎片……然而,他還是抑制住了自己,一腳踢碎了水中的倩影,猛地衝到了洞外……

不一會,吳伶蘭穿好了衣服,怏怏不快地說:「難道我就真的這樣討人嫌?」

黃牯看了女人一眼,嬌小的身子套上男人寬大的衣服倒另有一番風韻。

「轎夫早已下山了,今晚恐怕是回不了寨。我送你去雲陽仙吧。道觀里有供香客歇息的客房,你就在那將就一宿。明早我回寨叫人來接你……」

吳伶蘭大聲喊叫起來:「不——!我再也不回那個活棺材,我要和你在一起。」

黃牯搖了搖頭,喃喃地說:「這怎麼行,你是我的長輩……」

「什麼長輩不長輩的,我還比你小一歲呢。要知道,我是為了你才嫁給這個糟老頭的。」

「可他是我的義父,我不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什麼義父,義子,你只不過是他撿來的野孩子,要不怎麼會讓你到這深山老嶺來守林子?」

「是我自己來的……」

「反正都一樣!」

兩人鬥了一陣嘴,覺得索然無味,閉了嘴在寂靜的山林中靜默著。

山裡的夜說到就到,剛才還是陽光燦爛,轉瞬就是暮色蒼茫了。漫山遍野的綠正一點一點地在加深變濃,先是碧綠,既而墨綠,最後變成深紫了。星星像晶瑩的藍寶石一顆一顆的鑲在天幕上。兩隻山雞在頭頂上撲騰了一會,也飛走了,想必是歸巢了吧。

吳伶蘭走到黃牯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袖,說:「這樣吧,今天晚上你帶我看看秦人古洞,明天一早我就下山。」

黃牯看了看天色,苦笑了一下,知道到這時候,無論是回綠鷹寨,還是上雲陽仙都已經晚了,便點了點頭。

吳伶蘭心花怒放,滿臉春色,在黃牯的臉上「啪」地親了一下,拉著他就往裡跑。

兩人點了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裡走,才走不了十幾步,一汪潭水擋住了去路。

吳伶蘭撿了一顆石子投到水裡,咚地一響,便是長時間的咕咕聲。

「小心,這口潭有幾丈深,裡面的魚有幾十斤重,不過都沒有長眼睛。」

「為什麼?」

「因為這裡長期無光,魚的眼睛便退化了。」

「洞里真的有秦人嗎?」

「不知道,也許有吧。我爺爺輩的時候,據說有人在這裡見過,都是些衣衫襤褸的野人,他們自己說為避秦亂才躲到這裡來的。走,這上面的有個神仙宮,我帶你去看看。」

「哎……」

黃牯把火把高高地舉起,果然看見一個平台,再往前三五步出現一豁口。他縱身一躍,飛上平台,伸出手把吳伶蘭拉了上來。

豁口很窄,勉強可容兩人,可走了一陣才漸漸寬敞起來。看,這片石筍叢林多美呀!這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春筍兒,無不勃發出一股勃勃生機……穿過叢林,下到底谷,七拐八拐,便來到一座大殿。這裡的擺設一切井然有序,石桌,石椅,石床。石桌上還擺放著碗碟瓢盆,彷彿主人剛用過膳,還來不及收拾這些餐具。更令人驚嘆的是床上還躺著兩個赤身相擁的男女。乍一看,以為是真的,仔細瞧了瞧,方知是靠在一起的兩塊大石頭。吳伶蘭看痴了眼,蹲在石頭邊摸了摸。

黃牯拉了吳伶蘭一把,說:「別動,這樣會吵醒他們。」

「他們……」

「這是一對難夫難妻,男的是財主家的長工,女的是丫環,兩人相愛了。事發後逃到這洞子里,可怎麼也走不出去,便赤身相擁在這裡仙化了……」

吳伶蘭傷感地說:「唉,看來我還抵不得一個丫環……」

黃牯看了女人一眼:「你看你,怎麼又來了?」

「就是嘛!」吳伶蘭猛地甩開黃牯,一個人直往前闖。

「站住,前面危險!」話音剛落,怱然刮來一陣陰風。一條巨大的蟒蛇嗖嗖地直朝這邊竄來。黃牯立即掏出三把飛鏢,一甩手,三把飛鏢全都插在蛇的頸部。大蟒蛇一陣痙攣,粗大的尾巴在空中一甩,像一根巨大的屋柱一樣矗立在吳伶蘭面前,「轟」地一聲山一樣塌了下來,死了。

