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other place on earth:長樹開花的庭院
來到大理的第一印象是這裡的樹和花好多。
當然,也許有人會說第一印象是古城裡人很多。其實,只要避開復興路、人民路上段、洋人街這些不可免俗的商業街,轉到後面那些蜿蜒交錯的小巷構成的迷陣里,每扇門、每盞窗前都是一盆盆鳳仙花、木本芙蓉、金盞菊、一串紅、鈴鐺花、仙客來、文竹、海棠和許多你也許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青色的院牆後不時冒出一大波紫色的三角梅或是沾著陽光的修竹的尖梢,抬頭打量,每一個二層的露台上都會垂下一幅幅綠植的藤蔓。
都說白族人家愛種花,果然名副其實。白族人家還喜歡把山牆上畫上祥雲和仙鶴、牆楣上的畫框內細細地描繪了幽蘭和山水。當然,現在的這些院子里已經很少見原住的白族老鄉了。古城的每一個院子,幾乎都已經換了不知哪裡來的主人,有的院子平時幽門緊閉,哪一天碰巧了看到一對年輕夫妻帶了兩個小孩從裡面施施然地走出來;有的改成了餐廳,地上挖了水池,擺放了淘來的老式傢具和字畫;有的掛上了客棧的牌子,從半掩的門可以瞥到天井裡一個人在讀書,也許是在玩手機。
從大上海的摩天大樓的小格子里降落到一個鋪著地磚,種著石榴、紫藤和爆竹花,樹蔭下有長條木桌、門廊上支著躺椅的院子里,感覺重新回到了土地,回到了兒時的悠長時光。
一個院子,一個長樹開花的院子,原來是如此安慰人心。
一個院子,可以接納一個家庭,可以接待來來往往的過客,可以更換主人,可以遞代傳承。樹葉生長,樹葉落下。花開花落,果子結了又掉了。古中國的文化,生長於這樣的庭院。
沈沈庭院鶯啼弄。日暖煙和春氣重。綠楊嬌眼為誰回,芳草深心空自動。倚闌無語傷離風。一片風情無處用。尋思還有舊家心,蝴蝶時時來役夢。
庭院碧苔紅葉遍。金菊開時,已近重陽宴。日日露荷凋綠扇。粉塘煙水澄如練。試倚涼風醒酒面。雁字來時,恰向層樓見。幾點護霜雲影轉。誰家蘆管吹秋怨。
有了院子,才有了綠楊、芳草、闌干、蝴蝶、碧苔、紅葉、金菊、露荷、池塘。
如果不是有蘇州園林,如果不是有大理這樣的院子,我們可能已經忘了宋詞原來也是來源於生活。只不過蘇州園林本來就屬於退隱的官員和文人,而大理的院子卻的的確確是屬於一些再普通不過的人,他們會消失於時光之中並且不留下名字。
然而,即使是邊陲古城,也難免於大時代的洪流之影響。古城裡的院子,這兩年價格已經翻了十幾倍,並且如今是千金也難求了。但是仔細想想,誰又能真正擁有這樣的院子呢?與其費盡心思去擁有它,不如借住一個可人的客棧,暫時棲放緊鎖的身心。一個長樹開花的院子,自有其安靜綿長、生生不息的生命,讓我們,做它心懷感激的過客,就像天空中飛過的鳥兒,偶然來到它的檐下;就像那些幸運的貓兒,也曾經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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