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911跟我們有毛線關係呢？
今天是個普通的周一，水逆已過，好多人都在平淡無奇中度過一天。
可是，16年前的今天，卻發生了一件改變世界的事情。
對，你知道的，911。
2001年9月11日，19名基地組織恐怖分子劫持了4架民航客機，其中兩架分別撞上了紐約世界貿易中心的雙子塔。頓時火光衝天，濃煙滾滾。
雖然已經過去了16年、5840天，但是當時的畫面，波叔仍然歷歷在目。
那晚，波叔正在看碟（是的，16年前，電影不是在網上看，得買碟片）。
看的是《箭魚行動》，裡面的恐怖分子正扛著火箭炮在街上炸來炸去。看到一半，電話響了，一個已經移民的熟人從國外打來電話，聲音都變了：天哪！瘋了！兩架飛機撞了美國的世貿大樓！
波叔嘿嘿冷笑著問：你怎麼知道我正在看動作片？要有這事，電視里怎麼沒有？
說著，用遙控器切到電視節目，然後就……傻眼了，幾乎所有新聞頻道都在直播這個畫面——
飛機撞大樓的鏡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重複得都不太真實了。
然而，畫面很快發生了變化，一個身影，模糊不清的身影，但仍能依稀辨別出，穿著整齊，看上去是在樓里上班的金融白領，從冒著濃煙的大樓躍下，鏡頭追蹤著他下落的軌跡……
那年頭，QQ還不流行，波叔開了十幾個對話窗口，跟朋友們單對單地談著感受。看到這下落的身影，波叔與你們都很喜歡的連岳連大叔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拍攝這一幕的攝像師：
—不知道這位攝影師回想起今天，會有什麼感受？
—他一輩子可能都將受到痛苦的煎熬。
—恐怕不止他一個人。
是的，當時我們都還沒有意識到那一天將怎樣改變世界。
那一天，飛機上的所有人全部葬身火海，世貿大樓倒塌現場，2749人死亡或失蹤。
接下來的十多年裡，美國發動了一系列軍事行動中，數以萬計的戰士、恐怖分子、平民傷亡。
小菠菜們，那一天，你的感受是怎樣的？在評論區說說。
可能很多小菠菜那時還小，甚至還沒出生，911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到今天，很多人或許絞盡腦汁也想不通：
發生在美國的911到底跟身處中國的我們有什麼關係？
其實這樣的問題，在世界各國可能不斷會有人在問。跟我們法國人有什麼關係？跟我們伊朗人有什麼關係？跟我們布吉納法索人有什麼關係……
在911之後的第二年，一批來自世界各地的電影人，就試圖回答這個問題——
11分9秒01
(11"09""01-September 11
)
電影《11分9秒1幀》，也有人譯為
《911事件簿》
。911事件發生後，法國Canal電影公司邀請了11名來自不同國家的導演和演員，分別執導了每部時長為11分鐘09秒01幀的短片，最終拼盤成這部134分鐘的影片。
這些導演，有的來自英國、法國、以色列等傳統的美國盟國，有的來自美國的老對手伊朗，有的來自跟美國關係緊密的墨西哥、日本，還有的來自印度、布吉納法索、波黑。
不同的膚色、不同的語言、不同的聲音，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911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同情、憤怒、譴責、反思、渴望和平……這些複雜的情感，都融入了這部片子中。
波叔挑幾個跟你們講講。
小美女講的阿富汗人故事
先說伊朗小美女導演
薩米拉·麥馬巴夫
(Samira Makhmalbaf)。這是一位19歲就導演了電影《黑板》獲得戛納電影節評委會特別獎，21歲就成為威尼斯電影節評委，有顏值有才華的導演。波叔曾在法國跟她聊過天，問她去911之後的阿富汗拍電影，什麼事情最困難。小美女說：「找女演員啊。我去找當地婦女來演電影，可是在阿富汗語里，演電影和跳舞是同一個說法，而在塔利班控制的年代，跳舞是不道德的，很羞恥的事情。所以每個我找上的女人都飛快逃掉。」呃……反正波叔不懂阿富汗語，她說什麼就什麼咯。
言歸正傳，我們來看看小美女怎樣觀察911之後的阿富汗人。
911事件發生當年，很多阿富汗難民逃到伊朗避難，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危，他們每天都在修建各種各樣的避難所，就連小孩子也要幫助大人和泥搬磚。
他們生活的地方太閉塞，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他們根本不知道。
那一天，學校的女老師問孩子們，今天發生了一件大事，誰知道是什麼。孩子們的回答是自己姑姑在阿富汗被活埋了，附近有人在挖井的時候丟了命、摔斷了腿。
女老師說，都不是，在西邊，有兩架飛機攻擊了美國紐約世貿中心的雙子塔，很多人被困在塔裡面。
但孩子們完全無法理解，懵逼了。
女老師指著課室外的煙囪，告訴孩子們，塔就像這座煙囪一樣，一樣高，一樣冒著濃煙。
哦……孩子們發出讚歎，然後繼續懵逼。
坐在前排的男孩子說，
這一定是神毀滅的。
鄰座的女孩子拍拍他的肩膀，搖著小腦袋說：
