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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歸來發現女友自殺,她遺物中掉出一個U盤,滿是加密視頻

出國歸來發現女友自殺,她遺物中掉出一個U盤,滿是加密視頻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維尼愛貓咪 | 禁止轉載

1

「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處理好的。」沈伊的聲音細若蚊吶,像是怕被人聽見。

助理陳菁在周圍找了一圈,終於在中庭找到她,喊了一聲:「沈姐,下一場要開始了,導演正找你呢。」

時值深秋,天氣已經轉冷,但因為拍攝場景是夏天,沈伊只穿了一件薄紗單衣,聽到這聲叫喚,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忙掛掉了手中的電話。

沈伊是圈裡出了名的入戲快,導演在監視器旁摸著下巴上星星點點的胡茬,眼神里充滿了讚許:「真是天生的演員……要不是走了一些彎路,也不會熬到現在才等來一個女一號。」

陳菁在一旁不做聲,心裡卻不免唏噓。她開始給沈伊做助理的時候,沈伊的事業雖已有所起色,但一路走到今天,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委屈,她是知道的。

沈伊在外的風評並不好,娛樂新聞里但凡提及她,都冠以性感女星之名。一個女明星一旦被打上性感的標籤,媒體再含沙射影、添油加醋地暗示一下風流韻事,久而久之一些流言蜚語很容易就傳開了。

就連陳菁,在開始做沈伊助理之前,對一些流言也是相信的。但真正相處之後才發現,她的熒幕形象與她本身其實相去甚遠。

正想得出神,沈伊大衣里的電話震動起來,陳菁接起來:「季先生,沈姐還剩最後一場戲,我讓她下戲後給你回電話。」

沈伊沒想到季林西會來接她,他穿著黑色的毛衣,外面套了件深灰色的開司米大衣(開司米是山羊絨的俗稱),站在深秋的梧桐樹下,像一幅油畫。

她讓陳菁先回酒店,自己攏了攏衣領,向他走去:「怎麼大老遠跑過來了?」

季林西為她開了車門,神色彷彿有些委屈:「三天沒見你,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只好跑來找你了。」

坐進車裡,他才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鬢髮:「伊伊,我很想你。」

她微微偏過頭,眉眼中是天生的嫵媚,嘴邊揚起的一抹笑卻帶著天真:「季林西,你真的要娶我嗎?」

季林西將她鬢邊的碎發撥至耳後,順勢扶住她的後頸吻上來,她身上有雛菊的香氣,縈繞在他鼻間,讓他幾乎有些沉迷,不自覺地加深了這個吻。她抵著他的前胸,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他的聲音低低的,誠懇的:「一直以來,我都想娶你為妻,只要你願意。」

沈伊一時間有些愣怔,回過神來才說:「明天劇組放假一天,咱們回家吧。」

蘇州到上海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上高速沒多久,她就睡著了。他將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回首瞥見她眼底泛青,倏忽有些心疼,這讓他想起他和她的相識。

2

回想起來,也不過是兩年前的事,季林西卻覺得彷彿認識了她很久,或者說他在潛意識裡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早點認識她。

那會兒,他剛回國不久,回來本來是來休假的,因為身體出了點小毛病,動了個小手術。他是季家的小兒子,從小被呵護得很好,到現在長輩甚至都還把他當小孩子來關愛。所以聽聞他身體抱恙,讓他務必停了手邊的工作,回國休養一陣。

他習慣了一個人在外,回市郊大宅反而覺得有些約束,父母倒也沒有強求,就讓他住進了他大學時購置的公寓。搬進公寓的第二天,他打算出門添置一些日用品,卻在電梯口遇到暈倒在地的沈伊。他沒有多想就把她送去了醫院。

