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你最好的年紀，活得最粗糙
1、
8月底，我從北京飛到香港。雖然有心理準備，可是走進出租屋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現實震驚到。
小屋大概6平米，只有上下鋪和衣櫃。推門進去，一種強烈的窒息感迎面而來。牆上掛著疑似上世紀的冷氣機，不能調溫度，要爬到上鋪手動打開。
床特別短，只有1米7多，三面貼牆。加上枕頭，會發現腿既不能伸直，也不能伸出去，只能像嬰兒一樣蜷縮起來。就是這麼狹小的一個房間，我和室友兩個人住。
我其實有點幽閉恐懼症，難以想像未來的一年，要怎樣在這種地方生活下去。城市於我也全然陌生。下樓買個東西，會因為聽不懂粵語而頻頻尷尬。抱著床品、廚具和臉盆，卻不知道怎樣打到車，最後只能擠公交回家。
飛機落地6小時後，我已經開始想家。我在朋友圈裡說，現在才發現北京真宜居，家裡真好。
可是還得留下來面對。到了晚上，我拉開窗帘，發現了這間小屋的可取之處：窗外夜景很棒。這個一人半寬的小窗檯，坐上去就是觀景台。
第二天，我跑去宜家採購。回來給窗檯鋪上瑜伽墊，放兩個軟墊和一個抱枕。雖然沒有桌子，但我的小屋從此就有了一個用來學習、碼字的空間。晚上看著夜景，喝著維他檸檬茶，生活其實沒那麼糟。
兩天之後，室友來了。晚上，我在廚房煮粥，突然聽到琴聲。推門一看，是她坐在窗台上彈一把尤克里里。她彈唱的側影背後，是窗外川流不息的公路、密集的高樓和遠山蒼茫。萬家燈火亮起，她彈得生澀，斷斷續續。我突然覺得，這種蝸居的日子真溫馨。
我開始漸漸看到這個城市美好的一面。香港居住面積很狹小，但大量土地用來綠化，形成一個天然大氧吧。我倆擠在一個轉不開身的小屋裡，一起面對生活挑戰，這感覺其實也很棒。
離開家鄉，來到一個新城市後，真的不要因為它的殘酷，就在心裡那麼快地否定它。任何一種生活都有溫情的部分，但它需要我們自己去挖掘，去創造。
2、
從前我在北京，認識了一個從湖南獨自來北漂的朋友。初來乍到，三個月搬了兩次家。第一次剛住進沒多久，樓上的暖氣管道就開始漏水。
那天他還在上班，突然接到室友電話，說房子被淹了。等他請假趕回家，看到牆壁、沙發、書和木地板都在水裡泡著。
他帶著大包小包辛辛苦苦搬進另一家，一個月後，房東家裡臨時要用房，又很客氣地把他「請「走了。
他最後安頓在一間地下室里。潮濕、老舊、蟑螂永遠滅不幹凈。他晚上不敢打開廚房和衛生間的燈，怕一開燈就看見到處在爬的蟑螂。
他說，夜裡躺在床上，經常開著屋頂的白熾燈，盯著牆上一道道裂縫發獃。他想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能住進一套沒有蟑螂的房子，屬於自己的房子。每天下班以後，能安全地待在屋子裡，不用擔心明天突然搬家，也不用擔心從哪兒又爬出一隻蟑螂。
其實他的收入並不低，但他一直特別節省。他覺得單位食堂貴，經常自帶便當。有活動需要去懷柔，他也不敢打車，寧可搭地鐵再倒公交。他是整間辦公室里最努力加班的人，因為不想回家，不知道回家能幹嘛。
「如果白天盡量待在外面，晚上回家倒頭就睡，就不會覺得特別難過了。因為家對你來說，就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了。」他想攢錢，想多些預算換個好點的房子，甚至想如此奮鬥若干年後，能在郊區哪怕河北買套自己的房子。
可是最近，他回湖南了。對他來說，那個好好居住，好好生活的夢想，大概只屬於不需要租房的家鄉。北漂的兩年，成了他永遠不想再回憶的過去。
