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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批評是一種思想的對話

我覺得當代書法批評缺少對話——缺少書法家與批評家之間的對話,缺少批評家與批評家之間的對話,缺少有思想深度的對話。目前書法家普遍抱著實用主義的態度,認為批評家「空談」;而批評家認為當代書法家少文化,是「字匠」。這種互相敵視,斷裂了二者之間本該互動與對話的關係。

一個有著書法價值體系和書法意義洞察能力的書法批評家,要敢於面對名家展開一種智者之間的對話,而不是尋章摘句、斷章取義,引用古人一套一套的審美話語,以示博學,因為這恰恰是缺乏敏銳直覺、缺少批評家最基本的批評自信的一種表徵。當然,對於名家的批評是頗具難度的。應該說,真正的批評在這裡是一場審美層次和創作觀念的角逐式對話。對於新秀的發現,則更是對藝術眼光的考驗。我們已經厭倦了用入展和獲獎來定位一個書家的成就,因為沒有比這條標準更不需要大腦的思考、更保險的判斷。但對於一個有所作為的書法批評家來說,批評是建立在審美細節的變化追蹤上。這些細節裹帶著許多創作觀念,可以讓人非常實在而具體地洞察對方,而不至於使對此作者與彼作者的評論陷入類型化的話語泡沫。

批評家應該是一個深邃地理解書家和作品的對話者,一個有價值信念的人。那麼,這樣的書法批評寫作何嘗不是一種獨立的創作呢?批評在這裡不是一種依附,也不是一種空談。雖然批評的寫作是獨立的,但批評話語的展開必須建立在尊重書法創作的基礎上。因為優秀的書法家,他的終極目的和表現形式在於對生命狀態的一種表現。生命屬於自然,屬於感性。書法創作通過筆墨向著心靈開放,更向著生存的理想和意義開放。走進書法的內核,也就走進了人心。書法創作既顯現著民族的審美鏈接,也體現著對生命存在的關懷和追思。我們不能說人性的深度與書法創作所呈現出的美的深度是一致的,但優秀的書法作品一定能體現人性的深度。人性的深度來源於作者在歷史境遇中對人生意義追尋的深度。這種深度在文學中可以得到深刻的體現,也可以在音樂中、在不同的藝術中得以獨特的表現,這就是藝術動人的地方。書法之所以能夠成為中國獨有的一種藝術形式,能夠更多地體現中國文人的情懷,成為中國文人觀照自我的一面鏡子,原因就在於此。

如果說優秀的書法創作具有充分的表現活力,能在感性形象的塑造中展露生命存在的意義,那麼書法批評和理論則是在理性的抽象話語操作中揭示生命存在的意義,通過深刻的揭示與書法創作發起思想上的對話,共同把書法推進到人性、人生的思考與表現中來。書法批評與理論的研究,當然也不能脫離對書法的感性形象及線質、筆意、情調等動情的體驗,但也絕不會停留於動情的直觀與體驗。書法批評由欣賞的愉悅升華到對藝術意義的挖掘,進而對人生意味加以深入的領悟。書法批評的展開,是以闡釋和評判、分析和發現書法價值與意義為己任,從而引發思想與心靈的對話。好的批評家都是人生的批評家,也是以人性進步為指歸的社會批評家。我想,書法批評也應該把對美的理想的追尋、對人生意義的追思作為書法批評與研究的基本文化品格,以此來拓寬書法批評的道路,使書法批評更有深度。

對人生、對心靈的體驗與追思正是書法創作和書法批評一致、相通的地方。書法批評與創作成為書法發展的兩個車輪,構成互動的話語交流行為,其深層的根據也在於此。因此,書法批評的終極意義在於與書法家進行關於審美與人性的思想對話。姜壽田在《書法大師的期待與文化守望》一文中說:「當代書法日趨嚴重的書法文化危機,使任何一個對中國書法懷有憂患意識和終極關懷的書家都不能不對當代的生存狀態予以深刻反思,這成為他們重建書法價值信仰的一個觀念前提。因而,21世紀的書法大師只能從文化的內在超越中誕生,只能從具有更高民族文化情懷、更高道德文化意識,同時具有更寬廣的中西文化視野的書家中產生。而那些懵懂於傳統與現代、斤斤於筆墨的書家只能成為書法史上的庸人和匆匆過客,因為真正的書法大師是用精神照亮人的審美世界的。」這裡說的雖然是產生書法大師的條件,但何嘗不是對當代書法批評的要求?我想如果書法批評僅在書法技巧上分析,不但沒有辦法對美與丑進行辨析,更主要的是會失去書法審美價值背後對人性的追問與追思,也會使書法批評失去應有的力度。