公寓是兩梯兩戶的戶型,電梯都是刷卡運作,去醫院的路上,他才來得及細想,約莫猜出來,她應該是隔壁的鄰居。

送到醫院急診室,把她抱上病床,她臉上凌亂的髮絲才散開,露出小小的一張臉。他這才將她看清,蒼白的面色和眼圈的烏色也掩蓋不了原本精緻的一張臉孔。

檢查結果是胃出血引起的低血壓暈厥,輸了液,她才醒過來。那雙眼睛一睜開,季林西才覺得特別,明明十分嫵媚的一雙桃花眼,卻露出一種清清冷冷的神情。

他站在床尾對她溫和地笑:「你胃出血暈倒在我家門口,醒了就好。」繼而他報了一個地址,「我想我們可能是鄰居。我姓季,季林西。」

沈伊抬眼望向他,「嗯」了一聲又道:「謝謝你,季先生。」

「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

「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真是不好意思。再見。」

他點了點頭,走到門口,想起醫生的囑咐,回過頭:「醫生讓你一定要注意休息和飲食。」

沒過多久,發小陸晨匆匆約他見面,原來是被女朋友放了鴿子,多了張電影票。季林西沒想到會在電影里看到她。片頭字幕一出來,看到「沈伊」兩個字,還以為是巧合。

電影里她的樣子,比他見到的要艷麗許多,穿著性感,舉手投足皆是風情。演的是女二號,戲份不算多,但表演很出彩。

從影院出來,跟陸晨就著劇情聊了幾句,陸晨詫異道:「你出國這幾年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沈伊你都不知道?你路邊隨便抓個男的問問,保管都知道她。」

原來是這兩年風頭正勁的女明星,多以性感女郎的熒幕形象示人,因為長相精緻身材惹火,被封為新一代性感女神。

陸晨再開口的時候已帶了些曖昧色彩:「我也是聽女朋友說的,聽說是一路潛規則上位的,嘖嘖……哎,你哥不是也有文娛投資嗎,這些內幕你一點兒都不知道?」

季林西想起病床上眉眼嫵媚,神情清冷的女人,聽到這樣的話竟本能地有些排斥:「這種八卦新聞大多也就是捕風捉影罷了。」

3

車裡的空調很足,沈伊睡得有些頭昏腦漲,微微睜開眼,發現天已經黑了。

「醒啦?」

她有些懵懂地望向他:「怎麼不叫醒我?」

他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看你睡得熟,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沈伊愣了愣,才微笑起來:「等了我這麼久,餓了吧?」

他揚眉:「可不是,女士是否賞臉與我共進晚餐?」

她傾過身,臉頰輕輕地蹭過他的下顎,靠在他肩上,露出嬌媚的小女兒情態:「回家我做給你吃吧。」

她難得與他撒嬌,他只覺得心軟:「好。」

她回家卸了妝,換上了家居服,開了冰箱,才發現除了幾個雞蛋,竟然沒有其他可用的食材,斜眼瞪向他。

可看在季林西眼裡,她清湯掛麵的一張臉,幾縷髮絲垂向嘴邊,責備的眼神亦嬌亦嗔,有種無法言說的動人,他覺得心裡痒痒的,身體卻比頭腦快一步,將她打橫抱起來。

她驚叫了一聲,不由自主地勾住他的脖子,他的吻已經落下來,聲音含糊不清:「伊伊,我真的餓了。」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路燈透進來些許昏黃的光亮,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伊伊,我愛你。」

過了很久,枕邊的人呼吸漸漸均勻,沈伊側過身,手指緩緩划過他的鼻樑嘴唇,良久終於俯身吻上他的額角,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流入他的發線,而後消失無蹤。

早晨醒來,發現臂彎中佳人不在,出了卧室,便聞到一陣陣食物香氣。晨曦中,一抹陽光落在她的側臉,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恤,圍著淡藍色的圍裙,整個人陷在柔和的光暈里,正在煎著雞蛋。

他遠遠地望著她,想起小時候看的志怪故事裡,一句戲說史事之言:「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也。」他是真的想娶她。

她煎完雞蛋,轉身見了他,倒是嚇了一跳:「站了多久?怎麼不出聲,嚇我一跳。」

他環抱住她,下巴輕輕摩挲著她的發頂:「伊伊,小諾今年高三了吧?等他高中畢業我們結婚好不好?」

她愣了愣,然後抬頭朝他笑:「當真啦?等到時候再說吧。」

吃早餐的時候,她隱隱看出來季林西有些不悅,但她彷彿做了什麼決定似的放下筷子,看向他:「我要去海南一個月,明天就走。」

季林西伸向杯子的手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兩個月,你有心事。我知道你這個人,再緊要的事也不願跟別人說,怕成為他人的負擔。但是伊伊,你要知道,我很願意和你一起分擔。」

