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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亞傑 漱玉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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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清音

唐亞傑/文

曾經,遙想那麼遠,遠成一片若隱若現的迷霧。如今,居然如此近,近成一幅柔腸百結的風景。眼見,淡淡氤氳,歇山飛檐,懸山抱廈,綠瘦紅殘,季節虛掩在光陰的門後,渾若穿越了時空。

她,舒袖素衣,綽約飄然。高挽的雲髻,珠釵搖墜。微蹙的額頭,寫滿婉約的探問。深目寒星,淡淡的憂傷,彷彿衷告:浮世紅塵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只是愛恨天平,情作的砝碼,每個向左向右的偏移,都會愛隨愁緒去,恨伴思念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的困惑不是必然,而是偶然。

恍恍惚惚,一個情字「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且看溪亭邊,柳絲垂絛,風梳流響,聽淺笑如鈴:「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點絳一唇,便吻得彀紋斑斕,倒影痴迷。

遙想有竹堂前,曲徑幽篁,幾多宦海沉浮,幾多人世滄桑。「出土有節,凌雲虛心」詮釋了詩書繼世的繾綣,卻難奈寒流席捲忠厚傳家的殘酷。高和低的落差,讓認識在心裡劃滿溝壑,剪落滿庭芳,曾經的過去只能戳破記憶的情殤:「從來,知韻勝,難堪雨藉,不耐風揉。更誰家橫笛,吹動濃愁。

憶兮靜治堂下,芭蕉楚楚,醉翻杯盤狼藉,花開花謝,憔悴了月色,孤獨的燭火。結緣在如夢一令,拋灑相思紅豆:「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情郎須通妾心如水的靈犀,所以潛夢有云:「言與司合,安上已脫,芝芙草拔。」情在愛里,愛在情中,漁家傲韻知惺惺兮鸞鳳終有約:「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漫隨篤愛,雙飛翼一剪梅香:「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切盼執子之手與子攜老,琴瑟悠悠:「綺筵散日,誰人可寄芳塵?」豈知前路嵯峨,好夢難圓傷離別,只得酒入愁腸,醉花陰下空自喈:「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空望彩蝶飛花,不舍苦相思:「惜別傷離方寸亂,忘了臨行,酒盞深和淺」。夢斷江南江北,猶憶鳳凰台上吹簫,化作苦酒入愁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悲苦顛沛流離路,衰嘆聲聲凄切,慢思量不過情劫一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游夢洗缽泉畔,一段段鏡花水月,一幕幕煙消雲散,滿心思靜心治家,到頭來靜下的是哪顆心,又治來什麼樣的家?扁舟漸遠,望月影勾殘,禁不住兩行清淚,念人生情短,書不盡的長短句,也只能作罷。「今看花月渾相似,安得情懷似往時」。

時光輪轉,湮滅多少陳年舊事,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唯有伊人芳魂,人去樓不空,那一思一顰一憂一嘆一念一戀都觸碰著歲月的痛,撞擊出紅塵的傷。千年瞬間,多少人為情來,為情去,為情生,為情死。一個情字設下的謎局,又有幾人識得,幾人破解,幾人守候,幾人珍惜?

盤錯的心結,因了這情,這景、這時節、這吟哦慢慢地歸於澄澈。她開始普通,普通到可以隨處找到為愛尋情的雷同故事,章回並不複雜,情節也很簡單;她開始真實,真實到可以完全放下那些流傳虛構的世說新語,她不過是一個食人間煙火,閱盡人世滄桑的婦人;她開始親切,親切到可以沒有大家宗主的神秘,如站在對面論及兒女情長的鄰家老嫗。她的形象也逾加的親和飽滿,感情真摯疏朗,沒有時下小女人的矯揉造作。意氣風發,不屑花間閨怨之流的附庸晦澀,反而有種「女漢子」的俊逸不羈,化小情為大愛,痛故國兩分,夢不盡鄉愁無限,恨匹夫無能,憐天下蒼生。

時光如水,沖盡歲月留痕,多少人痛恨時代無情,騙了無涯過客。她卻超然獨絕,成了時代的常客。無需刻意念起,只在低眉信手間,所有關乎情意、關乎夢魘、關乎風花雪月、關乎對酒當歌的那些漱玉清音,似乎都流響在一段又一段的浮燥紅塵,足以讓紙醉金迷情惑意濫之際的人們感慨萬千,醒醉耶?褒貶耶?毀譽耶?當所有吵吵嚷嚷雜亂地跌落塵埃,那縷清音猶延綿不絕,鏗鏘入耳。

謁易安舊居,聽漱玉清音,游夢驚心。回首:「藕花深處舊時影,柳岸池邊畫里人。」

作者簡介:唐亞傑,現居瀋陽,省直某機關供職。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旅遊文學學會會員,江山文學網簽約作者。文字散見於《瀋陽日報》、《遼瀋晚報》、《瀋陽晚報》、《大眾文學》、《青海湖》,《散文選刊》等報刊雜誌,已出版散文集《心靈的旅行》,《心靈的約會》(遼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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