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個秦：在藝術的世界尋找另一個自我——讀書法、書論作品集《煦齋書臆》
文/陳法玉
最近一段時間，帶著「作相別計」之心，陸續讀了孫個秦先生的書法、書論作品集《煦齋書臆》中的眾多篇什。對孫先生的這部煌煌巨著，真是不讀則已，一讀便難以放下。通過《煦齋書臆》，我們不僅可以欣賞到孫個秦不同書體、不同風格的精美之作，還可領略到孫個秦關於書學、美學的獨具個性的藝術感悟和真知灼見。竊以為，《煦齋書臆》一書，除了行書自填詞《高山流水》（代自序）之外，第一件作品之所以為金文「元亨利貞」，其蘊含的寓意也許就是表明自己要在順應春夏秋冬四時變化的自然狀態中，不斷地進行仁義禮智的內在修為，以求在藝術的世界尋找到另一個自我，並在「大通順正」的道路上不斷前行。
書寫，入古融合，自成氣韻
孫個秦1972年生於江蘇宿遷，字隱陶，號煦齋、寒門鈍士、西楚詞客，畢業於南京大學歷史系，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宿遷市書法家協會學術委員會主任、民進宿遷市委開明畫院副院長、宿城區文聯副主席、文化藝術類叢書《梧桐巷》主編。
孫個秦的書法作品，書體齊全，品類豐盛，風格獨顯，氣韻非凡。在這部作品集里，既有行草，亦有篆隸，既有金文，亦有甲骨。不管是何種書體的運用，孫個秦都顯得駕輕就熟，收放自如，楷書力透紙背，行書平和暢達，隸書剛柔相濟，草書龍飛鳳舞，而金文、甲骨，則筆見刀痕，洒脫清麗。與其他書家不同的是，孫個秦的這些書作，絕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詩作。更為難得的是，這些詩作又是那樣地優美典雅，文采飛揚，不同流俗。
孫個秦在書法創作的實踐中，堅持立足經典，紮根傳統，同時還要在「入古」汲取營養的基礎上進行融合和出新，「以最大的力氣打進去，以最大的力氣打進來」，努力培育出自家的風骨氣象。
對於如何「入古」走進對傳統的繼承問題，孫個秦也有自己不同的認識。他認為傳統一直是發展著的，傳統不是固定的樣本，而是在不斷修繕、完善、發展、積澱，傳統一直活著，一直在持續地吐故納新。書法傳統也是處在演變的過程中，它就像一條河流，其存在不是為了淹沒後人的靈性，而是為了讓後人暢遊其中，從而實現能量的釋放和交換。所以，對於傳統要抱以「親近」的態度，而不是一味地泥古不變的「敬畏」。
孫個秦的書法洋溢著濃郁的文人氣息，這與他勤奮好學，擁有深厚的歷史文化知識底蘊是分不開的。孫個秦畢業於南京大學歷史系，萬事更迭捻熟於心，千年風雲信手拈來，因此更善於運用歷史的觀點看問題。孫個秦對古典文學知識的積累亦相當了得，經他出手的詩詞歌賦，均是風韻綽約，別有氣度，特別是作詩填詞，格律嚴謹，用典高古。他的《宿城十二景賦》《茶韻賦》《耿車鎮賦》等，在地方廣受好評。由於孫個秦多書寫自作詩文，無需像一些書寫別人作品的書法家那樣，去大費周折地揣度詩文的內涵表現及其原作者的寫作背景、寫作心理等問題，而是大筆起落，胸臆直抒，能夠更好地做到書文合一，筆到意到，讓典雅的詩文和優美的書法珠聯璧合、相映成趣。書寫自作詩文，是孫個秦書法創作上的一個最大特點。
書論，妙語連珠，言簡意深
孫個秦勤于思考，善於觀察，長於體悟，好於動筆，從事書法藝術創作幾十年間，積累了大量的關於書論、書學以及對美學的所思所得。在《煦齋書臆》這部著作中，他把對這些方面的理論闡釋分為七個類別進行規整，即「習書臆論」、「八法臆斷」、「書家臆評」、「經典臆說」、「書品臆話」、「依卦臆書」和「書臆餘論」。孫個秦的書論文章，大多短小精悍，雋永流暢，且妙語連珠，言簡意深，給人以思想和智慧的啟迪，特別是對書法同道而言，更是大有裨益。