她垂下眼,再抬眸時已經揚起了嘴角:「沒有,你別多想。」

他開口的語氣有些鄭重:「伊伊,我想,也許你真的需要考慮換一個工作。經常這樣來回奔波,我不想你這麼辛苦。」

「我以為,這個問題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

跟季林西的告別是不愉快的,一路上他都繃緊了下顎,不說話。在安檢口告別的時候,她回身擁抱他,抱得很緊,很久都沒有鬆開手。

季林西終於心軟:「我一直希望你軟弱一點,不要什麼事情都自己扛著。不換工作可以,但是至少減少點工作量。有時候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你,你也不會主動聯繫我,我總有不好的預感,總害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我。」

她良久才「嗯」了一聲,仰起臉吻住他。她很少主動吻他,唇齒纏綿,讓他覺得情動。

等他放開她,她的臉上已染了一層嫣紅。在她身上他總能看到女人的嫵媚動人和女孩的羞澀純真,還有神情間的一絲清冷倔強,這樣複雜又矛盾地交織在一個人身上,讓他沉溺。

「伊伊……」

「嗯?」

「我等你早點回來。」

她低垂著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她輕聲說:「嗯。」

須臾,她抬起頭,他才看到她眼神里若有似無的黯淡。她凝望著他:「林西,再見。」

他最後溫柔地擁抱她:「一路順風,保重身體。」

4

登機前,沈伊給沈諾打了通電話。

「姐,你放心去吧。我在學校里一切都好,倒是你胃不好,在那兒要當心身體。」

「嗯,你要好好學習,其他事都別擔心。」

「知道了,姐。對了,我有什麼事可以找季大哥嗎?」

她的身形一僵,怔了兩秒才答道:「他很忙,你別去打擾他。有事打電話給我。」

上了飛機,陳菁叮囑她,在三亞的拍攝日程很緊,怕是沒法好好休息,讓她趁著在飛機上多睡一會兒。

她閉了眼,迷迷糊糊不得安睡,過了很久才昏沉地夢見小的時候,父親抱著弟弟,母親牽著她的手,走過公園幽長的林蔭道。那時候她還有家。

她很想一直牽著母親的手,可是突然之間刺眼的燈光射來,然後是很多血,全世界都是猩紅的血,瓢潑的大雨密密麻麻地砸在她和母親身上,尖銳的剎車聲之後是倒車濺起的水花,潑了她滿臉,肇事的車揚長而去。

她抱著母親,看著濃稠的血液混進馬路上的污水中,然後是自己撕心裂肺的叫聲。

雨下得那樣大,整個世界都是朦朧不清的。沒有車願意停下來,沒有人願意救她的媽媽。終於有輛車停下來,男人從車上下來,語速很快:「趕快上車,我送你們去醫院。」

她警惕地望向他,雨水順著他的頭髮滴下來,她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卻從他的語氣里讀到真實的焦急。

「還愣著做什麼,快跟我一起扶她上車。」

萍水相逢的男人送她去了最近的醫院,等母親進了搶救室,又幫她辦妥了一切手續。寒冷和恐懼讓她瑟瑟發抖,男人將外套披在她肩上,聲音悅耳溫和:「別怕,你媽媽會沒事的。」

感覺到肩上微微的力道,沈伊迷濛地睜開眼睛,原來是陳菁:「沈姐,看到你一直在哭,是不是做噩夢了?」

她抬手擦掉了眼淚:「嗯……」

下了飛機,收到季林西的信息,她簡短地回復:平安抵達,勿念。

海南的日程繁忙,因為趕進度,一天只能睡三個小時。她在到海南的第三天接到季林西的第一個電話,正好是換場的間隙。電話在她手裡聒噪地震動了很久,陳菁詫異地問她:「不接嗎?」