說到底,對於思想對話的要求和保證,關鍵在於尊重自己的批評事業。尊重的態度是建立有尊嚴的書法批評的起點。它需要以正直的人格和對書法的執著為堅實的基礎。有了這份尊重感,才能夠認真對待每一種思潮、每一位作者、每一幅作品,才能夠公正而深刻地擁有一種從容的批評風度,才能敏感地覺察到外部力量對書法的影響與滲透,以及新的表達方式對審美領域的拓寬。也只有這種尊重,才能獲得別人對書法批評和批評家的尊重。

我們總認為堅守需要太多的勇氣,批評寫作面臨越來越大的障礙。這是因為我們內心都期望一個真正的批評家必須非常熟悉批評對象,而且必須通曉書法藝術內部的規律。只有這樣,書法批評才能獲得面對書法發言的有效價值。然而當代書法的面貌變得越來越複雜,需要冷靜地比對、分析、梳理、判斷。要想真正通曉它,談何容易!假如我們還沒有從當代書法批評中逃逸,那麼就要盡量充分參與書法活動,擴大我們關注的面。一方面,盡量縮小我們研究的對象,以便更為集中深入;另一方面,更多地參與到書法創作互動對話中來,以便形成更為有效的批評。

有了對批評對象和批評事業的尊重,那麼書法批評就不會是一堆評語。它更是一種活動,一種系列的思想活動。所以書法批評不僅是向過去表達一種真實,更多的時候是向作者表示一種認識。這種認識也可以是一種共鳴。共鳴不等於對作者單向的認同、讚美,而是批評家的描述、闡釋、判斷符合批評對象的實際,與批評對象發散出來的審美意味契合無間。當代書法批評被太多人誤解。不少人認為批評就是找到批評對象的錯誤,痛加打擊,一解心頭之恨。實際上,某種缺陷引發的應是批評者審美上的敏銳發現和深刻分析,而不是一種痛恨的打擊。

我們應該考慮當代書法批評的使命、立場和局限性,並尋找緩解批評焦慮的辦法。我們的書法批評不再是對與錯、好與壞的簡單裁判,或標準的尋找。我想當代書法批評更重要的是探查存在的熱情。批評家更多的是與批評對象之間進行精神上的對話,引起讀者的思考,藉此闡釋自己對美的發現,以及對書法未來的想像。當一篇批評文章引不起書家對它閱讀和思考的興趣,我想批評就沒有多少存在的價值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的社會心理、思潮、意識互相影響,並不斷分離組合,與傳統文化的惰性、僵化的規定性及其較強的保守性和排異性進行最後一個里程的痛苦較量。顯然,隨著時代社會的發展,傳統文化的這種深層意識對現代人的思想和行動的支配力將逐漸減弱。在現代批評當中,古代作品被不斷重新解讀。究其原因,除了其自身的豐富性外,也與批評者不斷變換觀賞角度和解讀方法密切相關。方法、價值的更換,常常導致對作品內在秩序的顛覆與重構,新的意義便由此產生。然而發現什麼樣的意義,常常取決於方法的不同、觀念的更新。這是批評獨立的一種學術表現。近些年來,西方文藝學如結構主義、解構主義、後現代主義等理論命題和研究方法既對我國傳統思維方式提出了強硬而直接的挑戰,也為我們的藝術闡釋和評論提供了多樣化的視角和途徑。從這個意義上說,新的批評視角的參與和各種形式的分析,可以更為微觀地觀察書法家筆下古典的依憑、書寫技術經驗的表現、表達方式的形成,確實可以更好地理解一個人的創作。

書法批評如果從價值判斷中、在意義的發現里、在思想對話中逃遁,那麼它就喪失了生存的根基,也喪失了思想品格。不僅如此,隨之也喪失了批評的靈魂和自信,因而也必然衰減對書法作品的感應激情,失去對作品的評判依據。那麼,當書法裹挾著其多樣、流動、陌生、空幻的多彩屬性展現在批評面前時,批評便會變得茫然失措,甚至「失語」。

構想與呼喚當代書法批評的品質,目的即在於倡導對書法作品美學意蘊的深切感悟與科學闡釋,倡導向美向善的人性。當代書法批評應有人生建設意識、社會使命意識以及由此凝聚而成的思想風貌,從而獲得自己應有的尊嚴與別人的尊重。

來源:《中國書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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