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法國人的備戰當成要逃跑，於是被暴打：法越戰爭之防守

1952年11月16日正是中南半島秋風蕭瑟之際，在「洛林行動」的3萬法軍灰頭土臉地撤退回紅河三角洲，整個攻勢低調收場之前，參加了「馬里奧行動」且表現不俗的3個傘兵營已經唱著得勝歌回到河內了。他們到河內不過短短2天的時間，還沒怎麼來得及殺進酒吧瀟洒一把，順便向吧女和交際花吹噓一下自己的戰績，11月18日沙朗將軍就下令他們整裝待發，準備參加下一場戰鬥了。

現在整個西北地區的局勢已經崩盤了，武元甲的3個師挾得勝之威正在橫掃西北高原，追亡逐北，銳不可當。沙朗自己也不知道那裡的法軍還能死撐多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頭一切能調動的機動部隊全部派去法軍在那裡的最後2個據點之一----那產了。同時他也把手下最能幹的軍官-----傘兵部隊總指揮簡·吉勒斯上校（Col. Jean Gilles）派去那產，全權指揮那裡的所有法偽軍部隊。越南的末代皇帝保大也同樣對那裡的局勢憂心忡忡，據說他甚至祈禱讓武元甲在戰場上犯錯，以便扭轉一下他治下的越南日趨惡化的形勢。

1952年4月，年號為「保大」的越南末代皇帝阮福晪，國議會主席陳文友及法軍最高指揮官沙朗等人視察大叻的越南國民軍精英軍事學院

那產那個小地方一開始只有2000多從西北各地被越軍踢出據點而無路可逃的法偽軍的殘兵敗將，那些傢伙士氣低落，很多人連武器都沒有，而且也根本不成建制了。好在沙朗在整個西北差不多都丟光後對這裡異乎尋常地重視，對吉勒斯的要求幾乎有求必應。吉勒斯上校此人也的確比較給力，他把搜羅來的殘兵敗將緊急整編，不過他不打算把這些人立即拉到一線去和越軍死磕，因為在剛剛經歷了西北戰場的慘敗之後，他們中的許多人還有心理陰影，直接拉上一線等於是給越軍送禮，吉勒斯上校打發他們去協助工兵構築外圍的工事，加固陣地，加長和拓寬機場的跑道。吉勒斯上校把主要精力首先放在對機場的改進工程上面，對原先的土質機場跑道的條件和其他機場設施花了很大氣力進行改善，這裡法軍採用了美軍在太平洋戰爭島嶼爭奪戰時期修建臨時機場的應急方法來改建那產機場。C47運輸機先空投了帶孔的鋼板，然後在地面將這些鋼板拼接成完整的PSP（Pierced Steel-Plank—鏤空鋼質板）跑道，用這種方法很快將原先的跑道從660米加長到了1000米左右，可以保證滿載物資的C47運輸機著陸。就這樣，在吉勒斯上校的督促下，那產的防禦體系一天天地完善起來了。

法國遠東空軍的100多架C47運輸機這一次又被全部動員起來，夜以繼日地從河內機場往那產空運部隊和各種物資，除了參加「馬里奧行動」的第1傘兵戰鬥群外，沙朗又下令把「蘭薩德戰鬥群」（Groupement Lansade），1個新組建的保大偽軍機動群，1個炮兵群和1個工兵營在內的大批部隊都空運到了那產。到那產戰役打響前，那產守軍總兵力已經達到了11個步兵營和6個炮兵連的水平，共計15000人！差不多等於越軍1個半主力師。

