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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聲先生談《別窯》

學和演

我這齣《平貴別窰》,是在杭州跟洪雲艷學的,我稱呼洪雲艷大姐,她是趙桐珊(芙蓉草)的學生,洪雲艷能戲很多,能演青衣、花旦、刀馬旦、閨門旦,還能演老旦,也能演小生,能演架子花臉《蘆花蕩》的張飛,又能演武生應工的《周瑜歸天》周瑜。洪雲艷大姐教我《平貴別窰》的時候,非常認真,都走出來,武生身上非常規範。我初演《平貴別窰》是跟浙江省京劇團,一級演員葉盛華演的。葉盛華畢業於中國戲曲學校,跟我是同班同學,1960年畢業,一起分配到杭州京劇團(浙江省京劇團前身)工作。

李玉聲 葉盛華《別窯》

本次演出

這次2017年8月29號,在北京天橋藝術中心中劇場演出的《平貴別窰》,是我和鄧宛霞老師兩個人花了心思,重新設計的,包括詞句的改動,調度、身段、表演、節奏的處理,都花費了一番功夫,重新設計。《平貴別窰》的改動,比較明顯的地方,就是一段邊唸邊舞的地方,「三姐雖是女流,講話頗有志氣。為丈夫此番出征不定三年五載,不知何日才能回來。寒窰內,乾柴十擔,大米八斗,柴米若是不夠,你、你在這窰前、窰後、窰左、窰右,與人家漿漿、洗洗、縫縫、連連,等為丈夫回來,我是一家一家地登門叩謝,話已講明,我啟程了。」這一段邊唸邊舞,我是先把薛平貴的身段想出來,然後,與鄧宛霞老師合力,想出了王寶釧的身段。這一段邊唸邊舞,唸詞兒前面要慢,要交待的清楚,為的是給後面的表演以鋪墊。唸到「你在這」三個字的時候,要如強弩未發之勢,給王寶釧明顯的交代,讓王寶釧做好準備,開始走身段了。邊唸邊舞,一段開始:「窰前、窰後、窰左、窰右,與人家漿漿洗洗、縫縫連連,等為丈夫回來,我是一家一家地登門叩謝」,最後唸到「話已講明,我要啟程了。」「啟程了」三個字,雖然慢了下來,這是為了叫鑼經,給打鼓的交代,但氣勢不能減,氣韻不能斷,否則,前功盡棄。不管是前面的慢唸以鋪墊,給王寶釧以交代,中間的快唸,邊唸邊舞,還是最後的頓促交代,必須得一氣呵成,要似火山爆發,噴潑之勢,在鑼鼓聲中,閉氣收斂一亮。這段的表演,唸詞的跌宕起伏,手眼身心步,身段節奏的掌握、處理,改動、變化比較大,比較明顯。你看夏源先生錄像、李慶昊先生製作的《平貴別窰》演出現場視頻,鄧宛霞老師這幾下走得真帥!沒有武的底子是不成的,走不出她那樣兒的,看她腳底下、身上、水袖,那順勁兒、溜颼勁兒,多乾淨。跟我配合得可以說是嚴絲合縫、珠聯璧合。我對這一段的設計和演出現場是比較滿意的。觀眾也給了很大的支持!特別是咱們討論組,給予了鼓勵性的肯定!我由衷地感恩!

澄練拍攝《別窰》

另外,就是《別窰》最後結尾的改動,結尾的改動是鄧宛霞老師的主張,她提出了改動意見,開始我表示不同意的,我堅持原來的演法,薛平貴下場以後,王寶釧站起來,看下場門兒,回身唱西皮搖板,進窰門,唱下。這種演法,使戲平淡地鬆下來,慢慢地結束。後來,我考慮鄧宛霞老師她的主意,有獨到之處,我同意了,也就幫她一塊兒,想合適的身段。原來《平貴別窰》的結尾,是給這齣戲畫上了句號,意思是,這齣戲演完了,下面可以開始第二章節了;而我們這齣《別窰》的結尾,沒給這齣戲畫句號,從表演處理上看,情節還有繼續下去的意思,王寶釧拚命喊著薛郎追下去了!予人以遐想,開闊了舞台意境,擴展了表演意韻。從表演上更加有看頭兒,比如,王寶釧下場之前,幾下兒乾淨俐落、脆而帥的水袖,配合著腳底下的步法,拚命喊著丈夫薛郎,舉步欲追,頭一暈,身子一晃,節奏一起一伏,搭水袖同時斜上左步,上下身之合順,很漂亮的而又不明顯的身段,這細微處,更見演員功力。最後王寶釧在「急急風」中喊著薛郎追下場,扣人心弦,留有餘韻。我們這齣《別窰》,在表演節奏上的處理,鄧宛霞老師起到很大作用,不知大家注意沒有,戲中表演,幾次節奏催上去,由於戲詞兒、內容、和感情的需要,是她把尺寸拉下來,這個尺寸的跌宕起伏,非常之好,非常妙!使得戲更能吸引人。在這方面,鄧宛霞老師起了不少作用,在《別窰》這齣戲的表演上,我受到了她的啟發。演戲就是這樣兒,我給對方四分,對方還我五分,我接過她的五分,還給他六分,層層向上,戲就好看了。有的時候,也有這種情況,兩個人表演到了頂點,唰一下子,拉了下來,一下兒冷下來了,這也需要的,這是表演藝術的一個手段,為的使戲好看。演戲,對節奏處理得當,表演拿捏的恰到好處,戲才能好看,才能吸引人,才能抓住觀眾。