不，不是神毀滅的。神可以毀滅人類，但是神沒有飛機，這件事一定不是他乾的。
越來越多的孩子加入了這場討論。到底是誰幹的，成了當時課堂上最熱烈的一個問題：
——神先創造再毀滅，然後再次創造。
——才不是，神沒瘋狂到這個地步。
——神就這麼一打響指，人就死了。
——神殺掉舊人類，是為了創造新人類。至於他為什麼要殺掉舊人類，這你管不著，神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在一個西方城市裡，倒塌了兩座大樓，引發了世界的危機，對這群只有五六歲、又生活在落後地區的小孩來說，這場悲劇太遙遠了，超出了他們理解的範圍。
在女老師規定所有人要安靜下來為受害者默哀一分鐘的時候，這群孩子依然在吱吱喳喳地討論，到底是不是神主導了這次襲擊。
女老師只好帶著全班孩子，一起走到煙囪旁邊，讓孩子們望著滾滾濃煙，想像自己被困在煙囪下的情景：
被困在雙子塔下的受害者就是你們想像的這種心情。一個受害人被活埋在碎石下，用手機求救，拚命喊救命救命。
你們每個人都要保持安靜，想說話的時候，就請閉緊嘴唇。
11分鐘的短片，表達了這位只有22歲的小美女深深的擔憂。她
之所以會選擇這個角度，就是想要指出，這場看似遙遠、跟東方國家毫無關係的毀滅，是如何影響整個世界的：
我想表現的是，這位東方女孩，從未見過紐約和雙子塔，對那兒的生活也一無所知，然而卻不能不對世界一體化的進程感到焦慮。
事實上，這場在西方爆發的暴風雨，可以通過全球一體化摧毀東方。
連落後閉塞的伊朗山村都脫不開911的影響，生活在中國的我們又怎麼可能完全做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呢？
英國老爺爺講智利人的故事
英國的憤怒老爺爺導演
肯·洛奇
(Ken Loach)
則選擇了完全不同的角度，站在完全不同的立場，表達了完全不同的觀點。他通過流亡在倫敦的智利難民
弗拉基米爾·維加
(Vladimir Vega)的敘述，批判美國的霸權主義，直白地對美國人說：別忘了，你們也曾經造成過別國人民的深重苦難。
1973年9月11日，也同樣發生了一起911事件，只不過那起911事件發生在智利，被大多數人都遺忘了。
但是土生土長的維加沒有忘記。
1970年，智利總統
薩爾瓦多·阿連德
(Salvador Allende)通過選舉上任，推行了「智利社會主義之路」的規劃。孩子們有學可上，沒有地的農民分到了土地，煤礦、銅礦產業也收歸國有，開始復甦，
「這是人們一生中頭一次有了尊嚴」。
但是好景不長。
這些措施，招致了地主、中產階級、親美右翼人士的強烈反對。
越是反對，阿連德就越堅定地擁護社會主義，後來還與古巴恢復了外交關係。
阿連德的這些措施，令當時美國右翼的尼克松政府憂心忡忡，尤其是當時正值美蘇冷戰，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水火不相容。
當時的美國國務卿亨利·基辛格就說：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放任一個國家推行國家共產主義文化，因為這根本就是對人民不負責的表現。
於是，美國政府通過多邊組織向智利施加經濟壓力，繼續支持阿連德在國會中的反對派。
煽動罷工、停止貿易、破壞工廠和發電站……智利重新陷入混亂當中。
當時二十齣頭的維加仍然記得：
尼克松說要我們的經濟完蛋，他讓中情局主動挑起了軍隊叛亂，發動了政變。美國還投入了1000萬美元，來推翻我們的總統。朋友們，你們的領導人，想毀滅我們。
1973年9月11日，進一步的衝突爆發了。
智利陸軍司令
皮諾切特
發動了政變，空軍部隊的飛機在智利總統府上空狂轟亂炸。阿連德就在總統府里，他怎麼樣也不肯成為俘虜，最後在炮火中死去。
他們有武器，可以奴役我們，但是社會的進步是不會停止的，無論是犯罪還是武力，都無法阻止這種進步，歷史屬於我們，歷史是我們書寫的。人民萬歲，智利萬歲！
美國在政變之前插手了智利政治，維加說，中情局主動挑起了軍隊叛亂，發動了政變。
但中情局說，他們「沒有直接參与」政變。
這場政變，令3萬多智利無辜平民死去。維加也被判為恐怖分子，在監獄蹲了5年後被釋放，為了保住性命，逃亡到了倫敦。
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人們在知道美國911事件的同時，也別忘記智利的911：
今年是智利911的29周年紀念日，也是你們的一周年紀念日。我記得你們，希望你們也能記得我們。
很明顯，導演對美國干涉他國內政、欺壓他國人民，提出了自己的批判。在一片同情之聲中，這種聲音也許會顯得冷酷，卻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這些悲劇，由人類一手挑起，一律也由人類承擔。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置身事外。
美國大叔講的胖爺爺故事
演員出身的美國大叔
肖恩·潘
(Sean Penn)執導的短片很特別，因為他是美國人啊。他會以什麼樣的角度來看911呢？他的短片只有一個演員：一個居住在紐約的孤身胖爺爺，他那狹小逼仄的公寓被雙子塔擋住陽光，陰暗潮濕，連擺在窗台上的那盆花都枯萎了。