法軍印度支那人部隊裝備的潘哈德178B型裝甲偵察車

我將以上部隊列個表，以便大家看得更清楚些：

第1傘兵戰鬥群：

第1外籍軍團傘兵營（指揮官 Brothier）

第2外籍軍團傘兵營（指揮官 Bloch）

第3殖民地傘兵營（指揮官Bonnigal上尉）

「蘭薩德」戰鬥群（Groupement Lansade）：

阿爾及利亞第1步兵營

外籍軍團第3步兵營（指揮官費儒（Favreau））

摩洛哥第6步兵營

越南保大偽軍機動群

傣族偽軍第1步兵營

傣族偽軍第2步兵營

傣族偽軍第3步兵營（指揮官Vaudrey）

外籍軍團第5步兵營（指揮官 Dufour）

保大偽軍第55步兵營（指揮官潘文東上尉（CaptainPham Van Dong））

炮兵部隊：

保大偽軍第5榴彈炮營（下轄2個105榴彈炮連）

第41殖民地炮兵營

外籍軍團迫擊炮營（下轄1個120重迫擊炮的連（4門）和1個81中型迫擊炮的連（6門））

工兵戰鬥群（指揮官Casso）：

6個工兵排

此外戰役中法軍還得到了海軍航空兵和空軍的4個飛行中隊隊提供的空中火力支援，分別是：

海軍航空兵第8中隊（PB4Y巡邏機）

海軍航空兵第9中隊（SB2C俯衝轟炸機）

海軍航空兵第12中隊（F6F戰鬥機）

空軍「加斯科尼」（ Gascogne）1/19轟炸機中隊（B26輕型轟炸機）

需要補充的是，早在11月初，法軍的「洛林行動」進入高潮，正在準備進攻富尹，越軍主力也無暇顧及那產之際，在北部灣巡弋的法國海軍「阿羅芒什」（Arromanches）號航母戰鬥群就已經出動了搭載的F8F「熊貓」艦載戰鬥機每天到那產上空進行戰鬥巡邏，為守軍打氣助威，同時也監視越軍的動靜。比如11月6日這天，「阿羅芒什」號的艦載機就在那產地區進行了4次戰鬥巡邏。順便說一下，「阿羅芒什」號航空母艦的艦載機航空隊的前身是二戰時曾經在東線和蘇聯紅軍一起並肩戰鬥的大名鼎鼎的「諾曼底—涅曼河」戰鬥機團（Normandie-Niemen Group）。

法國海軍航空兵的F8F「熊貓」戰鬥機

法國空軍第1/19轟炸機中隊的B26轟炸機

法國海軍航空兵第12中隊的F6F（注意機身上的編號12）

法國海軍航空兵第8中隊的PB4Y（注意機身編號8，英文註解是1951年新山一機場）

這裡我再對法國遠東航空力量的情況多說幾句，因為法國空中力量將在這裡再次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正如沙朗將軍事後說的那樣「沒有空軍支援，那產是守不住的，而我也將輸掉這個西北戰役。」（原文是... sans elle [l'aviation], Na San n'était pas possible et jeperdais la bataille du Nord-Ouest - (... without it [air-support], Na San wouldnot be possible and I would've lost the Northwest battle)）

法國遠東空軍和海軍航空兵在1952年8月份時手頭有差不多300架飛機，其中有60架是負責聯絡和偵察的MS.500「蚱蜢」，就是德國很有名的Fi156「鸛」式輕型飛機的法國版。美製B26轟炸機是1951年由美國人運到印度支那法軍手裡的，第一批包括5架RB26偵察機和24架B26轟炸機，這批B26轟炸機剛剛到貨，其中的8架就立即參加了1951年6月的代河之戰。後來由於朝鮮戰爭的需要，美國一度暫停供應法國B26轟炸機，直到1954年初年法國人才拿到第二批飛機，隨後組建了第2支轟炸機中隊（每個中隊各25架）。由於B26航程遠，火力強，防護好，載彈量大，很快成為法空軍手裡的「萬金油」，這次那產之戰法國人把手頭的20多架B26全用上了。法軍還有100多架戰鬥機，其中包括60多架F8F「熊貓」，海軍航空兵則有F6F「地獄貓」戰鬥機和SB2C「地獄潛水鳥」俯衝轟炸機，另外美國援助的94架F4U「海盜」也於52年底前到貨。這些戰鬥機都具有對地攻擊的能力，不過航程較短，尤其是F8F（此次它沒有參戰），無法長時間在戰場上空停留為守軍提供航空火力支援，在這種情況下，第8中隊的那些擁有超大航程的PB4Y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值得一提的是，和1個月前的義路之戰不同的是，這次老天爺站在法國人這邊，整場戰役期間，天氣一直很不錯，尤其對越西北高原地區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法國人的空運或者是空中支援沒有任何阻礙。