紅豆少主拍攝《別窰》

進窯的身段

我說說,我對《平貴別窰》薛平貴進窰的看法:我這齣《別窰》的進窰,沒有像有的演員那樣,把腰塌下去,甚至把靠杆子幾乎碰在地上,鑽進去,這個動作如《挑滑車》【上小樓】「氣得俺」那個身段。我的《別窰》進窰門,沒這麼處理,我不是走不了這個身段,我從第一次演出《別窰》開始,就不想用這個動作進窰門。我認為,這個動作,用來進窰門不合適,窰門,沒那麼低,要是這麼低著身子往裏鑽,不是進窰門,像是鑽狗洞了。當然,戲曲舞台允許誇張,可是這一誇張未免太庸俗、低級了。有一位很有影響的藝術家,他演《別窰》的進窰是:一進沒進去,開始用手式向觀眾解釋,窰門這麼矮,我這麼高,進不去,我得低下身子,才能進去。於是乎,他就開始低下身子,鑽了進去。這一系列的表演,俗不可耐!真讓人坐不住。有句俗話: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我對這句話的理解是,你臺上認認真真地演,我臺下睜著眼睛直愣愣地看。不是說演員把觀眾當傻子,死氣掰裂地向觀眾解釋,這樣、那樣,恐怕觀眾不明白。不能這樣理解,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這句話,應該是在旁觀的角度,來理解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如果演員把看戲的當傻子,這個演員並不高明,他不了解觀眾,也不了解自己,甚至不能正常理解表演藝術,也不會處理好自己的表演。另外,我認為這齣《別窰》的進窰,無需用如此大的筆墨來表現。《別窰》這個戲,出窰、進窰,從內容、情節上來看,沒有一絲絲值得誇張表現的,其實,就是哈身進去就行了,無非就是表示進窰門嘛,何必小題大作哪。其實,這一塌下身子進窰門,沒什麼難的,如果不信,請各位站起來,馬上試一試,兩腿叉開一點兒,前弓後箭大一點兒,腰往下塌一點兒,只要是微微練過幾天功的,都成,血壓高的可別試。我曾說過,舞台上的真假虛實,運用假與虛,必須要有真實的、深厚的藝術基礎,以實的、真的為基礎,來運用、表現虛的、假的東西,這才是高級的,是咱們應該提倡的。不能信那些「人物基調」「刻畫人物」「從人物出發」唬人、空洞的話,這些詭話,是坑害、糟蹋傳統藝術的!要認識它、戳穿它!咱們必須練就一身紮實的傳統藝術基本功,從長年不懈地鍛練中融會貫通,練得火眼金睛,悟得、練就傳統表演藝術的功法與宇宙萬物的相合相融,天人合一。

《平貴別窰》實況錄像

關於「新穎」

咱們的藝術不是追求新穎,我討厭「新穎」兩個字,新穎讓我很不清楚,不明白它是怎麼回事兒。有新穎,就意味著有陳腐,新穎是針對咱們傳統來的。新穎是招牌,是擋箭牌,打起新穎招牌,坑害、糟蹋、毀咱們傳統藝術是真。我從來不認識新穎,更不會追求什麼新穎,咱們要認清新穎的本質!咱們的傳統藝術何時陳舊不新過?傳統表演藝術無時不在變化著,她永遠是新的!她每時每刻都在向著更完美的境界進發,從來沒有停止過步伐。有真正的藝術家存在,傳統藝術就不會陳腐,不會停止不前。

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

南風者,生長之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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