她想了想對陳菁說:「以後季林西來電話,都不要接。」

陳菁一向對她的私生活保持一定的距離,她既然這樣說,她也不好多問,只是覺得這趟來海南,沈伊好像更加安靜寡言了些,人也更瘦了,顯得一張臉愈發小,簡直有些令人心疼。

她是真的拚命,什麼鏡頭都親力親為,今天一場戲,場景是她失足墜下樓,摔了五次導演也不滿意,她連吭都沒吭一聲,咬著牙接著拍,半天下來,渾身上下都是淤青。

她十七歲失去雙親,高中都沒有畢業,更沒有一技之長,靠著一張美麗的臉蛋進了娛樂圈,也是無依無靠的。別人覺得不起眼的配角她接,別人覺得辛苦不值得的戲她演,別人覺得裸露的鏡頭她忍著眼淚把它拍完。

因為肩上的擔子太重,有父親欠下的債要還,有年幼的弟弟要撫養,所以容不得她選擇。她能有今天是她一步步努力爭取來的,所以更要珍惜每一個放在眼前的機會。

她看著屏幕上季林西三個字隨著鎖屏消失,忽然有些神思恍惚。在她二十六歲的人生里,除卻童年短暫的快樂,就是懂事以後,父母因為經濟問題不斷地爭吵。

後來父親突發腦溢血猝死後,留下巨額的債務,母親心力交瘁,在接她回家的路上遭遇車禍撒手人寰,往後的歲月里,只有她和弟弟相依為命。進了娛樂圈之後,碰到的男人大多對她不懷好意。

只有季林西,他救過她,他在她需要的時候給過她幫助,他的眼神是乾淨溫和的,他叫她名字的時候溫柔繾綣,他的懷抱溫暖叫人貪戀,可是她卻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5

再見到季林西的時候,沈伊來三亞已經半月有餘。她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方法找到她的,只是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顯得憔悴而風塵僕僕。

見到她的第一眼,他跑上前緊緊地抱住她:「你怎麼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她被他這樣抱著,全身都隱隱作痛,不禁「噝——」了一聲。他連忙放開她,才發現她手臂上被掩蓋起來的淤青。

她避開他心疼的眼神:「沒關係的,小事,我要去換裝拍戲了。」

他滿腔的思念與擔憂未及開口,她便已匆匆跑進了化妝間。

這是一場男女主角久別重逢,互訴衷腸後的吻戲。男主角卻一直不在狀態,在他接二連三的對不起中,這場戲不斷地切換機位,一拍再拍。

季林西在場邊看著,心裡已經不悅到了極點,但卻見她在補妝的間隙撫了撫男主演的肩,輕聲地安慰著什麼。

等這場戲拍完,他幾乎飛快地把她拉進了化妝間,鎖了門。他看著她微微紅腫的嘴唇,一腔怨氣卻不知道向誰發泄,只能說:「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在占你便宜嗎?」

她面上卻是笑著的,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大家都很專業,為了最後呈現的效果,這在拍戲的時候很正常。是你想太多了。」

他見她是這樣的態度,聲音不知不覺就提高了一些:「沈伊,這半個月,我打了你這麼多電話,你一個也沒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我害怕你出了什麼意外,好不容易見到你,看你完完整整地站在這兒,本應該氣你不接電話,讓我提心弔膽了半個月,但見了你,卻覺得只要你平安就好……」

她打斷他:「我只是太忙了,沒時間聯繫你。」

他覺得她殷紅的嘴唇格外礙眼,於是伸手撫上去,幾乎有些蠻橫地擦了擦:「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究竟怎麼了?」

她忽然就笑了:「其實我原本就是這樣的,只是這兩年跟你在一起,偽裝成你喜歡的樣子,你干涉我的生活,置喙我的工作,我本來就是因為空虛寂寞才跟你在一起的,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跟你結婚,你卻動了這樣的心思,讓我覺得害怕。