美國援助的F4U海盜戰鬥機

這時越軍主力部隊已經開始從四面八方接近那產，對其形成合圍之勢。同時越軍也派出了偵察員對這裡的情況進行摸底，越軍的偵察部隊摸上了那產附近的大山，看見機場上飛機穿梭往返，機場邊各種物資堆積如山，車水馬龍，大量的人員都集合在機場邊。。。一眼望去整個那產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可是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偵察員居然把「法軍正在往那產地區大量情況集結」這種顯而易見的情況看成了「法軍正在企圖坐飛機逃跑」，並且立即將這一天大的喜訊緊急報告給了武元甲。（題外話：我真是想不通為什麼越軍會去派這種人去做偵察員這種很有前途的職業呢？也許是他們被之前輝煌的勝利沖昏頭腦了吧，也許是經驗不足吧，也許是其他原因吧。此外8個月之後，還是在越軍的眼皮子下，那產據點的1萬5千多法軍再次成功上演了「勝利大逃亡」，全部坐飛機逃回河內。在整個撤退行動期間，據點四周山頭密布的越軍觀察所毫無反應，越南的偵察員的表現再次讓人跌破眼鏡，只是在法軍撤到只剩下最後1個營時，關於那產法軍正在進行總撤退的十萬火急的情報才送到了武元甲手裡，只是，那時一切都太晚了!法軍撤退前甚至還有時間炸毀了全部無法帶走的物資，什麼都沒給越軍留下。。。越軍的一名高級指揮員事後也哀嘆：「敵人就在我們不知不覺的時候跑掉了。。。只剩下最後1個營的時候我們才發覺。。。敵人這次能夠全身而退的原因完全是因為我們的戰場偵察水平太爛了！」）

總之，在收到了這份坑爹的情報後，武元甲信心大增，結束西北戰事的最後一戰看來是贏定了！他立即命令308師部隊向那產發起進攻，在法軍「逃離」前殲滅他們！行動要快，否則那些法國人就要跑光了！而且根據這份情報，那產的法軍只有「區區」2000人，且士氣低落，308師挾得勝之威，那還不是輕易就碾死他們。本著這種想法，308師主力立即長途奔襲，企圖在法軍主力「撤離」前就將其一網打盡！

武元甲信心大增

據守那產的法偽軍這次將嘗試一種新的戰術以期挫敗越軍可能發起的強大攻勢，就是所謂的「Hedgehog」----直譯就是「刺蝟」。法軍這次不打算採取消極防禦當縮頭烏龜，越軍這次攻勢來勢兇猛，躲是肯定躲不過去的；出去野戰是肯定不行的，一是兵力不夠，二是容易不停地遭到越軍的襲擾，甚至遭到伏擊，結果無非就是搞得和「洛林行動」的部隊一個下場。這次法軍決心布成一個集團據點群，引誘越軍來進攻，進行積極防禦。這種戰術就是以那產村為核心據點，這個核心據點有機場，可以起降運輸機和戰鬥機，運輸機可以不斷為守軍補充各種必需的物資，使守軍可以在四面受敵的情況下無限期地堅持下去，而戰鬥機則可以隨時起飛壓制近在咫尺的敵軍可能發起的進攻。核心據點周圍是一圈外圍據點，這就是「刺蝟」的「刺」，這圈外圍據點可以將敵軍抵擋在離核心據點一定距離的地方，以確保核心據點的安全，而核心據點的重炮和飛機也將為外圍據點提供強大的火力支援，以挫敗敵軍發起的任何攻勢。（這種戰術將成為法軍在印度支那戰爭後2年的主要作戰模式，一直到奠邊府還是這套戰術，未來還將被美國人學去用在南越，溪山基地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吉勒斯上校這次把那產周邊的24個高地都利用起來，總共建立了30個外圍據點，組成了一個集團據點群。每個據點都派1個連的兵力駐守，各據點之間都有交通壕聯繫，與核心據點也有壕溝連通，所有的據點外圍都有雷區和鐵絲網環繞，這30個據點就成為了拱衛那產核心據點的外圍防線。（法國人不愧是防禦戰大師，從沃邦元帥的棱堡開始，各種防禦手段就一直層出不窮。）

