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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老外的比賽,為啥不看?

第十三屆全運會開幕式

你看全運會了嗎?從早年間年輕觀眾越來越少,到如今迷弟迷妹越來越多,從奔著項目去到如今奔著偶像去,全運會好像不太一樣了。比起以前,時間縮短了不少,很多項目在正式開幕前已然結束,一部分大項也縮減了參賽隊伍,那麼全運會對參與者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這次我參與報道的項目不多:射擊、跆拳道(6場)、場地自行車(一次採訪)、籃球,從完全主觀的角度跟大伙兒聊聊我的觀賽感受。

射擊

我第一次參與大型綜合運動會報道就是射擊比賽,2002年釜山亞運會我的解說嘉賓是當時的射擊隊領隊孫盛偉和總教練許海峰,這個陣容強大到無與倫比,兩位對我寬厚而慷慨,毫無保留地講解了很多射擊要領和訓練內幕。還在轉播前特意提醒我,射擊場需要保持相對安靜的狀態,千萬別大聲解說。那時候偉大的王義夫還沒退役,強大的楊凌還沒有成為我們的解說嘉賓,譚宗亮還是「嶄露頭角」的新星——射擊比賽比拼的還是常態化的心理與執行力。

所以我很佩服倫敦奧運首金獲得者易思玲,在懷有五個多月身孕的情況下,她毅然決定參加這次比賽,儘管沒有打進決賽,但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我看到飛碟的比賽,張山大姐已經是一個高齡選手,還是在一絲不苟地完成比賽,我就跟自己說,我也一定行。訓練的時候寶寶會踢我會鬧,我就跟寶寶說,千萬別鬧了,以後媽媽還要帶著你看媽媽繼續比賽呢,寶寶就特別聽話地一點也不鬧了。」選手每打一槍都要嘗試閉氣,為了保護胎兒,不能這麼做,易思玲不斷調整,都是希望盡自己全力來完成夢想。

與易思玲同框

選手們尊重運動本身,我也應該尊重自己解說的項目。這次重新坐在射擊場的解說席之前,先把更新規則熟悉了一遍,一個相對比較籠統的規則是:進入決賽後,進行常規每組5發(組數因項目而定)的射擊後,進行雙發淘汰(或單發淘汰),也就是說,打完規定動作,按從低到高的排位,每打兩槍就會有一個排名最低的沒淘汰,再也不會有當初「從一而終」的局面了。

氣手槍和氣步槍,10米或50米,所有的人要保證從始至終不停接受心理考驗:本來就都是高水平選手,預賽結束後第一到第八也不會差距太大,打完規定發數和組數,所有人每兩槍或者每一槍都要經歷一次關口,不過千萬別認為規定動作排最後的理所當然會被淘汰,差距本就不大,到了要淘汰的輪次,最多的時候排在第三和第四位的選手也要小心,稍有不慎,馬上淘汰,一點兒機會都沒有,直接天堂到人間。後來拿了冠軍的老將譚宗亮在第一項男子50米氣手槍決賽就是這樣,一發失常,直接再無機會。任何一個名將抑或實力選手,都無法保證自己一直心理穩定,龐偉、高霆捷、楊浩然……每一個人都在某個單項上打出過好成績,也都經歷過一槍起伏帶來巨大的落差,對於旁觀者而言,真是跌宕起伏。而除此之外,與以前射擊場環境規則最顯著的不同就是——允許鼓掌喝彩加油,而且還有背景音樂播放,本身就壓力巨大,再來這麼一下,笑到最後的一定是個大心臟。

最為精彩刺激的是10米氣手槍和10米氣步槍男女混合雙人,兩隊選手每輪經過單發對決,環數多者得1分,先得7分的隊伍獲得金牌。舉個氣手槍的決賽例子讓各位體會一下我解說體會的刺激吧:決賽河南對河北,在河南隊率先得一分引爆「搶七」大戰後,河北組合連續奪分,五輪過後場上比分4:1,但周瑩、何正陽的超穩發揮很快就把比分追到5:5。比賽進入僵持階段,隨後一發老將龐偉打出10.8環領先對手0.4環,河南隊不甘示弱以0.1環的差距頑強地再次扳平了比分。6:6的比分使競爭趨於白熱化,最後一輪河南隊兩名選手先行射擊完畢,河北女選手趙須也打完,場上只剩下龐偉沒完成擊發,他只需要打出9.6環,這枚金牌就將落入河北隊囊中。現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槍聲響起——9.6!近乎神跡的命中使現場沸騰到近乎瘋狂,0.1環的險勝也使這枚頗具歷史意義的金牌最終被河北隊奪得。

龐偉、趙須

怎麼樣?刺激不?

