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出來的生意

橋頭百貨店的張小失最近真成了老闆——老闆著個臉嘛，一副苦瓜相，像弔喪似的。也難怪，經過這幾年的苦心經營，橋頭百貨店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張小失正準備甩開膀子大賺一把的時候，臨街的便民百貨店經過一番裝修後，愣地豎出個萬客來超市的招牌，還鳥槍換炮，將售貨員換成了清一色的水靈妹子，將算盤換成了一台嶄新的電腦，裡面還有一個甜膩膩的聲音會說「收您50元，找零3元5角，謝謝」之類的話。

看著昔日一個個老顧客直往超市裡鑽，自己店裡卻門可羅雀，冷冷清清，張小失心裡就窩火。這個破店看是開不下去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早另尋門路。聽說二姐夫在南方開的塑料廠正缺人，張小失決定同妻子一道去投奔。拿定主意的他回去一商量，家裡人都沒意見，只是店裡近萬元的貨短期內無法出手。還是妻子有辦法，說叫鄉下咱爸過來看店吧，他年紀大了整天老挑著個剃頭擔子東村走西村串的也不是辦法，再說，店裡的那點貨本金早就賺回了，賣一點總比擱在那兒長霉強。張小失也覺在理，便將這一想法回家對父親說了。老張頭的工作好做，當老人的還不都是為了兒女。張小失夫婦將貨物認真盤存，並對老張頭交待一番後，便出遠門了。

卻說老張頭入主百貨店後倒也順暢，每天早起晚睡，將店裡收拾得井井有條，而且待人也和氣，生意來了總是笑眯眯的，客人走了總不忘說兩句「您走好，您慢走啊」，而且「啊」字拖得老長，像舊時私塾先生搖頭晃腦背四書五經一般。唯一讓他犯困的是算賬，過去當剃頭匠的時候，不管腦袋大小頭髮多少一律兩塊，現在顧客買的東西稍微多一點，再加上討價還價，老張頭就有點犯迷糊。不只一個朋友打電話給張小失，說你老爸老算錯帳，明明是5塊5的貨，給張10元的，他找零也是5塊5。張小失聽了，嘴上自我解嘲說老爺子在搞慈善義賣，心裡也不是個滋味，決定等父親來個電話後，回去關門了事。

沒過多久，張小失真的接到了老張頭的電話，不過隻字未提關門，反而說貨快賣光，速回來進貨。張小失一聽，雲里霧裡地想不明白，便匆忙往家趕。待回到店裡一看，乖乖，認識的不認識的顧客來了一撥又一撥，老張頭正忙得不亦樂乎，而相鄰的萬客來超市卻冷清了許多。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經過一整夜的盤存，老張頭的貨賣了七八成不說，而且每天的利潤比過去還要多。這下可把張小失給樂壞了，忙問老張頭的秘訣。「不要以為我真算不清楚賬，你放心，小錢我可以找錯，大錢絕對錯不了！」老張頭嘟噥道：「貓兒吃了點腥，哪肯輕易離開碗呢！」

張小失聽後若有所悟，大腿一拍，說：「我明天就去進貨，您當老闆，我來打工，誰讓您的賬算得比電腦還精準呢！」

(原發表於2004年9月21日湖北《武漢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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