「習書臆論」一編，收集了作者多年來在書法創作上的感悟心得。這些文章雖然都不太長，但觀點新穎、獨特、鮮明，論證、說理、闡釋條分縷析，縝密睿智。譬如《書史上的破與立》，開宗明義「不破不立，書法的發展史就是一部建構-破壞-再建構-再破壞的歷史」，隨後列舉歷代著名書家對傳統筆法的破壞和創新，最後形成一個對當代書法認識的結論，即「當代書法，是對清代碑學所破壞的技法體系進行破壞和修復，以期建構一個全新的、完善的技法體系」。在這一編里，也不乏孫個秦書法創作的經驗之談。如《四段觀想》一文，和盤托出了自己的讀帖感受：「讀帖宜用觀想之法，只觀不想，不知滋味；不觀而想，憑空無據。概括起來，大約有四段功夫：一是觀其顯，以意度；二是觀其隱，以意會；三是觀其虛，以意造；四是觀其源，以意游。」他還把怎樣矯正自己的錯誤或彌補不足編成幾個小「藥方」，意端諧說，饒有妙趣。如「王羲之《十三貼》，專治品格不高、信筆作草之病」、「張旭《古詩四帖》，專治用筆直滑、輕重不分之病」、「顏真卿《祭侄稿》，專治用筆瑣碎、描頭畫角之病」，等等。
孫個秦的書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每篇除了正文之外，後面還有一個「贊曰」。古詩文中常有「贊曰」出現，用來概括全篇內容或作寫說明性文字，起到畫龍點睛、提綱挈領的作用。孫個秦古為今用，亦在每篇文後附上「贊曰」。這些「贊曰」字字珠璣，切中肯綮，讓人讀來饒有興味。
審美，視野開闊，觀點獨到
孫個秦對美學的思考和認識，遍佈於《煦齋書臆》收錄的七編書學、書論當中，它們或霧鱗雲爪，或鬚眉畢現，從不同側面反映出孫個秦開闊的審美視角和獨到的美學觀點。
針對書法的審美，孫個秦認為「大雅醇和是上品」、「書法貴厚」，氣足筆沉的書法作品，必蘊含大格局、大氣息、大學養。但是，書法貴厚，亦並非不要空靈，即使是陽剛、厚重、拙大的書法，也絕對不能不空靈。理念上的狹隘，往往會導致審美上的偏差。
關於書法的意象營造，孫個秦主張「不確定性」。書法必須力避程式化，如水遇物，隨類賦形，才能適應「寫意」的要求。人們欣賞的正是意象的不確定性，因為其中浸潤了更為豐富的思想。書法家創造意象要不拘泥形象，專心於意象而不死於形象。如此，才能「超以象外，得其環中」，讓有形之象因為生命精神的作用，更顯得異彩紛呈，變化萬千。
書法上有「動力結構」這個詞，可能是孫個秦的一個獨創。孫個秦感悟在閱讀欣賞經典碑帖時，就是要先找出原作的「動力結構」。一件成功的作品，其動力結構應是在綜合各種特徵性元素基礎上的高度簡化和提純，並得到適度強化的主導趨勢，是一件作品的主格調、主旋律，是最具概括性的「圖式」。找到了作品的動力結構，就會發現對一件作品進行渾整性把握是多麼的美妙，這都非常有助於自己在書法創作上的取捨和融合。
凡四十九篇之多的《書格臆話》，可以說是孫個秦書法美學的一個「集大成者」。孫個秦借鑒唐代司空圖《詩品》「二十四品」的寫法，來個成倍增加，寫出了書格「四十九品」，從大、正、中、厚、朴、清、雄、蒼等四十九個方面，全面闡釋了自己的書法美學思想。如關於「大」，他強調書法作品無論大字小字、尺幅大小，都要有大氣象、大格局；關於「清」，他認為任何一種風格的書法，總不能離開一個「清」字。雄渾的書法，得清而能不濁；樸厚的書法，得清而能靈動；秀麗的書法，得清而能免俗。關於「淡」，他說書法之淡，在於骨，在於神，在於韻。書法之淡，是一種淡泊的情懷、雍容的氣度、淡定的心態。淡是書法舉重若輕的創作狀態。孫個秦的書格「四十九品」具有一定創造精神，不僅適用於對書法的欣賞，對於美術、建築等造型藝術的欣賞，亦同樣具有參考價值。
孫個秦一向勤勉務實，是一個高調寫字、低調做人的書法家，作品曾多次參加全國性書法大展，亦有多篇書法理論研究文章見諸於《書法報》、《美術報》等權威報刊。祝願孫個秦在藝文兼備、技道兼修的書法創作上越走越好，越走越遠。
信息來源：《宿遷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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