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士中先生的《洋槐花的甜蜜記憶》

洋槐花的甜蜜記憶

牛士中 編輯 呂允峰

我對洋槐花有著深厚的感情。每每憶起洋槐花，心頭油然而生親切，甜蜜，幸福，以至於激情彭拜，回味悠長。

生活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人們，對洋槐花的印象都是溫馨的。在那個特定時代，洋槐花對於普通老百姓生存的意義怎麼誇張都不為過。可以說，洋槐花不僅救過人們的命，而且豐富了老百姓艱難的生活，它就是老百姓的命，老百姓的根，老百姓生活中最可信賴和託付的親人。

洋槐花長在洋槐樹上，洋槐樹長在那時候鄉村的前前後後、里里外外。你隨處看去，房前屋後，溝邊渠旁，山腳河畔，鄉野墳地，到處是洋槐樹的天下。洋槐樹是鄉村的衣裙，隨春夏秋冬而變幻色澤。夏季，濃綠的遮住你燥熱的心緒；秋天，漸變深褐，呈現在你面前的是溫馨的成熟與厚重；冬季以降，繁華褪盡，本色顯露，流不盡的質樸與純真。而最令人心醉而期待的當然是生機爛漫的春天。

寒意逝去，東風浩蕩，洋槐樹沉睡一冬後，伴隨著萬千生靈欣欣然睜開嫩黃的芽葉，春雨如神，洋槐樹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芽葉漸而展開，在風中搖曳著對稱的羽葉，霎時，天地間春情蕩漾了。在枝葉間，洋槐花先是一簇簇擁擠著，伸展著，呈斧形排列，隨時間推移，綻開骨朵，熱烈開放。滿世界就忽然響起「嗡嗡翁——」的蜜蜂飛舞聲。於是，鄉間到處熱鬧起來，老老少少，舉起綁著鐵鉤的竹竿，開始一年一次的甜蜜狂歡。

洋槐花花期大致有半月，剛打苞時，有些發澀，而完全綻開時，又失去了營養和口味，所以一般在它似開未開之際最可口，這段時間大約六七天光景。

人們摘洋槐花，首先選一根長竹竿，竿的細頭綁上鐵鉤，或者綁上結實的帶鉤的荊條，挎上一個竹籃子，用竹竿將洋槐樹上的細枝扳下來，隨同的人把花兒捋下來放到籃子里。

帶回家的洋槐花，要把混在裡面的樹葉子大略地挑一

挑，然後放到清水中淘一淘，把雜物剔除，放到篩子里控水。

洋槐花有多種吃法。那時農村條件差，最常見的吃法是把瀝干水的洋槐花倒入面盆里，加入適量鹽，再倒入適量的玉米面或者小麥面，視情況加水，攪拌均勻，直接放在柴火鍋里攤有紗布的竹格上（鍋里竹格下有水），蓋上鍋蓋。待鍋中水燒開，還要文火燒一會。此時，滿屋洋槐花的甜香瀰漫開來，真的讓人饞涎欲滴，急不可耐。

起鍋後，把拌面蒸好的洋槐花放到乾淨的面盆里，撒入切碎的蔥薑末，或者蒜泥辣椒末，有條件的還放入幾滴芝麻油。當然也可以一碗碗盛好，家庭成員根據口味喜好，放入不同作料。這種吃法省油省面，製作又簡單，很受那時候家庭主婦的青睞。

洋槐花還有一種較為「奢侈」的吃法。那就是將瀝水的洋槐花放入面盆，適量撒鹽，接著倒入白芋澱粉或者小麥麵粉，放入蔥姜，倒水攪拌，呈稀糊狀，然後燒熱鍋，放入少許豬油或菜籽油、棉油，把洋槐花粉糊用勺子舀到鍋里，用鏟子攤開，多次翻攤，熟透就可以起鍋了。起鍋後，可以直接裝盤吃，也可以放到麵條鍋中，洋槐花別有風味，麵條也更好吃。

那時候，白芋澱粉主要是變賣以購買家庭日常生活所需，油也金貴，小麥粉也是逢年過節才捨得吃。這種吃法一般很少。那時誰家要是這樣吃，都會被老少爺們看不起，指指點點，說這家好吃，不當日子過，早晚家非敗不可。

有的人家為了節省麵粉，把淘洗過的洋槐花，放到燒開的熱水中焯一焯，七八成熟後撈出，瀝干水，直接放鹽和作料，裝盤就可以吃了。這樣更加節省。

不管怎樣吃，在那青黃不接的歲月里，能夠吃上鮮嫩可口的洋槐花，而且能夠吃飽，那是多麼令人無限感慨和慶幸的事啊！

洋槐樹不僅為人們提供了賴以果腹的洋槐花，它的花還讓成千上萬的蜜蜂著迷，進而給我們提供甜蜜沁入心腑的洋槐花蜜。這又是多麼令人無限遐想的事啊！鄉村缺錢少葯，生病了，能喝上一碗洋槐花蜜，稱得上至高的享受了。

那時候，農村蓋房子打傢具，也多用洋槐樹。因為洋槐樹成長快，木質堅硬，長度和直徑都能滿足傢具使用需要。洋槐樹耐旱耐寒，隨處均可生長，不經意間，就長出一棵，又在不經意間，長成大樹。在你蓋房打造傢具之際，忽然就出現在你的面前，心中的喜悅怎能不溢於言表？

可是時過境遷，現代板材加工業的興起，大幅度提高了白楊樹速生林的經濟價值。白楊樹雖木質較軟，但其生長快，易加工，易成型，輔以現代粘膠，儼然成為新的木材加工的寵兒。加之，現代建築材料的不斷更新，洋槐樹作為建築材料的地位逐漸式微。洋槐樹被白楊樹取代也在情理之中了。

於是，洋槐樹逐漸從視野里痛苦地隱沒，直至現在難以目睹其真容，孩子們聽到洋槐花宛如聽到仙物，不知為何方神奇。

值得慶幸的是，在靈璧的鳳凰山北麓尚保存上千棵。那裡原來是當地村民的老墳地，由於人們對先祖亡靈的尊重和陰地的忌諱，洋槐樹得以隨處生長，自由成長，安度生命的榮光。現在城市建設需要，老墳已遷，原地已成為鳳凰山公園的一部分，那片寶貴的洋槐樹也成了其中的一景。這應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另外，奇石文化園西南部和西北部，鍾馗文化園的東北角玉帶河紅牆外，也移栽了數十棵洋槐樹，每逢春季洋槐花開，蜜蜂飛舞，花香隨風肆意，亦別有一番情愫在心頭了。

寫至此處，我不禁閉目沉思，憶起往日洋槐花盛開時節鄉村的繁華春色，彷彿滿眼淺白，渾然置身於冰雪境界，耳畔是連綿不絕的蜜蜂嗡嗡聲，花香沁入心脾，讓我久久回味，回味……

牛士中，現供職某事業單位，安徽省散文家協會會員，宿州作家協會會員，安徽省民俗學會會員，文學學士，法學碩士，在《中國社會保障報》、《華東理工大學學報》、《華東理工大學周報》、《農村科技與經濟》、《阜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江淮時報》、《新安晚報》、《阜陽日報》、《潁州晚報》、《華理研究生》、《春泥》、《磬鄉文學》等刊物及網路上發表論文、散文、詩歌等一百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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