場地自行車和跆拳道

跆拳道對我來說意味著陳中、羅薇和吳靜鈺,但這次全運會我解說的項目與他們無關。我解說的是男子68公斤以下級和女子57公斤以下級兩個項目,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選手們每一場都是拼盡全力,一個項目一定是要佔據一天的比賽單元,從預賽一口氣打到最終的比賽,那一天奪冠的江蘇男選手趙帥和重慶選手女周美玲,至少都過了四關,才能達到最終的決賽。其中所經歷的艱辛想必各位都應該能有所了解:儘管每場跆拳道比賽只有三局,每局只有兩分鐘,但是選手們擊打的部位是否得分,什麼時候算得分,要有一位主裁三位邊裁以及非常複雜的記錄台合議才能夠真正判定。如果你主動進攻,就有可能給對手留下破綻,給對手反擊得分,而如果你只是消極防守,會被裁判警告並且罰分,當比賽是在一分上下的毫釐之間決定勝負,那麼每一個環節都顯得非常重要。銅牌賽就曾經出現過最後一局最後十秒得分逆襲成功的局面,被逆襲的選手欲哭無淚,仰天長嘯,懊惱萬分。

而對於場地自行車,我承認之前知之甚少,最近的印象恐怕就是宮金傑和鍾天使了。讓我採訪的對象恰恰是除他們倆之外的同樣具備國際高水平的林俊紅。

林俊紅

做過功課,我對林俊紅印象最深的是兩屆奧運會,里約和倫敦她都作為替補出戰,看她過往的成績和競技水平不比前面提到那兩位差,但是命運似乎一直在跟她開玩笑。她對我說,在過去的這個夏天,她真的是每天都在往死里練,非常投入,非常刻苦,每天三個小時的訓練對她來說就像是在生死間走了一回一樣。每當他想要休息一會兒的時候,總會想起自己在奧運會上看著隊友奪冠,看著隊友拼殺,她默默為她們加油,大聲為她們吶喊的種種情形。她說了一句特別硬氣的話:「我不想當替補,我要當主力。」

對於這兩項運動平常關注的人不是很多,據我的了解,運動員們們的經濟條件也不是太好。林俊宏接受採訪的時候,不斷有運動員繼續著自己的治療,她們都是在全運會自行車三項決賽當中摔傷的運動員,都摔得很重;談到運動員們在比賽的時候,看台上也有很多他們同隊的隊友在觀戰,他們所普遍關注的更多的還是未來的命運以及奪冠後物質條件的改變。和足球籃球這種市場化程度高的項目相比,這些項目所得到的社會重視,確實會依賴全運會的舉辦。

那就說說籃球吧。

籃球

對我而言籃球比賽分為三部分,U18青年組,女子成年組和男子成年組——因為我只解說過這三個組別的比賽。

先說女子成年組吧,其實只轉播了一場就是決賽,我所認為的巨無霸解放軍隊,面對廣東隊的挑戰,確實顯得準備不足。

苗立傑

陳楠

曾經為中國女籃作出那麼多貢獻,帶給我們那麼多喜悅的苗立傑和陳楠,由於體力的影響和整體狀態的不統一,並沒有如願幫助解放軍女籃拿到第十冠。兩個人都已經是媽媽球員了,她們訓練刻苦,比賽也很投入,比賽過程當中也在不斷的利用經驗來引導年輕的球員,比如苗立傑對解放軍隊年輕的金佳寶的幫助,我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能感受得到,金佳寶在場上打球的風格也很年輕的苗立傑非常相似,假以時日也許真的會成為又一個能沖能投的優秀外線。但對於苗立傑和陳楠來說,無奈歲月不饒人。站在他們對面的黃思靜和楊力維兩位新國手,就像是廣東隊的杜蘭特和威斯布魯克。兩個年輕的姑娘之間要說配合併不頻繁,但有熱情,有體力,有鬥志,她們讓廣東女籃再度過了解放軍隊開局的猛攻之後,逐漸佔據了優勢。黃思靜砍下了全場最高的「20+10」,楊力維也有13分加5個助攻進賬。而最關鍵的是利用她們兩位強大的火力牽制,廣東在外線的投射命中率逐漸增高,也就是說廣東思路清晰,而且找准了解放軍的弱點,最重要的是她們不再把解放軍當作一個讓自己畏懼的對手。作為中國女籃里程碑式的人物,苗立傑和陳楠在場上回歸人間,應該也就算是一個時代的更替吧。

