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幕後遊戲 殺氣騰騰的克格勃喜歡玩國際象棋

21世紀初，《俄羅斯國際象棋》雜誌曾刊登移民至加拿大的蘇聯著名棋手巴卡德爾丘克的文章，聲稱蘇聯國際象棋大師亞歷山大·科托夫是克格勃間諜。對此，科托夫的遺孀曾致信《俄羅斯國際象棋》總編、國際象棋大師尤里·阿維爾巴赫，指責他作為科托夫的好友為什麼要刊登這樣的文章。結果，阿維爾巴赫公開回信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當克格勃的間諜，被認為是可恥的事情了？！」

確實，蘇聯時代，效力於負責國家安全的克格勃，對於絕大多數人是一件光榮的事情，只不過是出於安全的需要，才不能公之於世。因此，克格勃雖然威名赫赫，卻絕對是一個無處不在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組織：無論是對於締造這個組織的蘇聯人而言，還是對於其他國家之人而言，克格勃這個名字都代表著神秘和殺氣。其實，克格勃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對蘇聯國內外的敵人痛下殺手。「如果敵人沒有投降，將之消滅！」這是強人斯大林為克格勃定下的鐵律。

隨著冷戰的爆發和加劇，克格勃的權力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開始達到頂峰。由於克格勃的主要對手來自西方，而西方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宣傳攻勢更是克格勃著重防範的對象。因此，在七十年代中期，國際體育舞台就成了克格勃和西方角力的一個特殊戰場：蘇聯運動員在世錦賽及奧運會上的每次勝利，都會被蘇聯認為是在西方體制面前取得的勝利。而西方國家，則會用盡千方百計來策反蘇聯優秀運動員，並用之作為反面典型來嘲笑蘇聯的體制。因此，雙方的安全部門對於本國經常出國比賽的運動員，比如蘇聯的國際象棋大師們就給予了特別的關照， 所以，有些運動員及體育官員被雙方安全部門招募，也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

因此，提起擁有「人類智慧體操」之稱的國際象棋，就不得不談到蘇聯的那些著名棋手，而談到那些天才人物，他們和克格勃的恩恩怨怨自然就成了迴避不開的話題。

國際象棋在羅斯大地上有著悠久的傳統：據俄羅斯考古研究發現，上千年前，國際象棋在這極寒之國就已經存在，中世紀時，其成為古羅斯最流行的娛樂方式，16世紀時，俄羅斯第一次騰飛時的君主伊凡雷帝非常喜歡國際象棋，國際象棋也因之在俄羅斯得到了大力推廣，詩人普希金也因之成為一個著名的棋迷。

蘇聯成立之後，儘管戰後的飢餓仍然在威脅著人民的生活，但在列寧的親自關注下，1920年，蘇聯還是舉辦了首屆全蘇國際象棋大賽。之後，在蘇聯政府的支持之下，蘇聯國內各式各樣的國際象棋比賽開始出現，到30年代中期，棋手已達到了70萬人左右，並湧現出了博特溫尼克等一批年輕的新秀。1932年，蘇聯棋手開始走向國際舞台，到二戰開始前，蘇聯已經擁有了7位國際級大師和50位大師。二戰期間，國際象棋棋手不僅積极參加了前線與德國人的戰鬥——四位大師在戰爭中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而且在後方他們組織的授課及表演賽，也極大的鼓舞了蘇聯軍民的士氣。戰後，通過與美國在1945年的一場對抗賽，進入國際賽場的蘇聯國際象棋，開始了其在國際棋壇多年的稱霸之路：1948年，博特溫尼克奪得蘇聯第一個世界棋王稱號。