胖爺爺有一個習慣，每天晚上都從衣櫥里挑一件女式衣服，整整齊齊地擺在床上，伴他入眠。
原來他的妻子剛去世不久，他還無法擺脫對她的思念和依賴。那盆花也是她留給他的。
胖爺爺在世界上沒有別的親人了，日子枯燥又無聊，他生無可戀，只能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跟不存在的妻子的亡魂對話。
有一天，胖爺爺早上醒來，驚喜地發現陽光竟然照射進他的房間里，窗台上的花也綻放出久違的花朵。
胖爺爺激動地捧起花盆，衝到床邊想給妻子看。
可當他看到床上沒有妻子，只有她的衣服時，才恍然大悟：妻子已經不在了。
他彷彿第一次知道這個事實一樣，痛哭流涕。
你要能看見該多好，親愛的。
陽光為什麼會照射進他的窗戶？為什麼花兒會盛開？因為擋住陽光的雙子塔已經消失了。
這個故事是想說什麼呢？雙子塔的倒塌跟開花有毛線關係嘛。
那就是
失去親人的傷痛
。胖爺爺失去了妻子，但意識的自我保護讓他的悲痛感和失落感沒有立刻反映出來，而是發生了延遲效應。在雙子塔倒塌之後，那盆花變成擊潰胖爺爺的最後一擊重拳，讓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親人永遠離去了。而這種感覺，會在911死難者的親人身上重現。
在那一刻，人與人的痛苦是相通的。
日本老爺爺反思的侵華日軍故事
給波叔最深印象的，卻是日本導演
今村昌平
的作品。他在片子這部跟為911事件而拍的電影中，根本沒有提到911，故事也發生在911事件差不多60年前。
這個看似離題萬里的故事，發生在二戰還沒結束的日本鄉村。
從戰場上回到家鄉的渝吉，神志失常了。他再也不會和人溝通，而是幾乎變成了一條蛇：手腳不動，用扭曲的身體在地上爬；喝水用伸出的舌頭去舔；生吞抓到的老鼠、雞和魚……
他的父母和妻子無可奈何，只能把他關在家裡，用籬笆圍起來。他父親說：
這太可怕了。走時是個兵樣子，回來時卻像條蛇。
妻子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出軌了。她問情夫，渝吉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
情夫回答她說：
他肯定在大陸上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恐怖到讓他寧可去當一條蛇的事。
這個曾經的兵，「一直都為自己的祖國而戰，為天皇奮鬥終身」。很明顯，他打的就是侵華戰爭。侵華日軍對中國人的殺戮嚇瘋了他。
有一天，渝吉的母親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對他說平安回來就好。她想喂饅頭給他吃，卻被他咬住手不放。妻子回來，拿起掃帚劈頭蓋臉地打他，才讓他鬆了嘴。
母親灰心了。在看到渝吉把一隻老鼠活生生地吞吃之後，她近乎崩潰地把他趕出了家。
渝吉爬進山野之中，像野獸一樣生存。
村子裡的鄰居本來就對渝吉一家指指點點，現在他們感覺更不安全，紛紛向村長告狀，說自己養的雞和魚被渝吉偷吃。
村長看似公正地說：
渝吉被遣散了，但不能忘記，他曾是皇軍的戰士，是為國光榮作戰的戰士。
所以他要求大家先把渝吉找到。
最後當渝吉的妻子在小溪邊見到他的時候，他對妻子的召喚充耳不聞，像一條魚一樣滑入水中，任憑妻子在他身後絕望地叫喊：
相公，你就這麼厭惡做人嗎？
是的，見到戰爭醜惡一面的他已經不想再做人。
最後，短片以一行字作為結尾：
聖戰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今村昌平有力地用這句話回應了911製造者的理由：
不要再以什麼聖戰來當借口，這個東西根本不存在，
戰爭就是戰爭，戰爭就是邪惡的。
不管是上個世紀的侵華戰爭，還是這個世紀恐怖分子發動的「聖戰」。毫無疑問，911是一場悲劇，這場悲劇必定會永遠為我們所銘記，時刻警醒我們曾經犯下的過錯，和引發我們的思考：人類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在全球化的今天，沒有一個國家能獨善其身。
在全球化的今天，也不可能只有一種思維，一種價值觀。
了解自己，了解他人，甚至了解異端，始終對衝突與暴力保持警惕。
或許，我們才有機會阻止不知會發生在什麼地方的下一次911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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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心情 反思
希望有兩個女兒，一個叫憤怒，一個叫勇氣。用憤怒面對現狀，用勇氣改變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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