「兩年夠長了,我也累了膩了,我想我不接你電話你總會明白的,畢竟好聚好散,我也不想把局面搞得太僵,真沒想到你會跑到這兒來。」

她掙開他,語氣竟有些輕浮:「那個男主演很紅,但你大概沒聽過。我覺得他很好,人也有趣。你說他占我便宜,我倒覺得被他佔便宜倒也不錯。」

季林西的眼眶漸漸發紅,他從來沒想過,他來見她,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但他卻只能拉住她的手:「你說謊!你不是這樣的人!」

沈伊看著他,三十一歲的男人卻彷彿還是小孩子一樣,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和稚氣。她的眼神里透出嘲弄,甩開他:「你不是覺得我這兩個月有心事嗎?我的心事就是怎麼甩掉你。我本來想和平結束,你卻非要逼我說出這些話。

「我們結束了,算我對不住你。但是抱歉,我不愛你。」

她轉身離開,他愣了兩秒,轉身追上她,攥住她的手臂,聲音都有些發抖:「伊伊,我可以改,你說的這些我都可以改。」

她的眼神里卻是滿滿的不耐煩:「你走吧,別再來找我了。」

6

沈伊很快換了住處,將原先公寓的鑰匙換了,並從裡面搬了出來。她這幾年雖然辛苦,但賺的錢還債之後還有一定的積蓄,她便用這些錢,買了兩套公寓,一套給自己,一套是給沈諾留的。

季林西其實後來又來找過她兩次,她都沒有見他。她想,既然要斷,乾淨利落最好。最難聽最絕情的話,她已經說過了,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總會明白的。

分手兩個月,她失眠的癥狀越加嚴重,加大了安眠藥的劑量,卻並沒有什麼效果。很多時候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想起分手那天,他絕望的樣子,他那個人向來溫和而自製,教養極好,從來沒有那樣失態過。

他最後說的一句話是:「都說戲子薄情,原來是真的。」這大抵是他能說出得最難聽的話了。

她想,他們倆終究沒有緣分,她一直知道他其實不喜歡她拍這些親密戲,不過就連老天都安排好了這一出好戲,等著他來親眼看到,等著他發怒,好叫她借題發揮,斷了他的所有念想。

她翻了個身,天已經蒙蒙亮了,今天導演還約了她和投資方的人一起吃飯,談下一部戲的合作。還好,她還有工作,可以讓自己暫時忘了季林西。

談合作的地點約在一個私人會所里,人很少,她和投資人等了五分鐘,導演卻沒有來。她隱約有不好的預感,這種事在過往的幾年裡,她也遇到過幾次,多少有些經驗。

果然對方露出精明的笑意:「沈小姐,我一直是你的影迷,對你仰慕已久。」嘴裡說著仰慕,眼睛卻不規矩,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

她提了包,決定走為上策:「張董,我估計今天李導是有事耽擱了,這合作的事,我們改天再談吧。」

這油頭粉面的張董卻拉住了她的手:「沈小姐,既然來了,就喝點酒再走吧,何必這麼著急呢?」

她想要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回,卻沒有成功,一時間明白過來,這個張董並不是好相與的角色,今天恐怕是被導演賣了。

她知道不能把關係搞僵,只得陪著喝了幾杯酒,想借口上廁所離開,卻被他攬住了腰,她只覺得噁心欲嘔。腰上的力道卻驟然鬆了,她抬眼就看到了季林西,鐵青著一張臉,彷彿瘦了很多,她醺醺然地想,他以前也曾這樣救她於危難,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張董眼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語氣頓時有些激動:「你幹什麼?!」

季林西攬著她:「她是我女朋友,我還想問你幹什麼!」

她被這聲女朋友嚇得猛地一激靈,一點點酒意瞬間就散了,於是掙脫了他的懷抱:「我不是你女朋友,你不要多管閑事。」

張董一看峰迴路轉,口氣也硬起來:「你他媽裝什麼人男朋友!」邊說著,手也不老實,伸過來就往她臀部放。

沈伊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季林西一拳揮過,這張董就被打得一個趔趄。眼前的兩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打在了一起。

