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這件小事兒：醫生和患者都不容易

最新 09-12

關鍵字：看病

今天沒有教程沒有福利，只有一個又雙叒叕因為腸胃炎而入院的某柚，一點關於看病的閑談。

上周五，某柚下了班，歡天喜地的去從香港一路翻滾到深圳，去「朝拜」某網紅潮州牛肉火鍋。哪知道吃完了立馬就腸胃炎，半夜跑了兩次醫院的急診。加上前幾天陝西某產婦哀求剖腹產被拒最後跳樓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刷屏了整個網路。多年沒有經歷過國內的醫療環境，這次看病給我的感觸很深。所以今天想就深港兩地看病，寫點感悟。

1. 資本主義的月亮比較圓？

沒有來香港之前，我一直聽說著一個關於「全民福利」的【都市傳說】。傳說中，香港的公立醫院只要100塊，大到手術，小到咳嗽，都給你治。天啊，這才是真·社會主義不是？哪像在國內，挂號要找票販子，看病要塞紅票子，手術還要托上托下。

100塊，在香港，是真的。公立醫院裡，似乎真的只要100塊就全包，剩下的交給政府。但是「都市傳說」里沒有告訴我的是，公立醫院裡，是要按照病情輕重緩急排隊的。基本一個不會立馬死掉的病，排隊排上個15-30個月，是非！常！正！常！的！我之前的室友，腰椎痛，去醫院看病。檢查被排到了26個月之後，最後無奈去了深圳治療，而且每周複診都要去深圳。並且因為每日看病的人數太多，所以醫生會盡量建議你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過程，例如：能不照X光就不照X光，能不剖腹產就不剖腹產，能回家自己吃藥的就不必現在做手術，等等。

同樣的，留學在外看過病的，應該也都懂外國看病的辛酸和高昂。

2. 醫生和患者的話語權

我這次在深圳某知名三甲醫院看急診，醫院裡來了幾個喝醉酒，然後把其中一個女生的手腕子割斷了的年輕人。男的去櫃檯挂號，旁邊有個實習醫生？（樣子看著很年輕）的人前來幫忙，誰知道兩人說了不到三句話，患者就直接一耳光給醫生扇了過去，然後又是一腳踹過去。

嚇得我那一秒忘了自己肚子還在疼=.= 連國產電視劇都沒有這個狗血。

之後在我打針&觀察的期間，剛才打人的男子，非要醫生給他們立即做手術。醫生說血液里有酒精會影響麻醉科醫生的判斷和計量，很危險，必須先輸液醒酒。對方又不依不饒，不斷吼叫，威脅，辱罵醫生。醫生們對於這種「大場面」完全是司空見慣，所有在場的醫護人員都一言不發。這種時候，嘗試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講道理的。

單從這一點，我覺得國內的公立醫院的醫生挺慘，挺弱勢的。新聞里那個沒有給女孩兒做剖腹產的醫生，被輿論罵的要死。明明是男方家裡死活不讓剖腹的，結果醫院被推到風口浪尖。香港有沒有醫患矛盾？肯定有。但是從來沒有聽說誰誰誰打了醫生，誰誰誰又提把菜刀把醫生堵在病房門口。因為大家明白，看病這個事兒，一來打罵醫生是犯法的，二來拿菜刀砍傷醫生也是於事無補的。並且醫生對病人的責任只在「建議」，所有的決定權都要患者自己做出。治，不治，怎麼治，都是病人或者自己的授權家屬要全權負責的。

既然來了醫院，就是尋求專業的治療意見，並且配合治療不是么。非但不尊重，還威脅和毆打醫生。之後如果有什麼問題，又是誰的責任呢？對於連自己都沒法負責人的人，真是不知道誰應該為他們負責任。

同理，憑什麼醫生作為個體，要為本身制度的不健全買單受懲罰被責罵？

3. 看病收費高，但是醫生不負責？

過去這麼多年，我看到國內的醫患關係的報道，最大的爭議在於「看病貴」和「治不好」。很多矛盾都源自「為什麼你收了我這麼多錢卻不給我治好病」這個主題。

別的病我不知道，就說說腸胃炎。

一個沒有社保的某柚，這次在整個看病：2次急診 +抽血+化驗+打針+看病+葯，一共花了大概120塊人民幣。其中打針藥費9毛，治療費3塊的時候，我的內心有點懵逼。什麼？？三塊九毛？我是穿越到10年前了么？

在香港，我也試過一次因為腸胃炎去了香港的一家私家醫院。急診+打針+葯，一共花了我1000多大洋，其中打針是大頭，撇開針筒費、藥費、光是治療費大約200。（這對於當時還是一個學生且沒有醫療保險的我來說，簡直，，說多了都是淚。）