而對於U18男籃決賽,我真的說得熱血沸騰,廣東和山東這兩家出產優秀年輕球員的豪門,在前面的預賽里充分磨合自己的感覺,進入淘汰賽他們的表現非常優異。

廣東在小組賽三戰皆敗,讓人一時間錯覺他們很可能會在之後的每一輪淘汰賽中突然死亡。但憑藉著對賽制理解得透徹和對整支球隊的信心,廣東的主教練鄭永剛率領球隊過關斬將,在決賽面對強大的山東。山東心理優勢明顯,一直憑藉的強大的攻勢壓制廣東,廣東主將內線的沈梓捷有著豐富的經驗,但是卻由於犯規過多過早受到束縛,因此讓山東抓住了不少直接強突內線的機會。鄭永剛的改變,從沈梓捷逐漸擺脫犯規危機的束縛開始,他讓更多的人收縮內線,放外線起伏的山東隊去投中遠距離投籃,所謂放投不放突,讓山東隊逐漸遭遇了麻煩:整場比賽山東隊的三分球是24中1,這也讓廣東漸漸找到機會,他們內有沈梓捷外有賀希寧兩位征戰過CBA的小將,徐傑、白昊天、杜潤旺、李佳益和胡榮浩也都敢打敢拼,而在他們對面,山東的李祥波、薛傅文、馬振宇、陳培東、王文宇……同樣無所顧忌,打得大開大合,充分體現了年輕人的衝勁和激情。

看到年輕人的激情與衝勁,而不光可以在U18比賽當中,更可以在成年組的比賽當中,這次的全運會新疆男籃就做出了非常好的表率。他們在半決賽面對強大的衛冕冠軍廣東隊的時候,第一節14:24落後,此後他們聯防守得堅決,所有球員拚命去搶前後場籃板,出現問題,沒有任何人責怪隊友,而是拚命去補救。

湧現的新星阿布都沙拉木化身全能戰士,單場砍下25分,幫助新疆隊完成真正的歷史突破。值得一提的是,在新疆備戰全運會期間,沒有教練願意來接手這支球隊,最後只能有曾經帶過阿布都沙拉木和新疆二隊的郜樹敏來接任。這支球隊從始至終表現出了團結、熱血和拼搏刻苦的狀態,有核心有箭頭更有團隊,帶隊的球隊高層張愛軍也是圈內經驗豐富的老手,新疆在這次全運會上面貌一新,與他關係密切。

與新疆相比,廣東由兩支隊伍的成員組成,合練時間少,而且相對變化不多,是他們的敗因。這就不能不提到後備力量的培養以及中國男籃改變制度的重要性。

眾所周知,廣東是培養籃球後備人才的強省,三支CBA球隊的存在就可以說明這一點。但是這次的廣東隊組成留了隱患:一部分球員隨國家隊征戰亞洲杯,備戰時間短,回歸後又和不同理念的體系磨合,即戰力就會出現問題,顯然無法和鬥志旺盛、思想統一的新疆隊相比。但從亞洲杯開始到現在,我們充分體會到了兩支國家隊並行實行邀請制,對中國籃球年輕球員鬥志的刺激:阿布都沙拉木、吳前、胡金秋、趙睿……都明白,只要自己充分努力,機會就擺在自己面前。有很多第一次披上國家隊集訓戰袍的球員,更堅定相信自己未來會有機會。

這就對了。

最終拿到男籃成年組冠軍的遼寧,集結了老中青三代最優秀的球員。主教練郭士強對這支球隊的了解,到這支球隊彼此之間的默契程度,應該都是參加全運會的八支球隊里最好的。無論是郭艾倫和趙繼偉的成熟,還是周琦和韓德君的自信,有著豐富經驗的遼寧隊眾將們,還把高詩岩、叢明晨、趙率舟……這樣的年輕球員,一併帶起自信。他們和陪著他們一起走南闖北的遼寧球迷,盼望這個全國冠軍已經盼望了57年,這屆全運會上,他們終於圓夢成功,每個人都非常激動。(有關遼寧男籃的全運會概述,歡迎各位看燃動全場 全看遼寧)當年輕人們明白機會是隨著自己的拼搏態度而增多起來;當鬥志和朝氣,可以成為比賽當中不可或缺的決勝因素時——這比賽不就好看多了嘛 ——

想起一件什麼事兒了么?

這比賽可沒有外援呀,不好看嗎?是不是其實也挺好看的?

我們所面對的,很多事情,真的沒必要急著下定論,多看看多聽聽多想想,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現實中發生——

第十三屆全運會我最後一場解說,留念

第十三屆全運會結束了,我很懷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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