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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善惡園,同性戀與家園情懷

《午夜善惡園》(Midnight in the Garden of Good and Evil, 1997)

神秘而陌生的美國南方,已經是一片隨風而逝的土地,它儘管仍舊在散發著威廉·福克納筆下的腐朽的霉味,這裡的人們似乎格外眷戀那種美國南方特有的霉味,就如同《來自艾米麗的玫瑰》中艾米麗常年守著自己情人的屍首一般;也儘管那裡的人們像田納西·威廉斯在《慾望號街車》中的白蘭芝那樣,在一廂情願地虛構著他們自以為是的生活。

《午夜善惡園》儘管在題目上界定了善惡的模糊性,但是在主題上毫不遲疑的點出了「真相」的無意義,像影片開頭吉姆給約翰看了一副名叫「紐馬特克荒原」的油畫所預示的那樣:去掉外面的那層水粉,便能夠露出這幅畫的「廬山真面目」,但是吉姆卻拒絕了。這個橋段也成了整個電影最具有象徵意義的一幕,南方的社會生活一如「紐馬特克荒原」所描繪的那樣,寧靜,平和,甚至有點無聊,但是在水平面之下卻是另一種的暗潮湧動,人情的極端保守主義,人際的趨炎附勢,司法上的漏洞百出……但是,這一切都無法掩蓋一個讓人尋覓而「久戀」的家園的柔情呈現。對於「真相」的無意義,也是因為人們對於家園的眷戀所賦予的,它在物質與精神、肉體與靈魂之間被架空,在生根的家園中,枝繁葉茂。或許這對於同性戀的生存有意義。

一個叫Mandy Nicholls女孩對約翰說,她離開這裡,覺得厭惡自己的出生地,發現其實她厭惡的不過是自身,於是她又回來了。這裡講述的就是複雜的家園情緒。有強烈的厭惡情緒,然而,人們是生於斯長於斯的。我們總是能從她身上,感受到《飄》中的斯嘉麗的形象,戰前她總是帶著不屑和憎恨的口吻提到她們的那片土地,戰後她卻成了這片土地的庇佑者和守護神。電影讓變性人The Lady Chablis闖入保守的黑人中產者的派對,激發這裡的人們的厭惡與反感的情緒;它讓占卜者Minerva在午夜開始與死者交流,並告知說,想要理解活著的人,就要與逝者進行交流。這並不是一部關於保守與激進的電影,也不是關於離開與回歸的電影,也不是關於真相與虛構的電影,它是關於家園情懷的複雜情緒,並通過一段撲朔迷離的同性戀故事加以隱喻的。

當記者約翰初來乍到的時候,他並不理解這些,他只是一個過客,他只是一名紐約的雜誌社記者,被任命前往喬治亞州賽維納鎮採訪富豪吉姆所舉辦的聖誕派對。

不料派對結束後,卻傳出吉姆殺人的消息。而吉姆與被殺的死者竟然是同性戀關係。同性戀的故事,有些撲朔迷離,最終,我們也無法確切得知兩個男人的關係,但是經過了法庭的一番辯駁,真相,更加像藝術一樣,你相信你所相信的,我知道我所知道的。沒有共同的真相。對於家園,給我們一個精神生根之地,對於同性戀,它寄生於一個虛構的世界上。這個虛構的世界跟現實的世界,一樣真實,以至於真相成了無可無不可的東西。

美國這個南方小鎮充滿了當地濃郁風情的人,變性的黑人,占卜的黑人,保守而體面的中產階級黑人派對,有聲望的暴發戶,還有生活在虛構世界中的本地人,每天遛著他早就死去的狗,或者帶著他作為寵物的蒼蠅,成為當地一道奇異而獨特的人文風景。人們或許還沒有從《飄》中潰敗的南方世界中清醒過來。這裡也有福克納小說中的小鎮中的陳腐的味道,也有田納西·威廉斯戲劇中的活在想像優雅中的白蘭芝式的南方女子,這些小人物,構成了《午夜善惡園》中最真實的存在,為記者還在這片家園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愛人,奠定了基礎。

The Lady Chablis

裘德·洛(Jude Law)在1997出演了三部同性戀電影,主演了《王爾德的情人》(Wilde),《生命不能承受之情》(Bent)和《午夜善惡園》

那個同性戀的故事,是對於「真相」探討的核心。儘管這個同性戀故事的男主角似乎無意尊重真相,但是,真實的情感卻暗潮洶湧。他殺掉了自己的愛人,但是影片的最後,他同時也倒在了地毯上,不是因為子彈,而是因為心碎。失敗後的南方,從來都不願意正視真相,他們一廂情願活在虛構之中,他們是真心實意地愛著他們的虛構生活。同性戀故事才有了隱喻的味道。那複雜的家園情懷,並不是關於同性戀的。很多同性戀都選擇離開了自己的家園,他們選擇了更加生存更加自由的大城市作為自己的新的家園。

而異性戀者約翰決定留下來,他和自己心愛的女人Mandy,還有他的好朋友變性女人The Lady Chablis,一起漫步在這個南方小鎮的街道上。這裡的同性戀的故事,都是選擇死去的,《慾望號街車》中白蘭芝的男情人(同性戀者)死去了,而《夜訪吸血鬼》中的隱喻同性戀也變成了吸血鬼,永遠徜徉在黑的夜中。或許,約翰(John Kelso)的留下,會為這個南方小鎮帶來不一樣的家園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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