沈伊發了急,叫了好幾聲「別打了」,兩個人卻置若罔聞。還好這時候店裡的服務員帶了保安過來了,但也不知道這張董從哪裡抄起個紅酒瓶,沖著季林西的頭卯足了勁砸過去。

她看到紅酒一滴滴從他的頭頂滑落下來,粘稠的,彷彿還帶著他的血。

季林西暈倒的那一刻,朦朦朧朧地看到她的臉,想叫她的名字,卻終是沒能發出聲響。

7

他在醫院住了一個月,頭上縫了十二針,伴有輕微腦震蕩。

兄長季林東捎來父親的一句話:「色令智昏,季家人別讓旁人看了笑話。」

他低垂著頭:「大哥,我是真的愛她。」

季林東拍了拍他的肩:「她到底是娛樂圈的人,楊花心性也是常事。你又何必這麼往心裡去。退一步講,她這樣離開你,對你們倆未必不是好事。難不成你真的以為父親會讓你娶了她?」

季林東的一句話彷彿一記悶棍擊打在他心上。季家書香門第,世代簪纓,父親思想老派古板,家族裡兄弟姐妹的配偶,無一不是出自門當戶對的好人家,連家世差一些的都入不了父親的眼,更遑論是她?可是如果她願意,他是一定會為她抗爭到底的,只可惜她不給他機會。

他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其實是在等,卻終究沒能等來沈伊。他一天天心灰意冷下去,這段感情里,她從未提過愛字,也許就像分手時她所說的那樣,因為寂寞,才跟他在一起。她對他,並沒有愛。

他想起對她最初的心動,那是他第二次遇見她,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裡。夏季陰晴不定,一場突如其來的雷雨將她困在店裡。

他那天有事,自己的車送去保養了,於是在便利店等著家裡派車來接他。他沒想到在這裡能遇上她,和第一次見面一樣,沒有化妝,跟電影里看起來不太一樣。

見到他,她也吃了一驚:「好巧。」

他揚眉問道:「沒有帶傘?」

她將有些濕的髮絲撥到耳後:「嗯,出來急,忘帶了。」

於是他將自己的雨傘遞給她:「我等人來接我,不需要雨傘,你拿去用吧。」

她怔了怔,最後接過雨傘,道了聲謝,融進雨幕里,走了兩步,彷彿想起了什麼回過頭,露出那樣明媚的一個笑容,透著小女孩的天真和女人的嫵媚,朝他招手:「哪天你在家?我回頭還給你。」

在那個瞬間,他心跳得很快,心裡麻麻的。他對她,二見鍾情,是那個笑容,讓他奮不顧身地陷進了愛情里。

這兩年的甜蜜時光,真像場夢一樣,可是夢終歸是要醒的。

出院那天,季林東來接他,上了車,他才對大哥說:「我想我還是回德國去,我已經跟公司申請了調令,這兩天應該就會下來。」

季林東點點頭:「這樣也好,爸媽也覺得你還是去那兒的好。」

他在半個月後離開上海,走之前的那天,最後一次撥通她的電話。她沒有接,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空乘提醒所有乘客關閉電子設備,飛機即將起飛。他拿出手機,意外地看到她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可是他剛要接起來,她已經掛斷了。他抱著幻想回撥了電話,聽到的是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他苦笑了一下,終於將手機關閉。

從此萬水千山,前塵若夢,都被拋在遙遠故國了。

8

季林西沒有想到,兩年後,會在慕尼黑奧林匹克公園附近的咖啡館裡,見到沈諾。小男生比之前清俊了不少,眉眼裡有幾分沈伊的影子。

季林西曾經輔導過他數學,他以前很喜歡季林西,總叫他「季大哥」。

可是約他見面的時候,他卻冷冷地叫他季林西,不再將他當作尊重的長輩。

沈諾將一個袋子遞給季林西,他往裡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件風衣,紐扣上刻了「LX」,竟然是他的,但是對這件衣服他竟然沒有印象。

他艱澀地開口向沈諾詢問:「小諾,你姐姐還好嗎?」

沈諾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不可抑制地哽咽起來:「她死了,上個月,自殺。」

死,自殺,這兩個字眼盤旋在他腦海里,他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盯著眼前的這個男孩:「不可能,怎麼會!」