同樣是一個護士，抽出大約2分鐘的時間，給我打上一針。深圳收費3塊還包一個注射器，香港收費200。拋開匯率差，自問香港和深圳的收入水平，並沒有相差50多倍吧？

再說看病。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

興許是一分錢一分(tiáo)貨(mìng)？我第一次就診的時候大概是夜裡11點半。多年醫務劇的教育我，分診是急診很重要的第一步。分診台的護士沒問我具體癥狀，看我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神志清醒，所以分為了4級。讓我去掛個號，就隨意讓我去旁邊坐著等醫生了。沒有量體溫，血壓，心跳。沒有詢問病史孕史過敏史。

分診室里的有2-3個醫生護士，很輕鬆的樣子，給我的最多的指引是「去那兒繳費」、「去那兒打針」，其餘的就是讓我問醫生。對比醫生高強度的工作，分診台似乎沒啥用啊。

同樣的病，香港的分診做得詳細很多。護士會先帶你去量身高體重（如果之後要手術，可以幫助麻醉科確定劑量），測量心跳血壓，過往病史、孕史、過敏史等等。既為之後的治療節省了時間，也減少了患者因為過敏或者其他身體原因造成併發症的概率。

我不知道這是幾個值班護士的問題，抑或是一家醫院的問題，還是其實整個國內的急診分診都是這麼隨意？我自己作為患者，心裡都咯噔一下，如果我是危重病人，身邊的家屬見狀，會不會情急之下有什麼不滿？太難說了誒。

然後，挂號看病取葯，原來大家都不！排！隊！的。你會遇到看著看著病，突然有人衝進來說醫生你給我看看唄。繳著繳著費，突然有人一言不發就插隊，並且一個窗口外圍著好幾個人同時在說話。我這邊抽著血，旁邊一個大媽推門就進來，說她著急要化驗，讓我讓一讓... 我很想安慰自己說，人家萬一真的很急呢？但是我也難受啊，為什麼大家不能按秩序一個一個來呢？明明都是分診的4級患者，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也不會就因為晚了半分鐘看病，就不治身亡了不是？

人在那樣的大環境下，我覺得我心裡更多的是覺得無奈。畢竟半夜急診的醫生就這麼多個，病人源源不斷，而且來勢洶洶。我一路退讓，其他人卻得寸進尺。

第一次化驗結果出來之後，中年醫生語重心長的和我說：你能不能忍一下？半夜急診人手不足，打針太麻煩，你要不就開點葯回去休息吧。我很聽話的拿了葯回去休息了。但是半夜因為腸胃持續痙攣，疼得哭了起來... 又一次來到醫院。第二次是早上5點過。換個了女醫生，在我苦苦哀求下，給我開了一針，謝天謝地。

你要說我心裡有沒有怪過第一個不願意給我打針的醫生？我也不開心啊，如果他一開始就願意給我來一針，我也不至於後面這麼折騰，又跑了一次醫院。但是，我心裡真的完完全全能諒解他。

平心而論，雖然不能說100%，但是在中國這麼艱難行醫的環境下，還選擇繼續做醫生的，大抵都還是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好心腸的。否則要是只想著賺錢，做研發，做葯，做器械，都來錢來的快得多，回報也更豐厚。

無奈患者太多，醫生和醫用資源太少。並且國內並沒有買保險的意識，大部分普通人都對私家醫院望而卻步，還是指望著國家的基本醫療保險救命，所以公立醫院的負擔特別重。但是相較高昂的藥費，醫生的收入和付出其實是完全不對等的。之前PwC有個加班的女生查出什麼癌，四大被集體批判了一輪，大體上就是收入低加班多。但是醫生又何嘗不是呢？一天要看幾十上百個病人，急診了還得考慮護士人手夠不夠，能不能給我打針，有沒有空位輸液。整個人都是身心俱疲。

我們自己現在找工作，還想找個高薪又體面的。當醫生這種又累又賺錢少，24小時3班倒，還不受人尊重，隨時可能被病人一巴掌扇過來，或者醫患和你鬧一鬧。心力交瘁啊。

國內看病是挺難的。

醫生要在這麼高壓（生理和心理）的環境下還保持專業水準和不與無理取鬧的病人及家屬發生衝突，喜怒不形於色，難。

患者要忍受旁邊病人家屬隨時可能插隊，聽著隔壁病人和醫生吵架，面對醫生就看了你5秒，病情都沒陳述完畢就下診斷的時候保持冷靜，難。

說到底，還是制度的問題。

最後，我只想說。生病了的時候，大家都很脆弱。資本主義的月亮沒有比較圓，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問題。但是，不論什麼時候，還是懷抱著：自己是個人，尊重其他人就是尊重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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