指揮那產法偽軍的法國傘兵部隊總指揮吉勒斯上校

11月23日，308師88團先期抵達那產外圍，由於有了偵察員報告「準確」的情報，88團這次打算不等師主力到達就對那產發起進攻，好搶個頭功！給整個西北戰役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88團的這次進攻挑選了PA8據點作為下手的地方，PA8據點位於那產據點的北方，該據點本身防衛嚴密，附近還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其他據點，組成了一個嚴密防禦體系，而且這些據點之間還都有交通壕相連，也便於相互支援，該據點本身又非常靠近那產核心據點，也很容易得到法軍預備隊的支援，明顯是塊不好啃的硬骨頭。不過打下PA8據點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該據點在法軍的整個外圍防禦體系里，形態相對孤立，左右友鄰在其遭到攻擊時很難用直射火力支援，而且PA8據點後面就是核心據點，一馬平川，再也沒有什麼擋在攻擊者的前面了，PA8據點的守軍又是保大偽軍第55步兵營的部隊，相比之下，偽軍的戰鬥力無論如何和「正牌」的法軍部隊是有差距的，一旦得手，從PA8直撲距離機場撐死了也就是1000米的距離，而且法軍的指揮部，105榴彈炮陣地，主要物資囤積點都在機場邊，也就是說，只要突破了PA8，法軍的核心據點的整個防禦都將即刻瓦解。

雖然知道有著很大的風險，可是在反覆權衡利弊之後，第88團終於還是下決心賭一把大的，「決戰決勝」！11月23日夜，88團對PA8據點發起了進攻，一陣猛烈的迫擊炮彈準確地落在PA8據點偽軍的陣地上，在炮擊的掩護下，第88團的攻擊部隊悄悄地接近了PA8據點的前沿陣地，待越軍的迫擊炮開始延伸射擊後，大批步兵一躍而起，高呼「前進！」，在輕重機槍齊射火力的掩護下，猛撲向PA8據點。偽軍士兵一開始慌亂了一陣子，不過在軍官和士官的彈壓下很快就各就各位，準備戰鬥。由於法軍之前早就對越軍可能進攻的方向用各種武器都進行了試射，各據點還都準備了不少照明彈以備夜戰使用，而且核心據點的105榴彈炮也以猛烈的炮火對越軍的戰鬥隊形進行了密集的攔阻射擊，只不過由於擔心誤傷守軍，不敢打距離守軍陣地太近的地方。88團在這次志在必得的進攻一開始就投入了壓倒優勢的兵力，在偽軍還處於混亂之際，不少越軍已經趁機突破PA8的外圍防禦工事了！值得注意的是保大偽軍第55營指揮官潘文東上尉，他在據點遭到越軍猛攻時，非常冷靜，他一面請求核心據點的105榴彈炮和120重迫擊炮繼續對PA8據點外圍實施攔阻射擊以切斷越軍預備隊和突擊部隊的聯繫，一面下令把營屬炮兵的美製75榴彈炮直接拉到一線，使用榴霰彈平射越軍密集的進攻隊形，給對方以很大的殺傷，幾輪齊射下，突破外圍的越軍突擊部隊就沒剩下多少人了，在後續部隊受阻的情況下，越軍對他的據點的這次進攻很快就被打垮了。（題外話：這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在此戰之後很快就受到了法國人的嘉獎和提拔，晉陞為少校並受命指揮新組建的偽軍第2機動群。未來他還將成為南越軍隊的少將，西貢特區警備司令。）不甘心的88團又再次組織力量發起了第2次進攻，此時偽軍已經完全清醒了，各種武器潑水一樣地向據點外的越軍射擊，照明彈漫天飛舞，加上附近據點的火力和核心據點的重炮火力，88團的部隊根本就無法再次接近據點的外圍一步，這第2次進攻如同一頭撞在了牆壁上，又被偽軍擊退了。這連續2次進攻失利，越軍88團傷亡很大，這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了，越軍指揮員見勢不妙，不得不下令立即撤退，以免天亮後遭到法軍的空襲或者是反擊。

那產攻防戰示意圖

308師88團進攻失敗後，武元甲大怒，他一面下令殘餘的越軍部隊暫時偃旗息鼓，等待主力的到來，一面急調312師奔赴那產前線，準備要一鼓作氣，碾碎可惡的法國佬在那產的這個烏龜殼，一雪前恥。這次失利的初戰，僅僅是揭開了真正大戰的序幕！

本文為築壘地域創作，主編原廓，作者北朝論壇唯有天使生雙翼。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更多精彩一戰、二戰內容請關注微信公眾號築壘地域：zhulei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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