吳伶蘭臉如土色,癱倒在黃牯的懷裡。

黃牯安撫了女人一陣,擁著她往回走。不知是由於驚嚇,還是什麼原因,兩人迷路了。他們走了七八個來回,卻總是走不出迷宮。後來實在走不動了,便相偎在石床上躺了下來。

「我們真的要死在這裡嗎?」

「別急,我們會走出去的。」

「我才不著急呢,這樣更好,我們倆就真的永遠在一起了。」

吳伶蘭在黃牯的懷裡哄了哄說:「大哥,你就要了我吧……」

黃牯朝兩塊石頭呶了呶嘴:「別這樣,他們看著我們呢。」

「誰?他們……他們巴不得我們好哩……」女人喃喃地說,翻轉身壓在黃牯身上,咬住他的嘴親了起來。

黃牯輕輕地把女人推開說:「別這樣,起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回水灘的故事……」

吳伶蘭坐了起來,雙手抱著膝,黙黙地低著頭說:「你說吧……」

「傳說好多年以前,雲陽山有個大戶人家,膝下只有一女,名叫桃紅。桃紅長得天仙一樣美,許多福貴人家的子弟都想娶她為妻,可她偏偏愛上了家裡的放牛長工谷生。父母一氣之下將她趕出了家門。桃紅一點都不後悔,跟著谷生逃到了山裡,搭了個窩棚安頓下來。她聽別人說,種藥材可賺大錢,夫妻倆便放火燒了荒山,種上了名貴藥材。幾年後,藥材堆成小山一樣高,但如果賣不出去,夫妻倆還得受窮。這年春天清明節剛過,谷生就打造了一艘船,將那些貴重藥材全都裝載上船運走了。從此,桃紅天天佇立在崖頭盼望丈夫歸來。可燕子飛走了又來,映山紅開了又謝,哪裡有丈夫的半點影子……」

黃牯講到這裡頓住了,吳伶蘭連忙問:「谷生呢?他出什麼事啦……」

「谷生沒出事,他將那船藥材賣了,賺了好多錢。」

「那他為什麼不回來?」

「路上正在打仗,他怕賺回來的財寶在路上被人搶了。」

「後來呢?」

「戰爭結束後,谷生僱人將財寶分批運回家。桃紅高興地哭了,她用丈夫的錢建了一幢比娘家闊綽百倍千倍的莊院,買了勝過娘家千倍萬倍的田地山林。谷生是隨最後一批財寶回來的。那天,桃紅請來了百十個吹鼓手,敲鑼打鼓迎接著自己的丈夫。可天不遂人願,當谷生的大船通過江口峽谷時,轟隆隆的鑼鼓驚醒了谷口深潭的一條巨蟒。一陣狂風卷過江面,船翻了……」

吳伶蘭長長地嘆了一聲,說:「唉,太遺憾了……桃紅本來是苦盡甘來,不想竟遇到這種事,難道這一切都是命……」

「谷生當場就溺死了。屍體打撈上來後,桃紅哭得死去活來。雲陽仙的道士被桃紅的真情打動了,前來相救。道士說,只要把谷生的屍體好生安置在床上,在他家的神龕上放一碗清水,再做上七七四十九天道場,谷生就會起死回生。誰知這話讓隔壁那位對桃紅起了歹心的鄰居聽見了,那傢伙偷偷地溜了進來,倒掉了那碗水。谷生的靈魂回來後找不到附身的軀體……谷生死了,桃紅也不想活了。一把火燒了莊院,來到丈夫出事的龍潭峽谷……她彷彿又看見丈夫的大船。那船老是在龍潭裡轉呀悠呀,怎麼也出不來,於是縱身一跳,也躍入了龍潭……」

吳伶蘭完全被這個凄美的故事打動了,眼淚婆娑地說:「桃紅是怕她的丈夫不認得家,才跳下去帶他回家的……」

黃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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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土文學》編輯部

2017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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