沈諾抬頭的時候,眼神里滿滿的都是恨意:「她去世的時候,你的這件衣服整整齊齊地疊在她身邊,她到死都是愛你的。可是,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們季家害死了她!」他痛苦地將臉埋進手掌心,「不……還有我,如果不是我……」

他的身體不能控制地發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孩子:「為什麼?她怎麼會自殺呢?」

「抑鬱症,自從和你分開,她整夜整夜失眠,後來……後來……」沈諾無法再說下去,他遞給季林西一個U盤,定了定心神,才開口,「這個是我從姐姐的心理醫生那裡求來的,裡面有她這兩年問診的所有資料。」

季林西遲遲沒有接過來,沈諾看著他:「姐姐死了,憑什麼你開開心心地活在這世上,對發生的這一切一無所知?」

他接過U盤的手劇烈發抖,失手打翻了咖啡,濺在潔白的襯衫上,觸目驚心,他的眼前再看不到任何事物,以致於離開的時候被椅腿絆倒後許久沒法站起來。店裡的服務生來攙扶他,他忘了道謝,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病歷的日期開始於2015年4月12日,醫生得出的診斷結論為重度抑鬱。那是季林西離開中國的一個月後。

U盤裡有一些視頻資料。他點開日期最早的視頻,時隔兩年,他終於隔著屏幕看到她的臉,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不能、不敢再看到的一張臉。

屏幕里,是他竭盡所能卻終是無法忘懷的女人。

她在醫生的引導下,靜靜地敘述那些陳年過往,說起她的童年,她的父母親,說起那個狂風驟雨的傍晚,她母親的死,和那個好心救她的男人。

他怔在那兒,漸漸無法思考,那件躺在紙袋中的風衣,是他的。那些記憶撥開重重雲霧,又重新在他腦海中浮現。

那年他二十二歲,在那個風雨交加的黃昏,趕去機場的路上,途遇一場車禍。大雨中,無助的女孩和羸弱的婦人倒在血泊里,他無法視而不見。他將她們送去就近的醫院,女孩被雨水淋得狼狽不堪,他沒能看清她的臉,但看到她立在走廊上瑟瑟發抖的身體,於是將自己的風衣給了她。

他,救過她。在遙遠的時光深處,他很早就遇見過她。

屏幕里是她微微眯起的雙眼,溫柔的聲線響起:「那年,我失去了父母,嘗遍了世情冷暖,他救了我,是我十七歲無望的人生里唯一的溫存。」

9

他點開一個個視頻,屏幕中的她越來越清減,越來越憔悴。那些他所不知道的過往,如今通過她的自述終於一點點勾勒出來。

來看病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態看起來都還不錯,這也許是她強撐的,他知道,她總是這樣,在他面前的時候,遇到再困難的事,身體上再大的病痛,她也不太願意說出來。

他以前一直好奇,當初提出想和她在一起時,她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地同意。原來是她認出了他。

幾年前的一個品牌酒會,季林東的司機告假,他閑來無事,於是充當他的司機前去接他。在酒會上,他第三次遇見她,在盥洗室門口,她吐得昏天黑地。他想起她胃不好,胃出血也許尚未痊癒,於是上前問她有沒有事。

她扶著大理石桌面,蹙著眉頭,卻不喊疼,見到是他,猶疑了很久,才開口問他是否能送她回家。

上車後她疼得直冒冷汗,也許是因為酒勁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那是她第一次留宿,他沒有她家裡的鑰匙,她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他只能把她帶到自己家裡。

第二天早上,她看見了他掛在房間里的襯衫,紐扣上刻著「LX」,是他名字的縮寫。時隔七年,命運兜轉,又讓她遇見了他。

她說這些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溫柔而純真:「我一共見過他四次,每次都是他救我於水火。他這樣好,我不能不愛上他。」

