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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我最推薦看的美劇,其實是這部

前些天,美劇《雙峰》完結。該劇導演大衛·林奇是個帥氣老男人,也是一位永遠在關注靈魂轉世、衰老與死亡,以及日常生活下種種詭異事件的電影天才。

他還曾辦過畫展。據說,他父親看完他的畫展後,對媒體表示,這樣的男人,最好還是別有孩子。

只要你是個入過美劇坑的劇迷,那麼你有可能沒看過《雙峰》,卻不可能沒聽說過它。

因為不誇張地說,它是所有當世美劇的母體,是影響了美劇歷史進程的大事件。

憑藉精良的製作,和縝密卻又詭異的敘事,它用一己之力提升了美劇在普羅大眾與評論界眼中的地位,讓美劇開始真正被人視為一門藝術媒介。

而它神秘莫測的風格,也影響了後世無數美劇。《X檔案》《冰血暴》《怪奇物語》《守望塵世》,所有這些被人們奉為神作的美劇,裡面都有《雙峰》的影子。

那麼,《雙峰》究竟講了個什麼故事呢?一切都要從在雙峰鎮漂流上岸的一具女屍說起。

冬春之交的雙峰鎮,高中校花勞拉·帕爾默的屍體在小鎮河畔漂流上岸。FBI探員戴爾·庫珀來到鎮上調查此案,卻在愛上小鎮的咖啡和櫻桃派的同時,發現鎮上所有人都過著某種雙重生活。

在雙峰鎮,每個人都在私下從事某種非法行當,每個人都在固定伴侶之外和其他人有所私通。與此同時鎮上還浮動著另一層陰云:某個人形惡魔正在試圖控制鎮上的脆弱個體。它們在一個異次元空間里,密謀策劃著要讓哪些鎮民惡靈附身,又讓哪些鎮民成為惡魔的祭品。

《雙峰》的前兩季在1990年首播時,稱得上是當之無愧的現象級神劇。它的收視人數大概是3400萬人,相當於當時全美觀眾人數的三分之一。它讓劇集的導演大衛·林奇一躍登上了《時代》雜誌封面;它讓整個美國因為「是誰殺了少女勞拉」這個劇集核心謎題而寢食難安;甚至有傳聞稱,時任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曾經專門請求時任美國總統老布希借職權之便,從林奇嘴裡撬出真兇的名字。

大衛·林奇登上時代雜誌封面。

那麼殺害勞拉的兇手是誰?大衛·林奇在其實第二季還沒進行到一半就揭開了真相。但這個謎題,並不是「雙峰」世界的全部魅力所在。我不是前兩季《雙峰》劇集的狂熱劇迷,但我對那部大衛·林奇獨立執導的《雙峰:與火同行》印象無比深刻。人們提起林奇的電影時,最先想到的往往是他炫目的形式和神神叨叨的風格。但在《與火同行》當中,林奇卻展現出了他的另一面:對那些充滿缺陷的痛苦人物的深切同情心。

《雙峰:與火同行》劇照。

《與火同行》表現了勞拉·帕爾默一切痛苦的來由:她之所以充滿了陰鬱絕望的自毀氣質,是因為她自幼時開始就一直遭受著父親的性侵。但林奇卻在表現這樣一個容易淪為獵奇素材的故事時,為片中所有人物都注入了一絲人性的尊嚴:被惡魔附身的父親雖然無力做出抵抗,卻一直痛苦地掙扎在正義與邪惡的邊界上;而被惡魔所加害的勞拉,內心已經像破碎的瓷娃娃一樣千瘡百孔,卻依然沒有屈從於惡魔的誘惑,至死都不願成為它的幫凶。也難怪影片雖然在當時票房不佳,但勞拉的飾演者雪莉·李的表演,卻受到了評論界的一致好評,甚至有人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在幾百年前受難的聖女貞德的靈魂。

《雙峰》第二季,雖然因為過早揭露真兇而收視率驟降,最終被砍,但林奇還是在這一季的最後一集里借勞拉之口,留下了一個誘人的尾巴:我們二十五年之後再見。

勞拉:我們25年後見。

在25年之後,林奇與劇組原班人馬果然如期而至。

《雙峰》第三季的核心,延續自第二季最後一集的劇情設定:探員庫珀在異次元空間里被製造出了一重邪惡分身。在此後的25年里,邪惡庫珀被送回地球,在惡魔的庇護之下為虎作倀;而庫珀的善良真身,卻在惡魔的神秘操作之下被困在異次元空間里,看不到逃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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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惡庫珀與「惡魔」鮑勃。

在第三季的開頭,自稱「救火員」的巨人把好庫珀放歸了人間。

然而在好庫珀被傳送回地球的過程中,卻出現了一些不可控制的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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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設定證明,通過線路插口傳送人體,是不科學的。

