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古風·齊天大聖的陰謀
本土故事之
西遊往事
「師父！」
八戒氣喘吁吁地扛著九齒釘耙一搖三晃地跑回來，豬嘴大張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們到白虎嶺啦！」
「哦。」我點點頭，「為師知道了。」
「師父，」他繼續屁顛屁顛地跟在白龍馬尾巴後面，拖著懶散的腔調抱怨，「我們什麼時候開飯啊？從昨夜起就沒有吃過東西，我這肚子都咕咕叫一上午了。」
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我也覺得餓了。
出發前唐王給的那幾千兩銀子早就在女兒國過婦女節時花光了。
沒辦法，出來混場面總得撐起來，你說是吧？
不過現在餓到前心貼著後背，確實有那麼一點後悔，胃裡似乎有無數只餓狼在怒吼，就是給我一頭牛我也能吃下去。
沉吟了片刻，我瞟了一眼後面悶頭趕路的猴子。這傢伙自打從五行山下出來就一直蔫不拉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祖當年那一耳光把他腦子打壞了。
「悟空你看。這地方山明水秀，原本漫遊在陽光下是極好的。這河水清淺，波光粼粼，小魚小蝦在其中游得甚是歡暢，可惜為師手中沒有一把米，否則定然分它們一杯羹，也彰顯我佛慈悲的心腸，那定是極好的。」
「說…人…話….」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為師感覺餓了，化些齋來吧。」
「要飯就要飯唄，」他非常不屑地翻了個白眼，把金箍棒扛在肩上罵罵咧咧地走了，「還他媽說得這麼委婉，誰不知道你就是個從東土過來的乞丐。」
你看看，就這種工作態度，我都不知道怎麼會忍了這麼久。
聽說高翠蘭又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也不知道八戒聽到這個消息後怎麼想。
正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事，迎面走過來一個美貌村姑，長得非常像蒼井空。
「沙師弟，妹子。」豬頭說這話的時候哈喇子都流到腳面上去了。
沙僧正坐在地上剪腳指甲，聽到這話猛然抬頭並原地跳起，「在哪？」
八戒指了指，兩個人一起流口水。
我聽見沙僧在那裡傻逼呵呵地說，「這絕對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姑娘。」
「我也是。」八戒表示贊同。
其實上次遇到蜘蛛精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說的。
我努力想要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想到行李中連一本正經都沒有，就忍不住笑場了。
那村姑一步三搖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後說：「出家人，你在笑啥？」
「我在笑世人看不穿。」我剛說完，覺得裝逼太過，忍不住又是一陣大笑。
「神經病！」她白了我一眼，轉身就要走。
「哎，等等。」我立刻嚴肅起來，往她籃子里看了看，使勁咽了一下口水，「裡面裝的是啥好吃的？」
「這個…」村姑低著頭猶豫了片刻，終於一咬牙，「也罷，本來是給夫君送午飯，念你們是出家人，風餐露宿十分不易，就送你結個善緣吧！」
我伸手正要接，突然半空里傳來一聲怒斥，「呔，妖精，俺老孫來也！」
一聲脆響，年輕貌美的村姑就這麼被打死了。
八戒立刻撲上來，雙手按在她的胸脯上，痛心疾首地大哭起來：「女施主啊，好心的女施主啊，你死的好慘…」
沙僧見狀也撲上來一定要給她做個人工呼吸，好發揚一下我佛救人的優良傳統。我怎麼攔都攔不住，最後只得讓開。等他看見那村姑腦漿橫流慘不忍睹的場面，才十分惋惜地放下了這份執念。
「你這猴頭，誰叫你動的手？」我不禁火冒三丈。
「師父，她可是妖精！」猴子很委屈地辯解。
「難道你不是？！」我把聲音提高了八個分貝。
「我…」猴子有口難辯。
「善哉善哉。」我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佛曰：妖是妖他媽生的，人是人他媽生的…」
「他沒有媽！」八戒突然指著悟空大喊一聲。
我忍不住笑了。
吃完了午飯繼續趕路，天氣似乎有些陰沉，灰濛濛的往下墜。
山坡上突然閃出一位八旬老婦，手拄竹杖，嗷嗷哭著往這邊走。
「估計是來找女兒的…」我話還沒說完，只聽得一聲響，猴頭已經把金箍棒扔出去了。
場面似乎有些血腥，我驚得從馬上跌下來，悲憤不已地開始念緊箍咒。猴子疼得滿地打滾。
「師父饒了徒兒吧…徒兒…徒兒知錯了…」他疼得渾身打顫，聲調極為痛苦。
我只是閉著眼睛念咒。
「師父！師…父！師父！！！」
老實人沙僧看不下去了，走到我身邊，「師父，你就饒了猴哥吧。」