他將臉深深地埋進掌心,有淚水不斷地從他指縫中溢出。

然後他聽到她說,他們分手的理由。

原來父親找過她幾次,她沒有詳細地描述是怎樣的過程,但他了解他高高在上的父親,他一定用了冠冕堂皇卻又卑劣不堪的詞語,羞辱過她。

到最後一次她才同意與他分開,因為父親用沈諾的前程來威脅她。他是她相依為命的弟弟,她無法自私地棄他於不顧。她請求父親給她一點時間,父親給了她兩個月,條件是不能讓季林西知道任何緣由。她去海南的那天,是期限的最後一天。

到今天,他才知道,她離開他的真正原因。她竟然能這樣守口如瓶,將他蒙在鼓裡。而他這樣愚鈍,竟然相信了她單薄的理由。

最後一個視頻是一個月前。醫生讓她能盡量地卸下心防,把這兩年晚上淺眠時的噩夢如實地說出來。

她的眼神空洞而麻木,聲音卻是顫抖的:「2015年3月12日,我被五個男人輪姦。」

那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如受雷擊,將視頻反覆倒退,終於聽到這清清楚楚的日期,2015年3月12日,他離開上海的那一天。

那些真實發生在她身上的厄運,一幕幕清晰地出現在她的夢魘里,讓她不得安眠。

她夢見自己被拖進破舊的貨車,她急中生智按了電話的快捷鍵,卻被他們發現將手機奪走。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倉庫里,她被一群野獸撕扯掉所有的衣裳。

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媽的,不過因為老子打傷了那小子,他們家就壞了老子好幾樁大買賣。」

有污穢的口水吐在她身上:「都是因為這娘們兒!要不是這娘們兒,我怎麼會得罪他們!」

那些粗糙的骯髒的手指掠過她裸露的身體,無論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她終於哭出聲來,求他們放了她。可是沒有用,他們是一群畜生,肆意地踐踏蹂躪她的身體,發出殘忍的獰笑聲。

她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林西……林西……」那樣絕望悲慟,可是他再也不會來了……再也不能來救她了。

10

夜已經深了,他坐在電腦前,聽著她斷斷續續地訴說著。

在他沒有參與的時光里,她受過那樣的屈辱折磨,那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本可以接到那通電話,本有機會救她的,可是就這樣錯過了。

他一生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從最初的哽咽到嚎啕,隔著重重淚眼,根本無法看清她的臉,他竭盡全力才伸出手,顫抖地觸摸到屏幕上她蒼白的臉龐。

那是他深愛的女人,他離開她兩年,卻從來沒有忘記過她。他記得她的眉眼,記得她的笑容,記得她所有的一切。

他一直以為,離開她,是她想要的生活,即使她不要他了,他依然希望她能幸福安穩地度過一生。卻不知道,這些他所以為的全都不是真的。命運對她這樣不公平,賦予她這麼多苦難,剝奪了她一生中所有的快樂。

視頻的最後,她輕聲說:「我有時候想想,睡不著也好,醒著的時候我還能想著他,想著我們在一起的這兩年。我的一生中,最快活的就是跟他在一起的這兩年。」她嘴角若有似無的溫柔笑意漸漸散去,「可是這輩子我都不能跟他在一起了。我今年二十八歲,卻覺得活得夠長久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蕭瑟的風聲逐漸遠去,他在極度疲乏的哭泣中淺淺睡去。他許久不曾夢見她,卻在今天夢見了她。

那天陽光璀璨,他在公寓樓下的大廳里遇見她。她見到他,露出羞澀美好的笑容,跟他問好。

剛要出門的時候,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對他說:「對了,季先生,我還沒有把傘還給你。你等我一下。」

他在樓下等著她,她將疊得整整齊齊的雨傘遞給他,沖他微笑:「謝謝你。」

他望著陽光下她的臉,只覺得心動,也許是著了魔,他接過傘卻沒有放開她的手,他聽到他自己的聲音,像個青澀的男生:「沈伊,我很喜歡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和你在一起。」

她的眼神里閃過剎那的驚訝,然後他看到她嘴角溫柔的笑意,和眼神里明亮的光彩:「好。」

那是2013年的春天。

日光和暖,草長鶯飛。(原題:《一別永年》,作者:維尼愛貓咪。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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