於是在前兩季里英明神武的庫珀探員,在這一季里變成了一個老年痴呆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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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商感人的他,該如何躲避知道他下落的壞庫珀的追殺,並早日回歸到原本的狀態?這就是第三季《雙峰》要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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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敘事相對傳統的前兩季相比,第三季《雙峰》有著很多極其任性的設定。比如說劇集已經進行到第15集了,男一號好庫珀還沒從他又像痴呆又像中風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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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比如本季在第8集里從劇情主線中岔開,用40多分鐘的迷幻影像講述了劇中惡魔形象的起源。這一集的中文字幕在資源流出後幾分鐘就上線了,因為實在沒什麼台詞可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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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對那些能夠耐住性子追這部劇的觀眾來說,這都不算事,因為大家本來就不是沖著劇情來的;大家是沖著那位獨一無二的大衛·林奇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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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林奇粉絲來說,《雙峰》的第3季無疑是一份加量不加價的大禮包,因為林奇在之前三十多年裡拍過的電影,時長加起來才剛剛22個小時,而這一季由他獨立執導的《雙峰》,就足有18個小時的長度。

而《雙峰》第3季與其說是前兩季的延續,倒不如說是林奇對自己電影宇宙的一個總結,因為他以往電影中的許多母題,都出現在了這季新劇里。《妖夜慌蹤》的靈魂轉世,《穆赫蘭道》的失憶症主題以及對自我身份的重新尋找,《藍絲絨》中美國小鎮亮麗表象之下潛藏的原始邪惡,《路直路彎》對不可抗拒的衰老與死亡所進行的思考,在《雙峰》的第三季里都有著迴響。唯一的不同在於,在這一部篇幅較長的劇集中,林奇對這些主題的思索會更為充分,而他在表現這些主題時的姿態,也會顯得更加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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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於尋找不同影視作品之間細小關聯的人,更是能從《雙峰》第三季的細節中找到不少奇妙的樂趣。比如說林奇對窗帘如戀物癖一般的執迷,比如說《穆赫蘭道》中的劇院又出現在了《雙峰》第3季的異次元空間中。又比如說在《穆赫蘭道》結尾處把玩著潘多拉魔盒的街頭流浪漢,如今又在《雙峰》世界的平行空間中散布著邪惡因子,那麼我們是否可以說,流浪漢就是整個林奇宇宙的邪惡操控人?

作為一個既是電影導演,又是靈魂畫家(辦過個人畫展),又是非著名歌手(出過兩張個人專輯),又是夜店老闆的多棲藝人,林奇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有著強烈的辨識度,那就是他神秘魅惑的個人風格。他總是會被日常事物中陰暗而詭異的一面所吸引。

林奇的畫作。

他曾經娶過英格麗·褒曼的親女兒伊莎貝爾·羅西里尼,然而後者卻因為嫌他過於變態而與他離婚,因為他經常在冰箱里收藏昆蟲和老鼠的屍體。

林奇與前期伊莎貝拉·羅西里尼。

就連他的親生父親,在參觀過他的畫室之後都被驚得啞口無言,半天才蹦出來一句話:「你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有小孩。」

詳情請見紀錄片《大衛·林奇:藝術人生》。

但這個腦洞清奇的怪人,卻為我們奉獻出了一部部神秘、動人而美麗的電影。《象人》與《史崔特先生的故事》的溫情脈脈,《穆赫蘭道》與《內陸帝國》的奇詭幽深,《妖夜慌蹤》與《我心狂野》的極致變態,都會讓我們終生難忘。

《藍絲絨》劇照。

對包括他父親在內的很多人來說,林奇或許的確是個腦洞巨大、心理變態的奇人,倘若沒走上藝術這條道,他說不定早就在哪個監獄裡度過餘生了。但在我看來,林奇與他在《雙峰》里飾演的角色戈登探長一樣,是個勇於探索未知領域,並將他在其中的收穫帶回世界,與大家分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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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心狂野》里威廉·達福飾演過的變態一樣。

對那些畏懼未知事物的成年人來說,林奇就像一個愛捅蜂窩的頑皮小孩一樣讓他們恐懼,生怕他從神秘領域帶回的,是一個足以毀滅世界的潘多拉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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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赫蘭道》里的藍盒子。

但對於那些對未知世界抱有好奇心的人們來說,林奇就是一個保留著赤子之心的冒險家。他探索的世界經常既危險又神秘,容易引火燒身,但林奇依然無懼無畏地一路前行,用自己的好奇心照亮著未知世界的全部特質,不論它是邪惡還是美好,是純潔還是污穢,是噩夢還是甜夢。

對我來說,這正是林奇式哲學的全部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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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公眾號【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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