「這畜生，連老太太也不放過！」我忿忿不平。
「那是妖精！！！」猴子紅著眼睛怒吼。
看得出他極為痛苦，我不敢太過分，萬一逼得他凶性畢露，吃虧的還是我。於是我停了下來，以一種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語氣訓誡道：「也罷也罷，為師就再信你一回。悟空，以後切不可為惡，否則為師必定清理門戶！」
他十分乖覺地點了點頭，「謹聽師傅教誨。」
我點點頭，瞟了一眼他可憐的形狀，內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憫。
以前無限風光的齊天大聖，現在也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頭。
只是沒有辦法，玉帝前幾天給的密信，無論如何也要把孫悟空排擠出取經的隊伍。否則等到以後他晉身封佛，萬一對當年的新仇舊恨耿耿於懷，就是如來也未必能攔得住他了。
做領導的，總得高瞻遠矚，不可放過十萬分之一的風險。
何況玉帝當年也是極盡手段想要除去這個眼中釘。拿弼馬溫的名號羞辱他不說，還把他丟進老君的煉丹爐里想要燒成灰，最後偷雞不成反蝕米一把，反而練出了他的火眼金睛。最後爛攤子沒辦法收拾，差人請來如來佛祖，囚禁了猴子五百年。
這樣的深仇大恨，以猴子那樣英雄蓋世的氣概，怎麼可能咽得下。
我不是不知道。每天豬頭和老沙睡著了，猴子還翻來覆去睡不著，有時候盯著浩瀚的夜空能發一宿呆。
這樣的妖不能說不可怕。
氣氛似乎有些壓抑，一行人默默無語走了大約兩公里，天已經快黑了，有點薄暮暝暝的意思。
一名老叟顫顫巍巍地向我們走來，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我知道那是白骨精的又一個化身，正如我再清楚不過前兩個也是她變的。只要願意，這樣的遊戲她可以陪我們玩無數次。
作為同謀者，我們交換了條件。演這一齣戲，我可以完成玉帝的囑託，以後在西天和天庭都能有好的發展，而白骨精也可以消去罪孽，得以投胎重生。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不就是這樣么。
不過我不明白，白骨精她不在五行中，脫離六道外，其實已經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為何還要尋求一個投胎轉世的權利呢。
誰知道呢，這些妖的想法，總是那麼古怪。
老叟走得更近了，我已經預見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有些於心不忍。這一次過後，那猴子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這時一道身影主動走上前去，似乎又要盤問，我定睛一看，正是悟空。
真是猴性難改。也罷，我鬆了一口氣，他自己選擇這條路，就怪不著為師了。
像是電影的慢鏡頭，我看見悟空把白骨精的分身打得血肉模糊。那一刻他的面目似乎有些猙獰。
「師傅你看，猴子又殺人了！」八戒在我耳朵邊尖叫，我伸出禪杖堵住了他的豬嘴。
「孫悟空，你走吧。」我裝出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們這一場師徒緣盡了。」
「好。」
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任何糾纏，只是波瀾不驚地低頭行了個禮，轉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白骨洞。孫悟空重新換上了黃金甲紅錦戰袍紫金冠。
「大聖。三十六洞主七十二妖王，平天大聖通天大聖彌天大聖都在趕來的路上，妖界眾生已經按照您的部署全部處於備戰狀態，只要您一聲令下，這就反上天去，剿滅仙班，活捉玉帝，血洗當年的恥辱。」白骨精畢恭畢敬地彙報。
「好！」齊天大聖揮棒直指蒼穹，「這一次，我們要諸神佛煙消雲散！」
「只是，」白骨精似乎有所顧慮，「您的金箍怎麼辦。」
「你瞧。」孫悟空伸出右手，金箍已經成為一枚扳指戴在手上。「觀音那點小計倆，怎麼可能攔得住我。普天之下，也就如來老兒能和我放手一戰。不過這次有無天佛祖助陣，我們已經穩操勝券。」
白骨精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問道，「屬下有一事不得其解。既然大聖早已不拘於金箍，為何還要伴隨於唐僧身側這麼長時間。」
大聖聞言凝視了一會兒虛空，露出悵惘的神色，喃喃地說：「那小和尚一片好心把我從五行山下救出來，恩同再造，總得一路上護護他周全。」
「就當報恩啦。」
「再說，就算是騙他，我們也要用心一點不是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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