前段時間一篇很火的文章里說，「北京只有工作，沒有生活」，大概就是他的寫照。可是這樣稱不上生活的「生活」，又何嘗不是他自己的選擇。
3、
他讓我想起小說《鋼琴教師》里的主角母女。受到家族傳統的影響，母親一輩子都在強調攢錢，節儉，用禁慾式的生活去交換一個屬於未來的夢想。她禁止女兒買不必要的東西，不讓她逛街，以致女兒20歲時只能穿著單調土氣的灰布衣裳。
有一天，女兒實在無法壓抑自己，偷偷買了一條漂亮的裙子，回來卻被母親發現了。母親看一眼價簽，立刻瘋狂地把裙子撕掉。「你怎麼忘記了？我們不是說好要攢錢買大房子嗎？你這麼亂花錢，我們以後怎麼辦？」
直到小說結尾，她們也沒買大房子。可是這樣生活的代價，卻是母女倆因為長期壓抑而越來越晦暗扭曲的心。
同樣是北漂打拚，去年我採訪過一個女生，她選擇了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她家不大，沒有陽台，卻在屋子裡擺滿了30多盆綠植，搭配白色傢具，把出租屋布置得很精緻、很清新。
她喜歡烹飪，把很多業餘時間投入到廚房裡。即使是獨自吃飯，也會認真布置好一人食的小餐桌。
她說她身邊的很多北漂人正在過著節衣縮食，拚命攢首付的生活。可是她覺得，大家奮鬥的目的不一樣。一些人的幸福是一輩子掙出一個穩定的居所，而她的幸福就是當下的好生活。
「等我拚命賺了錢，買了房子還了債，打算享受生活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力不從心了。與其這樣，我不如現在就好好生活。
更何況，生活習慣跟攢錢一樣，都是需要點滴積累的。現在做不到的事，怎麼能指望若干年後條件改變，就一夜間達成呢？」
在這個難以承受的時代里，無數人背井離鄉，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獨自打拚。其實大家都一樣難。
面對眼下的難，很多人只看到兩條路：努力壓榨現在的自己，期待攢夠資本，邁入一個easy的人生階段；或者乾脆放棄，回家。
但其實，在短暫又難以琢磨的人生里，你能切實把握的，只有當下的分分秒秒。
在每個夜晚，我看著室友彈唱的側面和窗外的萬家燈火，都會覺得，這城市絢爛又殘酷，可是這一刻，生活依然善待著我啊。
就像那句被很多人認同的話：「房子是租來的，但生活不是。」在人生的hard模式里，外漂、蝸居讓生活荊棘滿布，但從苦到甜的轉變，其實只要投入一點點用心、改變一點點細節就夠了。
4、
獨處的時候，我愛聽音樂，也想像過自己擁有一個小音箱，它不需要很大，足夠安放自己喜好的音樂就好，如果可以隨身帶著那再好不過。
我希望它的樣子很簡單但要耐人尋味，畢竟和它在一起的時間會很久，下班回家，學習累了，做家務，看書……無時不刻，我都希望有它的陪伴。
室友聽後，覺得我的小音箱應該是有溫度和情感的，就像相伴與她的尤克里里。她問我，平時聽不聽網易雲音樂？我不知道這和小音箱有什麼關係，但很巧，我用的一直是網易雲音樂。因為它有音樂之外的生活。
她說，網易雲音樂最近推了一款藍牙音箱，和你描述的理想中的小音箱一樣，它不浮誇躁動，可以讓人回歸本真。
雖然小小的，但也沉澱了匠心，沒有一點馬虎。光調音就花了6480個小時，有德國殿堂級調音師的保證。
生活里有它，應是一抹亮色。音樂能治癒孤獨，也能安撫一直趕路的靈魂。房子也許是租來的，但生活是自己的。
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與自己喜歡的事物在一起。無論是書籍、電影、音樂，還是桌椅、碗筷、音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