冷戰時期，蘇聯國際象棋大師們的生活可以說是相當舒服的：不僅可以出國比賽，而且物質生活方面的保障也是相當不錯的：1978年，「叛逃」到荷蘭的蘇聯棋手科爾奇諾伊挑戰比其年輕20歲的蘇聯小棋王卡爾波夫時，科爾奇諾伊是一個人蔘賽，而卡爾波夫則是在100多人的簇擁下坐著軍用專機到賽場的，這100多人中，不僅包括官員、教練，還包括大量的按摩師、廚師甚至是心理諮詢師等服務人員。而作為回報，蘇聯國棋象棋大師們從40年代末就開始就一直稱雄於世界——僅有美國費舍爾這種傳奇式的人物才偶爾能夠撼動一下蘇聯人在棋壇的統治地位。

在這個美蘇體育對抗的過程中，蘇聯方面名義上的總指揮是主管意識形態領域的高級國家領導人蘇斯洛夫。蘇斯洛夫有個外號叫「櫃中人」：他是個非常怕風的人，總是擔心自己感冒。天氣冷時，他不僅總是扣好大衣所有紐扣——包括喉嚨處的扣子，而且向來是穿一雙膠鞋。負責領導人安全的克格勃九局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知道：他在進出某座建築物時，建築物的門必須依次而開，同時開戶所有的門是絕對禁止的。曾有一位不知道此事的外地克格勃高官，為了表達對蘇斯洛夫的尊重，他打開了所有的門來迎接領導的視察，結果他卻立即被解除了軍職。

不過，蘇斯洛夫並不負責特別具體的事務。因此，主抓體育領域宣傳工作的中央宣傳處副處長馬拉特·格拉莫夫，就成為了體育界真正的實權派人物——正是他發起了抵制美國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的戰役。

格拉莫夫是一位很有野心的傳統型政府官員，讓體育界成為鐵桶一樣的戰鬥堡壘一直是他的夢想。因此，他不僅現身國內外一切重要的體育活動，而且，還特別關注蘇聯為取得體育勝利而划出的大量資金。也許，正是在他的特別關注之下，其在實現自己夢想的道路上必須跨越的大山——從1968年就執掌蘇聯體委的謝爾蓋·巴甫洛夫，很及時地就被政敵扳倒了：蘇聯的任何一位高官，都是會有政敵的，結果，在政敵的關照之下，蘇聯在1980年成功舉辦莫斯科奧運會——蘇聯運動員奪得了天量的獎牌——之後，巴甫洛夫卻在1983年被趕出莫斯科出任了駐蒙大使，在那個對於政治家而言絕對是流放之地的地方，巴甫洛夫很快就病逝了。

巴甫洛夫被趕出蘇聯體委之後，格拉莫夫親自從後台跳到前台出任了蘇聯體委主任，在這個過程中，克格勃第五局局長阿布拉莫夫中將給他提供了很大的支持。而上任蘇聯體委之後，格拉莫夫則馬上將《紅星報》的體育評論員、克格勃第三局（軍事情報局）一處間諜維切斯拉夫·卡夫里林中校提為了自己的副手，而後者也從報紙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搖身一變成為了蘇聯體委副主任。

國際奧委會第一副主席維塔利·斯米爾諾夫得知這一奇怪的任命之後，問道：「這個卡夫里林，是那個在格拉莫夫別墅中切香腸的卡夫里林嗎？」

卡夫里林確實很會切香腸。作為蘇聯體委的二號人物，1986年友好運動會即將舉行之際，他有次和一些客人在從機場回莫斯科的路上，竟然從包里拿出一張油乎乎的紙並從中拿出了一段香腸，真的是切好之後分給大家，而且建議客人和他一起喝瓶伏特加酒！

格拉莫夫和卡夫里林執掌蘇聯國家體委之後，採取了一系列增設機構的措施加強了對體育界的控制，而國際象棋作為蘇聯的國棋，由於其棋手可以經常性掀開「鐵幕」出國比賽，更由於其是蘇聯體育的一面旗幟，西方國家特別願意鼓勵蘇聯棋手出走國外，因此國際象棋自然就成為了克格勃的重點照顧對像，於是，一系列克格勃玩國際象棋的故事也就因之產生了。

連載：《克格勃與國際象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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